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翠儿问道：“你可知道岐北的柳家？”</p>
“柳家？”翠儿眼神一亮，正要答复我。 </p>
天边突然是一记惊雷，刹那间割裂了夜空。</p>
雨势骤然加大，伴随着狂风，呼啦一声将一扇没有关严的窗吹开。</p>
桌上油灯的火焰急速晃动了两下，便熄灭了。</p>
翠儿顶着狂风重新将木窗关上，牢牢插上了窗销。</p>
“姑娘，柳家是在岐北开钱庄的。”翠儿拨弄着灯芯声音有些颤抖道，“雨大风急的，看着怪吓人的。”</p>
我紧了紧身上的外衣，狂怒的风声被阻隔在了窗外。</p>
“翠儿，坐到我身边来。”我低语道。</p>
她依言搬了张凳子，还替我倒了一杯茶水。</p>
“你把知道的关于柳家的事都告诉我吧。”我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看着她，注视了一会儿，才接着问道。</p>
“说实话，奴婢知道的不多。”翠儿的神情有些尴尬。</p>
“你不是岐北人么？”我奇怪的问。</p>
“奴婢是岐北人啊。“她应了一声道。</p>
“那为何你会不知道这个柳家的，莫非他们很神秘？“我若有所思的道。</p>
“姑娘你有所不知。“翠儿小声地道，”柳家的倒不是土生土长的岐北人，他们是几年前才到岐北来的。“</p>
几年前到的岐北，然后在这里开钱庄。</p>
我深吸一口气，听着窗外雨点敲打的声音。神思依旧有些烦乱，竭力让自己平静，岐北对于南梁来说，是个不小的城市。</p>
地理位置上来讲的话，更是有些微妙。</p>
岐北好比是南梁的西南大门。</p>
往南去，便是岐山那片极为广袤的土地，往西南，正是我这几天矛盾的交织点。</p>
雪鹰的势力现在就在那一块地方活动。</p>
联想到更深层次的。就是我曾经看过的那张地图。</p>
南岭苗疆便是在岐山的最南端，山脉的深处。</p>
无论搁在哪里，开钱庄，并且是外来势力来经营掌控这么有实力的地方，不是件容易的事。</p>
柳家的是什么来路？</p>
我沉吟了片刻，问翠儿道：“你说他们来这个地方不过四，五年，就开了钱庄，那钱庄的规模很大么？“</p>
听到我问这个。翠儿抿嘴笑道：“姑娘是初来乍到的，不知道情况。”</p>
“柳家的钱庄叫利通行，不单是南梁最大的钱庄。各地都有分号。奴婢听说利通行的生意还做到别的国家去呢。“</p>
我吃了一惊，偏头看着翠儿说不出话。</p>
竟然是这么大的买卖！</p>
窗棂外的雨点密集的敲打在花枝上，发出清晰的声响。</p>
翠儿打了个哈欠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道：“姑娘，已经很晚了，要不，您先歇了吧。当心身子。“</p>
“关于柳家的事，明日一早可以唤院子里的管事来问问，他们知道的肯定比奴婢要多多了。”</p>
“奴婢整天呆在院子里，外头的事儿多数也是听人传说的，有些个消息怕是以讹传讹的。也不甚靠谱，比不得管事们经常在外走动。知道的消息要可靠的多。”</p>
翠儿说的也有道理，我点了点头，躺在了床上。</p>
裹紧了身上的被子，还是觉得凉意袭人，我心知不是因为被褥的关系，努力说服自己闭上眼睛。</p>
眼前始终闪现出那个人的影子，辗转到快三更了，我才慢慢睡着。</p>
一睁眼，天已经亮了，翠儿听到我起床的动静连忙端水进来给我洗漱。</p>
尚未打理的青丝在翠儿的手中被巧妙地挽成了好看的双髻，她拿过镜子给我照。</p>
一照，我就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个不行，翠儿，还是换一个。”</p>
翠儿看我的笑容一时间有些个不知所措，她不明白我的笑点，只是看我照镜子之后一反昨日郁郁寡欢的神色，她也配合着我笑了笑。</p>
我方才一照镜子，才知道翠儿替我梳的是飞仙髻，那顶上的发髻实在是太像穿越前看的一组坑爹造型图了。</p>
怎么看怎么都像某只卡通动物，所以我才忍不住笑了。</p>
翠儿依言替我改梳了双平髻。</p>
“这个还行，”我照了照镜子，表示认可。</p>
吃过早点，果然见到昨日带我来的三人中的老大前来见我。</p>
“小菱姑娘，听说您想知道些关于柳家的事情。”老大开门见山道。</p>
我瞟了一眼身边的翠儿，她对我点了点头，办事效率很高嘛。</p>
“是，”我也不想多绕弯子，笑了笑道，“是这个意思。”</p>
“姑娘您跟柳家的哪位认识么？”老大的眼神虽平静无波，却掩藏不住一丝丝的探究的看着我。</p>
我摇摇头道：“不认识，只是听说他们是在本地开钱庄的，有些好奇罢了。”</p>
“柳家的钱庄不单是开在本地，光是湖之国境内就有十几家分号，您数的出来的大点儿的城市里头都有。”老大恭敬的答道。</p>
“嗯，这个我也听翠儿说了。”我话音刚落，就看到老大朝翠儿使了个眼色。</p>
突然间我有些烦乱，出声道：“翠儿只是说了她知道的，你们既然是我师兄的属下，我也不想说话藏着掖着，有什么事就明白坦率的讲出来，不要在我面前很隐晦。”</p>
我叹了口气摆手道：“若是做不到，我还是从这个院子里搬出去，南梁岐北这么大，找个住处还是容易的。”</p>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老大跟翠儿齐齐跪倒在地上。</p>
我吓了一跳道：“这是怎么了？”</p>
“姑娘，”老大额头汗出道：“您有什么吩咐。属下都会尽力去办的，千万莫提要搬出去的事，主上特意叮嘱的，一定要您安心住在这里。”</p>
这话说的！我更不开心了。</p>
“我又不是被软禁在这里的，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p>
“方才属下只是跟翠儿示意，让她不要自作主张告诉您一些事，您不知道，这些丫鬟成天关在院子里。对外面的事情知晓的不多。“</p>
“翠儿根本就没有说上几句话，昨儿夜里风大雨大的，我初来这边心情不好，翠儿只是陪我随便聊了几句。“</p>
“话说回来，“我实在不想他们再来插科打诨了，直接回归我要知道的主题上，”柳家的既然钱庄生意做得这么大，想必宅子也很大吧，我想知道他们的宅子在何处。岐北的哪个位置？“</p>
“你们都起来说话，我不是你们的主上，没事跪什么跪？“</p>
老大起身。摸了摸头上的汗珠子。又拉了一把身边跪着的翠儿，镇定了下情绪回答我道：“柳家的宅子有好几处，不知道您问的是哪一处？“</p>
好几处？我思虑片刻，看着老大道：“其实你应该是知道的，码头上接我的时候，我是搭殉玉阁的船来的。“</p>
“我如今想知道的。自然是殉玉阁的人被安置在柳家的哪一处宅子里。“</p>
老大有些为难的看着我道：“小菱姑娘，把事情原委都告诉您吧。“</p>
“其实，是这样的，“老大避开我的视线，低头道。”柳家的势力在岐北属于一家独大，虽说他们来岐北不过几年。可是钱庄的生意做得是红火的很，甚至连官府都管不到他们的头上。“</p>
“再加上他们做事是极有分寸的，一般人也捉不到什么错处。“</p>
“您要问的殉玉阁的人员安置，实不相瞒，就我们目前打听到的消息，恐怕安置点不止一处。“</p>
“你是说，柳家的原本在岐北就有多处的宅子，现在殉玉阁的人又被他们分别安置到了不同的宅子里。“</p>
“是这样。“</p>
我听着怎么这么奇怪，陈玉卿怎么会分散安置他的手下呢，听起来好像是给柳家的宅子去做护院似的。</p>
我按捺下心中的猜疑，觉得还是要抓重点问最关键的。</p>
我想了想，对着老大道：“殉玉阁的人虽说被安排到了各处，但是他们的阁主只有一个，他总不会被分到几处吧？“</p>
老大一愣怔，随即直了直身躯回答我：“昨晚陈阁主还留在船上。“</p>
闻言，我紧盯着老大有些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你说什么？“</p>
他重复了一遍道：“陈阁主听说留在船上。“</p>
奇怪？莫不是我列的那份清单在他手里？</p>
临行前交给了殉玉阁的一名属下，陈玉卿看到单子，多少懂点医理的他应该很容易就发现上面有些药材的名单。</p>
我还特意用笔圈出加了小注，说明这些药材一定要挑选成色好的，可靠的药店去购买。</p>
涉及到云楚要用的药，我上岸之后一直在后悔不应该交出去的。</p>
因为跟云楚的分手很不愉快，所以那张单子也赌气交给了殉玉阁手下。</p>
我后悔的就是当时不该逞一时之气，若是底下人经办不力，我又该担心了！</p>
而且单子在我手里，就有了名正言顺去看看云楚的理由，哪像现在，一时间竟找不出一个借口好让我合理的登门拜访的。</p>
这种话，是没法对别人说的，只能我自己一个人独自懊恼。</p>
陈玉卿留在船上，难道是准备亲自督办采买这些药材的缘故？</p>
他对云楚的事情历来都很上心，这么解释倒也说得过去的。</p>
我转念又一想，不对啊，若是那样，他大可以取了名单在柳家的任意一处宅子舒舒服服的住上一晚，然后再去城里采买，送回船上清点。</p>
没理由一定要睡在船上啊，而且多日劳顿，我自己是觉得厌烦了摇来晃去的床了，他难道不也一样？</p>
除非，有什么原因，是让陈玉卿不能上岸的，一定，一定要留在船上？！</p>
是因为什么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