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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葛藟

帝师系统 马桶上的小孩 9536 2024-02-09 09:49

  正说着, 原箴这才颤声喊道“先生大君”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 正是看到辛翳一手握住对方的刀, 一手抓着荀师的刀, 连杀两人, 他当时也惊的顿在原地, 半天才回过神。

  他承认,自己确实被惊得发懵了。

  原箴知道一些辛翳和范季菩他们做过的事情, 只是那时候他没有参与,没有直面, 听他们隐晦的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实感。

  这会儿直面今日的惨案, 他才明白自己实在不中用。

  虽说他一直仰慕先生, 也觉得自己以后只要是努力读书, 多加思考,怕是也能有朝一日和先生比肩。但当荀南河冲出去, 在关键时刻用她仅有的力气杀人、抵挡、决断的时候, 他才感受到这份差距

  她的温和好脾气虽也不假,但强大和勇气才是内心。

  南河回过头来,只看原箴低着头, 她还以为是自己担心辛翳, 没多想就冲过来, 把他落在后头, 让他撞见了什么。

  她刚想问,就听到回廊那头传来了声音“大君大君”

  范季菩他们赶来了。

  一群人也形状凄惨, 好几人负伤,范季菩头顶的辫子都让人砍掉了,商牟竟然也在其中。

  范季菩“大君我们也被人拦住了,虽然解决了他们,可是前头已经涌来了好多人,戍卫根本抵挡不住”

  他们看到辛翳手上被裹住的伤口,也都微微变了脸色。

  辛翳一惊“来了多少人”

  范季菩“现在已经无法统计了,但咱们戍卫还能挥刀的人也就四百多人,来者的数量肯定不止四百。而且我们现在还看不清外头,不确定宫外是不是还有埋伏。”

  辛翳“重皎不在景斯呢”

  范季菩“戍卫护送重皎和景斯从前院过来了,刚刚正好碰上,我们来找大君之前已经去马厩把马备好了,就让戍卫带他们去马厩等我们了。大君,我们必须彻了,章华台不是楚宫,这里地势太开阔,没法隐藏我们。”

  辛翳略一思考,南河看向他,道“还有一件事要做。还有墨么我要派人送两份牍板。”

  辛翳和她一对视,就相互理解了意思。

  辛翳“一份送去郢都,另一份你确定要通知这附近的军队,万一”

  南河“我认为不会。就算我们怀疑把章华台周围的军队个遍,其实你也能找到可以信任的人,拿你的私印,我写下牍板,令人送去求援。”

  她又道“而且我们现在离开章华台也最好不要去各个垭口,因为不确定在章华台通往各个垭口的道路上会不会有更多的埋伏,现在我们能带走的人就这么些,再遇到埋伏必定没有活路。但如果躲在章华台附近的山上,也有可能会遭遇他们搜山,时间拖得太久也可能被抓住。所以求援也非常重要。”

  辛翳点头,他拿出贴身的私印“这枚印既能证明我的身份,就算被歹人拿到手中,因为尺寸和用字都是非正式的小印,也不能利用它做太多。”

  一群人站在燃着火的屋内,火烧穿了屋顶,漏下来的雨水也让屋内火势稍稍暗了些。原箴拿起桌案上仅剩一点墨汁的砚台,端到南河手边。

  这年头笔杆多有铁质,签子般细长,南河和这年头不少读书人一样,习惯性在发髻上插一枚铁簪之后,再扎根笔,随时拿出来就能用。

  辛翳看着她从头上摘下笔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又不是没笔了”

  南河被一群少年围着,边在牍板上奋笔疾书,边道“这封牍板让范季菩送过去,送给章华台南隘口外驻军的屈狸。你理解我的意思吧,走山踏水绕小路,避开所有人马和隘口本身,跨山而行。你在山鬼中算是显眼的,屈狸跟大君有接触过几次,应该记得你这满后脑勺的纹身。”

  范季菩接过牍板,沉沉点头“是我一定尽快避开耳目,将消息带到”

  南河又拿起一块儿牍板,一边写一边道“这一封,则是要送进楚宫里,带着大君对于近卫的虎符一同。因如果我们没有被杀,邑叔凭一定会准备带着全家而逃了,我们决不能放他们离开郢都。大家也知道,此局谋划已久,只待收网,现在就到了决不能放过他们的时候了。”

  一群少年围着荀南河,握拳咬牙切齿“不能放过他”

  只有商牟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封牍板只要送进楚宫,交给卫尉即可。只是如今章华台到郢都距离还很遥远,而且山鬼中很多人邑叔凭怕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很可能在路上遭到”

  辛翳忽然道“这封牍板,让商牟去送。我把虎符也一并给他。”

  “什么”不只是商牟,一群山鬼少年也满脸震惊。

  这几年,辛翳布下天罗地网的计划,一直由这些少年参与,谁能料到最后最关键的事情,却交给了跟他们并没有那么熟悉的商牟

  范季菩“你能信任他为什么不要我去送”

  辛翳从领口内拿出贴身放的楚宫虎符,道“范季菩你觉得自己不够显眼么就你这个花鸟鱼虫大脑袋,走在不论哪条路上都是会被人注意的。但我知道商牟他以前在楚国乡野之间生活过很多年,咱们当中,有谁能够应对一切突发状况,隐匿行踪,了解如何在百姓之间行走的人只有商牟。”

  商牟也有些震惊的看向辛翳。

  辛翳捏着虎符转了转“而且商氏的性命,也在这虎符中。不论我们是否能活过去,邑叔凭绝对不会放过跟他当了半辈子仇敌的商氏。邑叔凭的私兵虽然不多,但围剿商氏也是做得到的。你晚去一天,就是商氏被灭门的机会更大一些。”

  商牟一把拿过虎符“我我会送到。”

  辛翳笑了笑“哦,如果送到了,记得帮我谢谢商君。这么多年,在我觉得天下没人肯帮我的时候,是他出手了。虽然只是一些送进宫里来的小东西,虽然他也没能正面跟邑叔凭对抗,但对我来说已经挺重要的了。”

  商牟神色闪了闪“老蠢货总是优柔寡断,否则也不至于算了。这也事关我商氏,我发誓会尽快送到。”

  但仍然有几位山鬼少年,用并不是特别信任的眼光看向商牟。

  确实,此事太过重大,这个虎符若是落入他人之手,会生出多少变故。虽然大家相信辛翳一定是很仔细的查过商牟,否则都不会放他来章华台可

  辛翳也注意到了众人的目光。

  他半晌才道“说过多少次,我们就要像一支军队一样,在我没有命令的时候,你们可以发挥各自所长,但当我发号施令的时候,你们要做的只有信任我。必须信任我我会对一切的一切负责,你们既然要自称山鬼,就要不在心里抱着怀疑,而是相信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众山鬼少年表情一凛。

  辛翳抬起手“所以说,这个时候,就全心全意相信我吧。”

  众山鬼少年“是”

  他们一群人往马厩赶去的时候,前头的戍卫已经拦不住各个方向来的黑甲私兵了。景斯和重皎也都显得有些狼狈,重皎自个儿特喜欢的新羽毛发饰都被火烧黑了几根。

  外头雨越下越大,少年们毫无选择,只能选择离开章华台。

  辛翳“先生,跟我乘一匹马。”

  南河“啊不用。”

  辛翳“就先生的马术,又不懂我们哨令的意思,外头黑灯瞎火,你要是没听见统一行动的命令,跑没了怎么办”

  南河喂平时都是我敲着你的让你读书,批评你。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批评嫌弃我了是吧。

  南河也没有办法,辛翳牵过他的黑马来,意思要南河坐在前头。

  南河愣了一下“我坐前头”

  辛翳一抬下巴了“我已经比先生高了。而且我一只手受伤了,如果有人追击上来,我还要拉弓射箭。”

  南河这才正视了一眼他的身高。其实也就跟她差不多高。不过南河在普通女子中也算修长。

  不过辛翳说的也在理,南河道“你就天天惦记着长个了。好,大家都平安回去,回去比着柱子算算,你比春天高了多少。”

  她拽着缰绳利落的上马,辛翳也上马。那时候的马鞍都不像后世一般有垫棉的木架,而更像是个绑在马背上的软垫。

  其他人也准备上马了。

  南河确实不太适应,某个天天让她揉脑袋的小子,忽然像个男人似的坐在她身后跟他共乘一骑。

  辛翳忽然也身子一僵。

  南河不至于吧,他哪儿也没碰着呢还能识出来她是女子了

  辛翳“先生呃、穿着穷绔的吧。”

  南河呆了一下。

  辛翳就看着荀师竟然跟炸毛似的拔高了声音“用不着你想我穿着什么裤子我拽着缰绳,你吹你的哨子去吧”

  辛翳挠了挠脸“呃我就担心”

  俩人正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也上么,然而却看着已经有黑甲私兵朝这里冲过来,他们吼道“骑马去追他们要跑了”

  辛翳喊道“走”

  一群人冲进了一片漆黑的雨夜。

  南河压低声音“往北走去北侧的山上”

  辛翳先吹响了哨声,有短有长的哨声显然通知到了每个少年耳中,他松开哨子,才问道“为什么去北侧。”

  南河道“这些私兵可能很早之前就埋伏在了章华台附近,那他们可能之前就隐匿在章华台周边的山上。但只有北侧的山上是无法看清章华台全貌的,也就是说他们既没有人在北山上,也不会熟悉北山的地形。”

  这雨虽然已经不算太大了,但雨水打在脸上,再加上四周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清。她说是坐在前面拽着缰绳,但是马镫踩在辛翳脚下,他轻踢马腹,偶尔伸出手拽一下缰绳调整方向,南河反而像是被顺带在马上的。

  辛翳不断低声吹哨,在风雨里,山鬼少年也似乎以哨声回应,这才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雨里疾驰的少年们调整队形,不会偏离方向。

  辛翳不断回头望着章华台的位置调整疾驰的方向,然而当他再一次回头的时候,忽然道“他们竟然跟上来了”

  南河一惊“怎么会,这不是根本看不清”

  辛翳表情也很不好“说明咱们刚出发他们就赶上来了。哨声估计他们听不太清,是根据马蹄声跟过来的雨变小了,藏不住我们的马蹄声了,不要紧”

  他正想说着指挥众人甩开追兵,却没想到紧跟在身后的人,竟然也猛地吹起了哨子他们意识到了辛翳和山鬼在用哨声相互联络,就想也用哨声打断他们的联络。

  然而就在这哨声响起的时候,后头忽然响起破空的声音

  他们放箭了

  所有人在一片黑暗中策马而行,那箭矢的声音显得也尖锐极了。

  他们妄图用箭矢迫使他们分散

  辛翳在回身用刀击开箭矢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回头只能依稀看见一些人影,到底有多少人追着他们

  然而辛翳为了躲避箭矢,他也不得不拽了一下缰绳,稍微偏转马头,但这时候他再吹哨,回应的哨声就已经少了

  是大家分散了听不见了还是说中箭了

  辛翳依稀还能听到远处似乎有山鬼在放箭回击,追击他们的人可能也会因此拖慢脚步。

  南河道“别犹豫四周太黑了我们看不清局势依旧直奔北山你已经告诉所有人要去北山躲避,大家都会想办法过去的”

  辛翳咬了咬牙,没再犹豫,朝北山奔去。

  到了山脚下,他扶着南河下马,辛翳松开缰绳,一鞭子抽在了黑马身上。然而战马经过训练,知道主人还在身边,就算受了疼受了惊也不愿离去。辛翳没办法,凑到那战马耳边窃窃私语。

  南河在现代的时候,全国上下早已断绝动物成精几十年,她也不觉得这战马能听得懂。然而辛翳手抚了一下它的鬃毛,又推了一下马头。

  那战马竟然真的微微偏过头去,小跑几步,猛地加快速度,奔走了。

  辛翳这才回头扶着南河上山。

  然而摸黑雨天上山,实在不是人干的事儿,深一脚浅一脚,什么也看不清。草叶淤泥,山石歪树,辛翳拽了她好几回,南河也中途几次差点从山坡上滑下去。

  辛翳也走的颇为艰难。

  天上乌云厚重,雨一直没停,俩人只知道拼命往上爬,知道回过头去,才看清雨幕中小小的章华台,按这个高度来算,他们也快爬到山半腰了。

  南河叹气“不知道他们都在哪里。也幸好今夜有雨,否则章华台非要被烧毁不可。”

  辛翳还拽着她手腕,目光沉沉看向章华台“就算没有烧毁,他们的行为也不可原谅。这里”他语气顿了顿,道“我记得周围山上都有不少溶洞,我们找个地方躲躲雨吧。”

  南河“这么黑,怕是也找不见啊等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辛翳“难道是他们追上来的”

  南河一惊“不是从山顶上来的难道是”

  难道是砂土滑坡或泥石流了

  辛翳没什么在外的常识,不懂这些,也听见了山顶传来轰隆隆的作响,仰着头还妄图看见些什么南河连忙拽着他,踉踉跄跄往滑坡可能发生的垂直方向跑

  辛翳被她拽着跑去“怎么了”

  南河扶着树艰难的踩着湿泥与草丛向前跑“滑坡跑虽然不知道规模,但如果是大型山石滑坡,卷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辛翳也慌了,他毕竟年纪小,体力还好,跑出去几步就变成他拽着南河在跑了。

  光是爬到半山腰就把南河累的够呛,两条腿都想废了,这时候咬牙坚持,速度也慢了下来。

  而轰隆隆的声响也越来越大

  辛翳也着急了,回头喊道“先生,我背你”

  南河只听着泥沙滚石的声响越来越近,哪里还有让他背她的时间。南河喊道“松开手,先跑,如果感觉泥沙滚下来脚下不稳,就立刻抓住手边的树木别”

  她话说到一半,猛地感觉自己脚下不稳,南河还没来得及抓住手边的树干,就猛地感觉两脚一陷,从山顶滚下来的沙石泥流猛地撞在了她身上

  她只听见辛翳撕心裂肺喊道“先生”

  然而连他的喊叫声都远了。

  南河还没来得及多喊出一个字,整个人被卷挟着朝下滚去,后脑撞在一块大石上

  她脑子里想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一旦被泥石流掩埋生存几率几乎为零早知道死在这儿,还不如刚刚替某个小子挡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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