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来了一个鸟人！”时俨警示大家, “是异化者。”

　　他的屏蔽能力对对方不起作用。

　　大家都被惊动了, 纷纷往窗外看。

　　鸟人飞得越来越近，很快脱离了若朴和时俨的视线范围, 但坐在另一侧的人还能看到他。

　　白林霖：“他飞到机翼上了！”

　　王一星落在机翼上, 收起翅膀, 其实也不是收起，而是他那双连着翼膜的手臂现在正在做别的事, 没法兼顾飞翔。

　　——他伸手从身上那件随风飘扬、只是挂在身前身后的两片布、基本什么都挡不住、穿了像没穿一样的无袖长马褂中掏出了一个扳手模样的东西，扬手要把它丢进机翼下方的引擎中。

　　这时，飞机猛地下沉，王一星一个踉跄, 跌下了机翼。

　　这是谢危明用重力场把飞机压低了, 王一星没有防备，便摔下去了。

　　跌下去的王一星在空中翻滚几圈后，展开翅膀滑翔了一会儿, 然后他扇动翅膀再次追了上来。

　　时豫道：“开安全门，卢军, 准备狙击他。”

　　“是。”卢军应道。

　　安全门被拉开, 大风灌进机舱中, 把大家的头发与衣服吹得猎猎飞舞。

　　卢军抱着枪匍匐在安全门边, 等王一星飞进有效射程内后, 他开了一枪, 王一星在空中收拢翅膀, 轻巧地侧身, 像杂技演员一样惊险地避开了这颗子弹。

　　子弹在远处爆炸，冲击波把空中的王一星推得翻了个跟斗。

　　“呵！”他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么厉害！”

　　他赶紧扇动翅膀，躲避到飞机上方，卢军仰头往上张望，看到他飞往了另一侧。

　　卢军冲若朴他们喊：“小心，他飞到你们那边去了！”

　　莫勤用异能让部分飞机隐形——他的能力范围不足于覆盖整架飞机。

　　王一星被吓一跳：“操！这飞机怎么突然消失了一截？”

　　换一般人大概会被吓住，但他这个人胆子大，立刻飞上前去缓缓降落在透明的飞顶顶部上，他感觉自己踩到了实体：“哦，原来还在啊，装神弄鬼的。”

　　“他进入我的异能范围了，没吓跑他，现在怎么办？”莫勤问。

　　“这是空中，我们没法和他打啊！”白玉霖现在的情绪既亢奋又压抑，她的手臂外侧冒出一排若隐若现的雪白骨刀。

　　宋铭清道：“若朴，有办法吗？”

　　若朴焦躁地道：“能开窗就好了。”

　　时俨道：“声波不是可以穿透固体吗？”

　　“是倒是可以……”

　　“别想那么多。”时俨抓住若朴的手，把它按到机舱壁上，“先试试。”

　　“好吧。”若朴驱动异能，让空气以一定频率振动，机舱也开始振动，金属板嘎吱作响……

　　王一星离开飞机顶部，飞向机翼，他又向往引擎里扔东西，谢危明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立刻用重力把机翼压低，同时，让王一星往上飘。

　　控制不住自己往上飘的王一星哇哇大叫：“这是什么鬼玩意？”

　　这时，若朴的振动波发出，巨大的冲击力从机翼与王一星之间冲过，王一星被冲飞，机翼也受到冲击，更加下沉，飞机摇晃不稳起来，舱内警报大响，搞得大家十分惊慌。

　　“这是不是要坠机了？！”

　　外面的王一星在空中晕头转向地翻滚数圈后，重新停稳，他看向前方的飞机，发现飞机正在剧烈晃动，似乎不太行了，哎呀，自己还没使出真本事呢，这铁鸟真不结实，他张狂地哈哈大笑起来。

　　飞机里的众人十分恼火。

　　若朴感觉自己又办了件坏事，既愧疚，又更加焦躁。

　　时俨：“你那个次声波应该只会冲击人体而不会损害飞机？”

　　“是的，但我控制不太好……”上次若朴使用次声波时，是在抓捕太极那次，虽然抓住了猫，但也放倒了人，搞得大家怨气十足。

　　“就用那个次声波！”紧紧地扒在舱门旁边以避免自己被甩出机舱的卢军大喊，“先把那个鸟人干掉再说！”

　　人恼火起来是顾不上会不会两败俱伤的，或者说宁愿拼着自己受伤也不愿让敌人好过。

　　“像射击一样瞄准呢？是不是就能把声波集中起来？”时俨用手比了个枪的手势。

　　“或许可以？你的手借我用用。”若朴把时俨比枪的那只手抓过来，像是它是一把真枪一样，用自己的两只手紧紧握住，瞄准窗外。

　　时俨被若朴拉得靠到他身上，手又在若朴手中，弄得像是他从若朴身后环抱住了他一样。

　　时俨有点不自在，但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他立刻便从若朴肩膀上望向窗外，继续关注那个鸟人的动静。

　　王一星又像牛皮糖一样追过来了，再次接近了机翼。

　　谢危明准备再次使用异能，时豫拦住他：“先等等。”

　　王一星收拢翅膀，降落在机翼上。

　　若朴和时俨的座位就在机翼旁边，王一星看到了他们俩用手比成枪瞄准他的古怪动作，觉得好玩，也抬起连着翼膜的右手，冲两人比了个开枪的动作，同时做了个口型：呯！

　　然后他帅气地抬高“枪口”，这时他感觉自己被什么力量击中了，大脑晕眩剧痛，脑仁似乎在颤动，内脏也在剧烈振动，像是振碎了，马上就要从喉咙里喷出来，心脏狂跳，血液狂涌，血管要被冲破了……

　　他从机翼上倒了下去，坠向了下方的大地。

　　若朴闭眼休息，他没有放开时俨的手，时俨也没动，就着脑袋搁在他肩上姿势，继续看着窗外，现在窗外没有鸟人了，只剩阳光与白云。

　　“干掉了？”卢军大声问，“那鸟人掉下去了对不对？”

　　宋铭清道：“对。”

　　卢军把脑袋伸到舱门外面看向下方：“现在已经看不到他了。”

　　若朴道：“打中他了，应该不会再追上来。”

　　“干得好！”大家纷纷夸奖他。

　　若朴放开时俨，冲他露出灿烂笑容：“刚才多谢了。”

　　时俨退回自己座位上，也笑：“别客气。”

　　几分钟后，鸟人仍然没有追上来，大家彻底放松了。

　　关好舱门，确认林子睿和扶聪都没事，再把被风刮得乱七八糟的舱内收拾好，之后，大家瘫在座椅上聊起了天。

　　白玉霖：“若朴，时俨，你们刚才双剑合璧的那招是什么？”

　　时俨：“那是若朴的能力，我没做什么。”

　　“就是声波攻击，时俨能增加我的稳定性。”若朴笑道，“如果他不在，我就只能把大家一起放倒了。”

　　卢军用明显的开玩笑语气说：“那时俨你可得把人看好了，不能让他来祸害我们。”

　　他这人其实心思简单，讨厌一个人时就想折腾人家，有好感了便亲近人家，以前他因为若朴放倒他兄弟而看他不顺眼，现在因为同甘共苦过了，便把若朴归为了自己人。

　　“……”时俨不自在地看了若朴一眼，嘀咕，“莫名其妙，什么叫让我看好你……”

　　若朴笑眯眯：“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你别听他乱说，你是独立的人，不需要别人来干涉你。”

　　“别啊，我喜欢你干涉我。”若朴开玩笑，同时说的也是事实，“你不干涉我，我连觉都睡不好。”

　　时俨心情复杂，既无奈又莫名地高兴：“……你小声一点。”

　　若朴也真是的，明明和他说过，有些话不要在人多的地方说，他又给忘了。

　　宋铭清暗叹，现在的若朴可真活泼啊。

　　前世他认识若朴时，若朴已经变得很沉默了。

　　后来，认识时俨后，改善了一些，趋于普通沉默。

　　再后来，时间进入下一个时期，他变本加厉地沉默寡言了，你和他说上半个小时话，他也只会用眼神示意你，这事他是同意，还是反对。

　　“你还好吗？”前几排的座位上，时豫问谢危明。

　　谢危明脸色不是很好，之前在边境关卡那儿压制火力，现在又控制飞机，子弹速度太快，飞机太重，操控重力场影响两者需要耗费大量异能，所以他现在有点异能使用过度了。

　　不过他还是惯性地微笑：“没事。”

　　时豫看看他，抖开一张毯子给他盖上，并道：“别客气。”

　　谢危明被他这动作搞得有点紧张，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时豫替他盖上毯子后，便做自己的事去了。

　　谢危明看了看他，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回云城后，林子睿和扶聪被安排进异能局的定点医院。

　　时豫、谢危明找宋铭清谈话，询问他失踪后的事。

　　其他人各自回去休息。

　　和宋铭清谈完后，忙了一天并且异能使用过度的谢危明仍然没去休息，他又把潘丽晴叫过来聊天。

　　“林子睿的异能是空间系，感觉以后应该会很厉害，你确定没听过他。”

　　潘丽晴摇头：“他可能还没成名就死了，厉害的异能者很多，但最终站到最高处广为人知的也就十几个，有些人就算已经成名了照样还是死在了中途，没能熬到和平时期。”

　　“扶聪呢？听过吗？西联盟人，宋铭清说他的异能可能是预言。”

　　潘丽晴也摇头，同时很好奇：“他预言出了什么啊？”

　　“还没有，他既瞎又哑还不识字，本来会说话，但前段时间被人给弄哑了。”

　　潘丽晴了然：“被普通人弄的吧？西联盟是普通人与异能异化者最互相仇视彼此的地方。”

　　“在异能异化者少的时候，普通人残杀他们；后来异能异化者多起来后，就反过来奴役普通人。”

　　“后来他们就分裂成了南北两国，北边普通人居多，与时俨那方结盟，南边大多是异能异化者，他们投靠了若朴。”

　　谢危明摇头：“不知道他们的政府是怎么把自己的国家搞分裂的。”

　　-

　　云城郊区的一栋楼中，有人正在往西联盟政府的邮箱中发邮件。

　　大致内容是：昨天中州派了一队异能者去塔城执行任务，他们的任务应该与你们西联盟有关，他们很可能偷偷跨越了边境，现在我无偿告诉你们这个信息，希望能借此与你们交好，以后有事需要帮忙请尽管联系我，我给我们打折。

　　落款是：天行者。

　　“头儿，你看这样写可以吗？”一个戴着满头鲜花的姑娘把笔记脑搬到正蹲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卷发男面前。

　　卷发男扫了一眼，道：“可以，就这样。”

　　“那我发送了？”

　　“嗯。”

　　鲜花姑娘点击了发送，道：“这邮件会被上头的有权力的人看到吗？不会被下面的小公务员给扔进垃圾筒里吧？”

　　卷发男敷衍地道：“有可能，那太可惜了。”

　　“头儿，我们现在很缺钱吗？”

　　“不，我们的目的不是把西联盟政府发展为我们的雇主——不只是雇主，我们得制造混乱，只有乱起来了，我们这种人才能享受最大幅度的自由。”

　　“哦。”鲜花姑娘恍然大悟，“头儿英明！”

　　“嗯。”卷发男继续打游戏。

　　“头儿，董叔和詹敬能找到阿星吗？”

　　“不知道。”

　　“我发个信息问问他们现在怎样了。”

　　-

　　云城西面，一百多公里外有座湖，叫秀湖。

　　周一下午，湖边来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他们便是鲜花姑娘说的董叔和詹敬。

　　两人都戴着鸭舌帽，其中詹敬还戴着口罩，并且竖起了衣领挡住了脖子。

　　董叔拿出手机，打开一张“‘天使’从天而降，落入秀湖”的网络新闻图片，比照周围的环境，唉，比不出来，这图是从远处拍的，用它推断不出王一星会掉在哪里。

　　詹敬：“异能局的人应该也在找他吧？”

　　“那肯定的。”董叔点了支烟，“我们主要就是过来看看他还活着没。”

　　“……”

　　“不过，这湖这么大，异能局的人也不能守住每个角落，我们还是有机会赶在异能局的前面找到他的。”董叔抽了口烟，然后看向詹敬，“阿敬啊，你下湖去游两圈？说不定就找到他了。”

　　“……我不会游泳。”

　　“你下去后就会了，你都长出章鱼须了，不应该不会游泳啊。”

　　詹敬胸口起伏，低下头不说话。

　　“生气了？来来来，看我。”董叔冲詹敬脸上吐了口烟。

　　阿敬愤怒地瞪向他，然后发现董叔脸上爆出了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他被吓得后退。

　　董叔哈哈大笑，每个眼珠都盯着詹敬看：“长几根章鱼须算什么，这是进化，你比普通人强多了，你该高兴才对。”

　　阿敬抓了抓发麻的头皮：“……董叔，你先把这些眼睛收起来行吗？”

　　董叔叼着烟，边吞云吐雾边道：“你下水我就收起来。”

　　“……”

　　最终，詹敬还是脱光衣服摘下口罩下了水，他长相端正，但是下巴和脖子上有许多个鹌鹑蛋大小的包，一入水，那些包便发芽了，变成了长长的章鱼触须，它们在水中划动，带着主人游入秀湖深处。

　　一小时后，他还真的找到了王一星，其实是他的触手找到的，它们在水中乱划，在淤泥中乱翻，然后就把沉到水底的王一星给拖出来了。

　　他用触手卷住王一星，把他拖回了岸边。

　　董叔大为惊讶：“阿敬，你可以啊！”

　　王一星还有气，就是脑袋肿得像猪头，身上软绵绵的——骨头基本都断了，且大部分错位严重，看起来非常扭曲，翼膜也撕裂了几道大口子，不知道缝起来还能不能用。

　　董叔叹气：“我先打个电话给头儿。”

　　电话接通后，董叔把这边的情况跟对方说了，还打开摄像头让他观看了一下王一星的惨状。

　　“把他交给异能局。”手机屏幕上的卷发男这么说。

　　“啊？阿敬好不容易捞上的。”

　　“我们治不好他，只有异能局有医疗系异能者。”

　　“哦哦，明白了。”

　　“以后我们再去异能局接他就行了。”

　　“了解。”

　　-

　　周二，若朴和时俨去上课了，宋铭清也是。

　　同学们看到宋铭清后很惊讶，纷纷问他怎么请了这么久的假。

　　宋铭清说，家里有事，回去了一趟。

　　同学们知道他家不在云城，觉得如果出了比较严重的事，回去久一点也正常，便相信了他的说辞。

　　有人道：“现在就剩林子睿和秦绪还没回来了。”

　　“秦绪怎么了？”中午放学后，宋铭清问若朴。

　　若朴便把秦绪觉醒了异能等事情告诉了他。

　　“我想去见见他。”宋铭清道，“他能影响别人的情绪，我能影响别人的思维，我想知道他觉醒异能后都做了些什么。”

　　若朴：“得先问下异能局让不让见。”

　　如果让见的话，那他也一起去，不过他不是想见秦绪，他是想见他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