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小心翼翼地操纵着飞球缓缓下降。没想到在铜陵地下竟然真的存在这么一块空洞空间,而且规模还相当可观——越是向下飘行,他就越是产生一种深不可测的观感。确认外面没有危险之后,杨梅轻轻地在木球表面打开一扇小窗,又掏出一盏蓄灵灯向外照去。
这哪里是什么地下室啊,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空阔的洞穴!雪亮的灯光甚至照不到空洞的边沿,只能隐约望见远处影影绰绰的昏黑巨壁连天彻地。洞壁上窄下宽,似乎是依山势开凿,表面看起来毛茸茸的,可能是苔藓之类的地下植物。洞内充斥着浓郁的木行灵气,一派生机盎然,这很不正常。一般来说因为缺乏光线,地下洞窟中不会有多少植物生存,这木行灵气又从何而来呢?同样连天彻地的还有一根青铜长柱,上接铜陵,下部直指深邃的洞底,想必底下连接着什么未知之处。此间景象堪称壮阔,杨梅心有所动,开口欲言,回头一看,一旁的徐伦却仍然昏迷不醒。刚才铜人的攻势并不猛烈,以徐伦的修为不可能只一个照面就被打昏,难道又是圣姑的精神攻击?他也想不出是怎么回事,只好叹息一声,轻蹙蛾眉,继续下行。
下行百丈之远后,飞球落入了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之中。这是一片货真价实的丛林。杨梅已经懒得去想这些林木是如何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世界生长起来的了,反正这里的木行灵气比之外面山林之中更加浓郁,万一铜人们追上来也不至于落入下风。只是……看了一眼仍在昏睡之中的徐伦,杨梅操纵木球朝着森林中央飘去。既然那么显眼的一根青铜柱通向那里,那么去那调查一下准没错。
丛林茂密,其间本无通路,但杨梅的木球之术可以乘着林中洋溢的灵气凌空飘行。木球从杨梅的背后脊椎处生长出来,像贝壳一样包裹全身,这一能力是随着灵化症的恶化自然产生的,应该是身体逐渐与灵气同化之后获得的一种好处吧。虽然这种“好处”意味着死期的临近,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木球用来赶路相当便利。
球行轻快,很快便来到了铜柱底端。只见铜柱底下竟然还有一座铜造建筑,灯光映照下,这座布满了藤蔓与铜绿的建筑看起来外形风格与山上的铜陵别无二致,显然是同一时代的产物。
在青铜门扉前面,五个被灯光照得金闪闪的铜人顺次排开,都是铜陵中人,居中的赫然又是圣姑。五人眼中燃烧着青绿色的火花,金色的身躯看起来威严而高大。杨梅暗自吐槽,这些人明明昨天还都是那么慈眉善目的,原来撕破脸皮后也可以这样杀气腾腾。
见木球缓缓着陆,圣姑以手势压下蠢蠢欲动的同伴,上前两步,深吸口气道:“杨梅道友,不,吴梅道友,我们教派人丁稀少,势力弱小,并不想与你和你身后的吴氏家族争斗。我们不日就会离开此处,找个偏远僻静的所在隐居清修了此残生,保证不会再扩散影响。请回去吧。”
“你们在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吗?”杨梅警惕地操纵木球维持一个随时可以起飞的姿态。
“我们的目的……”圣姑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我们的目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师尊她……刚刚已经在圣陵内坐化了。”
“这——”杨梅心下错愕。虽然之前已经知道教宗一向深居简出,却没料到这人竟然已经死了。
“如今我们,不,我,在这里只剩一件事情可做了,”她幽怨地抬头看向他,眼神坚定,“把徐伦,把我哥哥,交出来。然后我就带着他们从华胥国彻底消失。”
“哈?”杨梅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是徐伦的妹妹,那这个世界可还真小。但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你一家之言。我也是道上行走过的,你这空口无凭的叫我怎么相信?”
“那就是谈判破裂咯?”随着这句话音落下,圣姑整个人的气质突然急转直下,变得如同冬夜的冰窟一般沉郁阴冷。她的声音也突然变得辽远而深邃,仿佛十数人在同时借着她的口发声:“那就请你去死吧。”
青绿的火焰突然在木球内部迸散绽裂!这火焰没有丝毫炽热之感,却好似瞬间将球内的灵气焚烧殆尽,眨眼之间木球便由内崩溃,寸寸碎裂。木球破裂,杨梅从半空中落地,堪堪站稳脚跟,还没来得及抽取符卡,四个凶神恶煞的铜人便分别从四个方向一同猛扑上来,拳脚齐至。
“喝!”情急之下,杨梅立时吐气发声,翠绿的灵气瞬间从七窍与毛孔中喷涌而出,随即扭转成一股灵气旋风。汹涌的灵气如有实质一般将四人齐齐逼退,紧接着又骤然漫卷而回,包裹住他周身上下,如同一件翡翠雕琢的厚重铠甲。
气缠之技。
杨梅在修炼上属于歪打正着的野路子,在身体素质和基本功方面都大大不足,却提前激发了自身的先天灵气,是以罹患了严重的灵化症。
这也让他在家族中的修行计划与徐伦等人大相径庭。由于在修习基础灵气技之前便拥有了充盈满溢的灵气总量,再加上灵化症让他不得不争分夺秒地修行,因此他最先掌握的并不是潮汐、波动之类提高灵气利用效率增加有效灵气量的技能,而是气缠。
气缠,是指修真者将先天灵气释放出体外,并操纵着它像绷带一样缠绕在身上的技巧,就如同在柔软肌肉之外包裹上一层硬质甲壳。对外能显著提高攻防能力,对内则能将灵气灌注提供的爆发性肌力再增幅数倍甚至数十倍。
虽然还没有学过配合气缠战斗的高等灵气技,但此刻施展了气缠的杨梅已经不啻一辆人形战车。舍生忘死冲锋上来的四位铜人在他手上就像小猫仔一样随意拉扁搓圆。他一边随手将他们拨开,一边挑衅般地冲圣姑晃晃手指:“别挣扎了,你们没有胜算的。”
圣姑眼中青炎爆射,扬手怒道:“这可是你逼我的!”
随着她的怒吼,原本歪七扭八瘫软在地的四个铜人竟然全身燃起青火,一个接一个地以类似提线木偶的怪异姿势重新站起身来。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异响,先前骨折脱臼的肢体强行扭回正常姿势,四人的脸上却丝毫不见痛苦之色。
他们身上,竟然都包裹上了一层淡青色的透明外壳,虽然外形简陋而粗糙,却都是货真价实的气缠之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