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水湖风平浪静,就连清风都不敢随意抚动,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神迹。
可那神水湖当中,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那跪在神水湖前的塞巴,已经额心发红,纵使面前有绿草作为缓冲,也未能挡住其磕到头破血流的架势。
比其早些时候虔诚叩拜山神的付不归来说,老镇长有过之而无不及。
瞧见这一幕,付不归心底那股子希冀被其勾起,上前一步,“玄龟,你还不出来,是等着我们抬你出来么?”
石破惊天的一声,有如滚雷作响,打在所有小镇人的耳畔。
在这个所有人都耐心等待的时候,付不归这一声实在是显得太过刺耳。
付不归一行,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什么神明,却敢于对湖水当中蕴养小镇的神明开口发令,仅凭这一点,付不归一行人在小镇当中竖立下来的威严,已经无人能比。
潜在神水湖当中的那只玄龟听到这动静,不敢再多迟疑,连忙动身,向着湖水之外涌了出来。
湖心涟漪阵阵,水柱升腾,如同一汪泉眼一般,不断的往外涌着水花。
水花当中,一五短身材,矮小身形也终于显露,在水花下落之际,显露了真身。
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方方正正的一张国字脸上,眼大嘴大,看来不算很好看。
玄龟踏步于水面之上,疾步而行,直到塞巴身前不足三米之处才停了下来,和塞巴保持了一段距离,“起来吧,不用拜了。”
塞巴起身,瞧着眼前这不见半点神气的神明,愣了一瞬,然后又磕头跪拜了下去。
“不敢,这么多年跪错了神明,实在是我们心中糊涂,还望您莫要怪罪。”
玄龟瞧着那边的付不归一行,稍有抱怨,向着塞巴伸出手,将塞巴扶了起来。
“我不是不讲理的那种人,也不会怪罪于你们,即便是你们不为我做什么,我也一样会守着你们。”
关于更为细腻的心思,玄龟并未明说。
实际上,在这神水湖里生活了那么久,一直瞧着那三位不知名姓的三位神明,日子也实在是枯燥。
反倒是这些不起眼的寻常人,给了玄龟无数的乐趣。
听闻此言,塞巴不胜感激,想到庇佑小镇多年的神明此时就站在眼前,塞巴不知有多欢喜。
面对塞巴的虔诚,玄龟也是有些意外。
“你不觉得我……怪异?”
站在付不归等人面前,玄龟实在是很难有什么自信。毕竟相比于他,付不归等人实在是更像是神明。
再加上付不归身上那独特的兽力,就算玄龟真活了几千年,也得俯下身来,低头向着付不归叫上一声大人。
若是眼前的镇长真的不愿意看他这张嘴脸,他也愿意叫付不归等人的泥塑建在他的眼前。终归要比那三尊破烂泥塑,存不住半点精气好看的多。
“不敢,小镇百余户人家,皆靠着您休养生息,您不嫌弃我们一群陋民脏污,我们已经万分感谢了。”
“您等着,我这就叫惇嘎来,给您塑身立像。”
塞巴匆匆忙忙的向着后面跑去,像个半大小子见了新鲜玩意一般的欢愉。
见塞巴去了,玄龟才磨磨蹭蹭的到了付不归的身边,抱怨道:“大人,您刚刚似乎是有些失态了。”
玄龟能看的出,付不归并不是一个很通人情世故的人,也绝非是一个易怒的人。刚刚付不归发火,他不假思索就窜了出来,为的就是平息付不归的怒火。
付不归倒也没想到,刚刚他会如此动怒,只能无奈道:“谁叫你磨磨蹭蹭不肯出来?该说的该做的,我们都帮你铺垫好了,你是真想叫那老镇长磕死在湖边不成?”
说实话,就老镇长那个岁数,万一真在湖边有个三长两短,付不归可是担待不住。
到时候万一万一,这老镇长再被他给救回来,他就真的再难开脱了。
玄龟努着大嘴,声音低沉,“我这也是怕我这副模样吓到人家,到时候被人当作湖泊精怪,反倒落个不好的名声,划不来。”
这边说着,老镇长塞巴已经带着惇嘎回来了。
瞧见付不归身边这矮出两头的古怪之人,惇嘎愣了愣。
“这是你说的那位……”
话还没说完,老镇长的拳头已经无比瓷实的敲在了惇嘎的头上。
“不许对湖神不敬,这是生养我们的父母神明!荫照了咱们小镇两百多年的神明。”
塞巴收回手,向着那边指着,“快去给咱们的湖神塑身立像,然后再带着村民们禀明上苍。”
“两百多年没拜对个神明,现在想起来,真是害臊。”
这话不光说给惇嘎听的,也说给远处露头的那些镇民们听的。
塞巴这双眼睛,瞧过风沙弥漫的戈壁,瞧过神水湖周围的绿草盈盈,看遍了冬春交际之时,来此寻物的轩辕国将领、商人。
千锤百炼之下,这双眼睛也算是火眼金睛了。
付不归他们一行,肯定不是什么坏人,本事也绝对不小,他们说这人是庇护着当地的湖神,那就一定是湖神。
再加上在这小镇土生土长,塞巴也知道,这一汪湖水,经历过连年大旱,都没有半点干涸,湖里若是有个湖神,可就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如果不是老塞巴肚子里的墨水不多,他真想刻下碑文,好好表彰一下这位不争功诿过的高尚神明。
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
塞巴这么想着,也开始着手去挖起了地下的泥巴。
在神明眼皮子底下办事,塞巴显得更为小心翼翼。
瞧见塞巴一行开始着手动工,熊茜的眉头稍微皱了皱。
“建庙立身,这些东西有人教过你们么?”
相比于自小被带到轩辕国,满腹经纶的熊茜而言,付不归他们肚子里的墨水实在是少到不能再少。
至于那生长于偏远小镇,不属于任何国度管辖的三仙镇的镇长,肚子里就更没几滴墨水了。
塞巴已经挖完了泥巴,转头向着熊茜看着,不明其意。
知道塞巴这是不懂,熊茜叹了口气,“你们忙吧,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来做就是了。”
作为轩辕国的神女,对于河神、山神等神明的立身正名,熊茜还是研究颇深的。
寻常山精野怪,或者是成了人形的异兽,充其量能算在妖的行列,这种东西论起好坏,不好说。
不过若想吸敛他人的供奉,这些玩意都有着其极为独特的手段。
一些急于求成,心思歪斜的妖物,可能会找一些不起眼的人直接吸食其精元。
这种手段不可取,也有违正道。
小镇两百余年安然无恙,凭借这一点来说,可见他们眼前这只玄龟,并未走上歧途。
还有一些运气不好的精怪,找不到别人为其立身证明,就会去单独庇佑某些人家,为其谋取私利。虽说不算是什么邪门歪道,但改运变势这种手段,终归是难登大雅之堂,不能算是正道。
真真正正走在漫长大道的修行精怪,需要经历一段极为昂长且难耐的虚无时期。
无人供奉,修为进展缓慢,这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传言,有各种各样的精怪传说。
种种法子,邪门歪道亦或者凛然正道,都是通往修为之顶的一种方式,只要这些东西能够立下金身泥塑,接受万民供养,那么先前做过的不论是好事还是祸事,都可以被之后的时间抹除。
眼前这头玄龟,已经熬过了那漫长的虚无大道,眼看着就能封神立庙。
接下来,就是封神当中,最为重要的一步,金身泥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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