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稼道:“当然,这事也不是没有转机的,你活着虽然不是那老头的对手,可死了就不用怕了,你我二人联手,还有那么点机会,能对付得了他。”
刘贲孔武的脸上浮现出坚决,“几成机会?”
“一成。”
其实要是算上那边的那些小娃娃,手底下至少有三成机会,不说能击退那老先生,叫那老先生收敛一些,还是有可能的,只是不至于叫那老先生将所有的灵气敛尽,给她们留下一条臭水沟。
不过付不归他们到底只是一面之缘,苏稼不敢尽信,所以给刘贲一个保守的估计。
“一成……”刘贲口中喃喃,“够了,干他丫的。”
一成机会也是机会,这一成机会若是不去争,那他们可真就要坐以待毙,乖乖等死了。
对于刘贲这一股子豪气,苏稼倒是稍显吃惊,至少这人活着的时候,可从未有过如此豪气干云的时候。
“话是这么说不错,不过有件事,我觉得先跟你说清楚要好一些。”
“人有三魂,天地二魂常在外,独有命魂留其身,我此刻拘走的,就是你的命魂,也称为人魂或者是生魂,至于那天地二魂,承载着你的修为造化,生时福祸,不会跟你的命魂有任何关联。”
这种修行人的理论,刘贲从不记挂在心,平日里也不怎么当回事。
可如今命魂被拘在苏稼的手里,刘贲多多少少也开始信了这些修道人的理论,耐心的听着。
“有命魂在,才可轮回,你若想再转世投胎成人,这命魂不能有损,但这次你要是跟我合作,对付那老头,命魂的安危,我无法保障。”
刘贲耸肩,“说白了就是我要是在这再输了,那就魂飞魄散,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呗?”
魂飞魄散,这四个字常在那些修行人口中提起,挺霸气的一个说辞。
此刻落在这只懂得修体的莽撞汉子身上,倒是显得有些凄惨。
苏稼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事情利弊,苏稼已经说清楚,如今刘贲已经是个死人,若他不想管顾这些,想直接去投胎,换户人家重获新生,苏稼也不会多做阻拦,甚至还可能施展魂法,直接将他送往阴间。
却未想,刘贲出其不意的拍了怕胸口,“男子汉顶天立地,我刘贲既然是望江府的顶梁柱,当然不能弃妻儿于不顾,这趟买卖我跟你做了。”
刘贲顿了顿,沉声道:“不过咱们也说好,这事要是真成了,你再敢动我望江府那两处码头,我就是拼个魂飞魄散,也要你的命。”
苏稼一笑置之,“那两处码头,我看不上,若这事成了,以后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只要你不存心找事,我不会对你妻儿出手。”
这事情说到底,还是因为利益。
刘贲气苏稼为钱食言,所以才有了这种祸端,丢了性命,可苏稼固然不对,他下心思算计苏稼,却也有错。
待到死了再想,这事论不出个谁对谁错,倒是这望江河一事,天塌了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落好。
刘贲杵着码头边上的立柱,“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跟你再去会一会那老头,看看能不能讨着点好。”
刘贲眼神飘然向着望江府望去,“如果讨不着好处,那我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对得起我家中妻儿。”
对于这种凡人才有的情感,苏稼当然不懂得,只是觉得眼前的男人天真。
“急个什么?在这等着,今天动不了手,明天再动手。”
刘贲在那活动着身手,不由得有些发愣。
“明天动手?那阴司鬼差啥的,不会把我带走?”
苏稼冷声,“你个枉死的冤魂,谁能来管顾你?等你在阳间飘过了阳寿,才会有人来拘你的魂。”
纵然再强,苏稼也不会有胆子去跟底下那些阴司鬼差抢人。
今日能形成如此局势,也不知道是该说运气太好,还是说运气不好。
两人就此散了,各回各家。
望江府那位刘老爷忽然回光返照,先是大吃大喝快意了一阵,然后开始吩咐妻儿,立下了遗嘱,就这么草草交代了后事。
至于傍江客栈的那位老板,遣散了侍女,叫她们暂时躲个三五天,转手去了付不归一行人的院子。
火红衣杉,头上顶着两绺赤发的公子蹲在院墙上,吊儿郎当的望着隔壁的院子。
三个姑娘家坐在小院内的石桌之上,相对无言,显然都是在等待着时机。
至于那青蓝色衣杉,作为领队的付不归,此刻仍旧站在院落外的亭子上,向着水中张望,仿佛并不觉得河水腥臭。
瞧见苏稼过来,付不归先一步开口,“河水有变化了。”
苏稼到了河边的亭子,向着下方去忘。
黑水当中,银光涟涟,是一些没受住灵气顿失的鱼儿,死在了河水当中。
黑水翻涌,白色浪花击打着河道两岸,看不出有任何变化。
大概是发现苏稼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付不归开口,“有神力注入河水里,好像是守住了什么东西。”
苏稼的眼神惊异,盯住了那站在亭子上往下看的背影。
先前付不归说能感受到兽力,现在又说河中有神力,这一队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河水中并无神压,所以苏稼并未察觉道异常,只能以猜测的口吻向着付不归道:“或者是那老先生又动用了什么手段,或者是河底的定龙柱被惊动了,泄露了神气,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不得而知,反正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付不归点头,对这个说法十分认同,“刚刚不是说要想办法对付蒙苍?怎么回来了?”
苏稼道:“准备好了,就等着明日动手,你们先休息吧,养精蓄锐,明日你们见机行事。”
苏稼只是过来通知付不归一声,以防付不归他们彻夜蹲守,明日没了力气。
至于刘贲那边,苏稼此时另有打算。
瞧着苏稼离开,付不归伸手扶着木亭的栏杆,向着河水中又望了一次。
“赤霄,收工,回去休息。”
付不归转身回了屋子,再不管顾外面的事情,赤霄也老老实实的从墙头上下来,丢了口中的一截草棍,跟着付不归回了偏房。
――
傍江客栈上方,白鸟掠过,月光下,身披薄纱的女子正站在河边施展术法,在河底淘出一团团淤泥。
这种淤泥是河底那种粘稠光滑,十分腥臭的河底泥,自河中淘出之后,就瘫在地上,不成形状。
苏媚一团团在下方淘着这些淤泥,直至眼前那一方土地被淤泥彻底掩盖,方才退后了几分掐了个手决,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苏媚口中那道法决结束,那一滩淤泥当中开始拱出一个人形。
一团淤泥粘在一起,如同支起一顶小帐篷一般,先是隆起,然后水分开始蒸发,形状萎缩。
苏稼就这么站在那看着,直至那些淤泥中的水分彻底流失,稀泥变为泥像,苏稼方才心满意足,拍手离去。
苏稼离去之时已是天明。
望江河水黑水白浪,在这座乘龙镇内,使得人心惶惶。
那些乘龙镇土生土长的百姓看着这一幕,不由得联想起之前的那个传说。
于是有人开始传言,望江河和望河江底下封印着的那两条恶龙,可能要翻身了。
顿时乘龙镇内怕事的跑,好事的留,这小镇一夜过去,非但人数没有锐减,反倒翻了一番。
老乞丐坐在傍江客栈的门房屋脊之上,仰头灌了口酒,一脸的悲悯。
“可怜,可怜世人,世人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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