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蓑衣老者转过身，抽起船板上的剑，剑锋一转，指向了跪着的彦菲。
彦菲脸色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无比憔悴，看着蓑衣老者手中的剑，咬住了嘴唇，喃喃道：要杀我了吗？
蓑衣老者浑浊的双眼注视着她，道：你想活？
彦菲低下了头，轻声道：想，怎么不想？可若您打算放过我，又何必一直将我困在这船上？
你呢？蓑衣老者的剑指向了彦长寒。
后者面无表情，盯着老者一动不动。
哐！
蓑衣老者将剑扔到了二人的面前，转过了身。
你们只能活一人。想活，就拿这诛魔剑杀了对方。
老者话音刚落，彦长寒转过了头，紧紧地凝视着彦菲。
彦菲脸色瞬间苍白到了极点，早已干涩的眼角流下了一丝泪痕，父王动手吧，我不会反抗的。
彦长寒没有说话，伸手拿起了剑，手掌抚摸着剑身，看彦菲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彦菲却已闭上了双眼，喃喃道：我的命，可真凄惨。早知道就不逃了，横竖都是父王的棋子。
菲儿，跟长肖说一声大哥对不住他。
什么？
彦菲错愕地睁开双眼，却见到彦长寒反手持剑，猛地插向了自身的胸膛！
父王，为什么
哐！
眼看剑身就要插入彦长寒体内，蓑衣老者手指微微一动，那剑瞬间弹开了彦长寒的手，斜插在了船板上。
我想，你们父女有很多误会。打算瞒她一辈子吗？
蓑衣老者抬头看向天空，淡淡道。
彦长寒冷冷地抬头，眼中闪过了一丝仇恨的光芒，我与菲儿没有误会。
蓑衣老者摇了摇头，徐徐道：当年，每一个人，修士也好，魔族也罢，我了如指掌，即使你曾不值一提的弱小，就像现在所谓的落魔大陆一般。
彦长寒看着他的背影，双眼猩红道：老东西，别以为我猜不出你是谁，我不会满足你任何目的！
蓑衣老者嘴角微微上扬，摇了摇头，丫头，听好了，这些秘密一般人可没有资格知晓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一切，都要从我的一位‘朋友’，离尊说起
千年前，这片天地间只有落央，魇族也没有所谓的你这第三脉，直到一条孽龙
蓑衣老者背着双手，口中喃喃着，浑浊的双眼渐渐出现了一丝混沌，仿佛也陷入了某种长远的回忆之中。
彦菲侧着耳朵，极为认真地倾听起来。
可渐渐的，随着蓑衣老者的述说，她的双眼渐渐红肿了起来，不知不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喃喃道：那个男人，好可怜
父王原来是孩儿一直错了，你的良苦用心，孩儿这辈子都难以报答
她转过头，凝视着身边的那个男人，哽咽道：父王，我出生二十年，你也在骗了所有人二十年，值得吗，就为了
不必多言。
彦长寒嘴唇动了动，微微颤抖的眼皮紧紧闭合。
彦菲仔细去看，却发现他不知从何时起，眼角已是泛起了皱纹。这男人，此刻根本不像是印象中那野心桀骜、目中无人的父王，而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既然误会消解，我三日之后送你们去七级国度，那里有魇族人。蓑衣老者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杀了我们吧。彦长寒睁开双眼，深深地看了彦菲一眼，眼底深处涌现出一抹无力。
彦菲错愕道：父王，前辈已经答应放过我们了，为什么
蓑衣老者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彦长寒，为何不让她自己做选择？
彦长寒嘴角浮出一抹嘲意，选择？谁不是你幽族的玩物？
蓑衣老者微微摇头，三日之后，她会有自己的选择。
前辈，父王，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彦菲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两人的对话，她怎么也听不明白，更想象不出来，他们究竟各自怀着什么心思。
但当她看彦长寒时，眼神深处却多出了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柔意，似愧疚，亲情，又在眼神闪烁之间显得复杂，难以揣透
上游的数十里外。
徐婉儿兄妹的船上。
臭小子，把我放出来，丢进江里！
一声焦急中充满了愤怒的呐喊，简直要将李痕的耳膜震碎。
李痕原本是在打坐，感受着体内的变化，突然浑身一震，紧接着眉头深皱，从腰间取下了储物袋。
他余光瞥了眼对面坐着的错愕两兄妹，低喝道：老头，我没答应你，你更没资格命令我！
剑妄怒吼：老子没时间跟你小子废话了，一句话，放不放？
李痕摇了摇头，不放，除非你先把那什么御剑之术教我。
说到御剑之术，他的心中微微一热。
这东西只存在于儿时的传说之中，如果真的能够得到，就算威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巨大，也算是了解一桩儿时的梦了。
呵呵，在你将我丢进江之前，不可能！
那没得谈。
剑妄也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痕耸了耸肩，重新将储物袋系在腰间。
李大哥，刚刚是谁在说话？
徐婉儿好奇地看着李痕。
一个老东西。
李痕神色平淡，没有丝毫在这个话题说下去的**。
哦。徐婉儿点了点头，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李痕沉默片刻，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会进入冥兽的身体内？
他只记得莫千愁准备搜魂，后面就什么都想不起了，这种感觉，就像不久前在西郡城醒来后，莫名其妙的整座城便发生了剧变。
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但他就是不知道，就如曾经斩梦之时，有人告诉他梦有四十八天，如果真是四十八天，那三十几天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兄，这件事太古怪了。
徐建修脸色复杂的看向了外面的大江，你被莫老弟带入光幕中没多久，江面突然冒出了一头力量远超其他同类的冥兽，它一击就将云船击碎，又将你吞进了身体之中，你同行的那位也不知所踪。
真的是这样吗
李痕眉头紧缩，开始在脑海中冥思苦想，有没有徐建修所说的印象。
好像隐隐有印象，又似乎只是因为徐建修的口述而产生的联想。
在他埋头思索之际，徐建修朝着身边的徐婉儿使了个眼色。
李大哥，你突破的好快啊！几天前还是灵王境界，现在就跟我一样是灵尊了。如果浦乌和乌莫知道了，一定会惊讶地再死一遍！
徐婉儿突然的一句，将李痕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李痕摇了摇头，余光瞥了徐建修一眼，在徐兄面前，我不敢充大。
他清楚自己的实力，就算突破了灵尊，在徐建修这等超脱于桑国的强者眼中，依然是完全可以忽视的一类人。
正是如此，他对于徐建修的态度仍然充满了疑惑。
就算是莫千愁走前吩咐，也没必要用这种低下的姿态对自己吧？
诶，李兄不必妄自菲薄，徐建修摇了摇头，婉儿与我同父异母，虽是兄妹，年纪却差百岁不止，你和婉儿岁数相差无几，应该向同辈看齐，而不是与我这样的人比较。早晚有一天，你必然会超过我的。
李痕饶有兴趣地看着徐建修，道：你爹都快入土了吧，倒是精力旺盛
徐婉儿俏脸一红，嗔怒道：李大哥，不许你这么说我爹，他最疼我了。
家父，说不定与李兄认识呢。
徐建修神秘一笑，似也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衣袖一甩，走出了船舱外。
李痕微微一怔，旋即失语一笑，有趣。
他也跟着走出了船舱，与徐建修并肩而站，看着茫茫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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