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微草堂笔记》写到一个书生半夜见本村一个被婆婆逼死的媳妇前来诉冤，要求书生以其笔为其还以正义，书生斥责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父母所行，无论如何，子女都不能有怨心，你今天来诉说婆母过失，已是不敬不孝的行为，从这点看，你本身有罪，还有什么颜面来抱怨冤屈？鬼魂哭泣而去。 </p>
现实生活的版本是，如果我们真的和层人物发生了碰撞，那么，我们只能被财大气粗、势力雄厚的层人物碾压得骨肉不存。碰壁无门，有冤无处诉，有苦自己吞。</p>
乔小麦所害怕的，正是那些喋喋不休要求我们放弃一切仇恨回归虚假的和平，麻木不仁等待被社会阉割掉所有反抗勇气的流，那些把持了一切权力渠道和既得利益、理论优势兼舆论权力的人物。</p>
我弱小，我无能，我被包围着，我不被任何人同情帮助，没关系，我依然能反抗，绝不会被虚假的儒家理想――所谓的“宽恕”而迷惑。</p>
天祥说过：“天崩地裂龙凤殂，美人尘土何代无？”</p>
当受压迫者起而反抗，这本身是最大的正义，在这种正义下，玉石俱焚是难免的，没有人有空细细做法官，分辨谁罪责轻重，只能从尘土杀伐激烈，血腥浓烈，再建立起一个新的正义来。当然，这也是所有时代当权者最畏惧的正义，因此，他们诋毁一切敢于拿起武器来为自己的冤屈复仇的人。</p>
“小麦……”</p>
她没有继续听江衡的语重心长，只是站起来微微鞠躬：“谢谢伯父。”然后，径直离去。</p>
婚期已经临近，冰冰也在忙着准备各种礼服首饰之类的，她是个完美主义者，因为对一件礼服不太满意，所以，特意飞了一趟巴黎，连续两三天，二人忙得只能电话联系，连面都见不到。</p>
这天易向西回来得很早，进门的时候，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张嫂胖胖的身影。</p>
他觉得实在是太空荡了，在楼楼下转悠了一大圈，忽然明白到底少了什么――乔小麦不见了！</p>
那个终日在这间屋子里呆了两个月的女人不见了。那两个月里，他每天回来一眼看到她，嗅到她做的饭菜的香味，她穿着他的大衬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p>
无论他是侮辱她也罢，报复也罢，摧残也好，总有个人像他掌心的泥团，搓圆捏扁，已经成了习惯。可是，习惯忽然断了，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p>
张嫂叫他吃饭，他没胃口，打发张嫂离开，他径直去了地下室。</p>
铁锁打开，这间屋子变得亮堂堂的，终于重见天日。</p>
屋子里挂着父亲母亲的照片和灵牌。</p>
他跪下去，声音十分平淡：“父亲，母亲，我已经替你们报仇雪恨。乔大林已经死了，他的女儿被我毁了。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请含笑九泉。”</p>
冷风淡淡地掠过，一叶知秋。</p>
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象――到报仇成功的那一天，自己一定会欣喜若狂――一定会疯疯癫癫――但是，今天，他跪在这里，却心如止水，体会不到任何激情澎湃的欢乐和狂喜。</p>
“我曾对你们发誓，不为你们报仇雪恨，这一辈子，我绝不会结婚生子。现在，我终于报仇了。”</p>
一个不为父母报仇的软骨头，根本不配再延续那懦弱无能的基因下去。在这种信念之下，他终于成功了。</p>
但是，报仇之后呢？</p>
他说不下去。</p>
报仇之后，便是结婚，生子，替家族开枝散叶，从此，五世其昌，顺风顺水，千秋万代……而乔大林那一家人，便垮了，永不再翻身了，唯一的女儿也残了，也许从此绝后了……</p>
他慢慢地摸出一张照片，呈现在两尊灵牌面前。</p>
那是冰冰的一帧玉照，照片的人儿明眸皓齿，美丽风韵，正是天下所有父母们最喜欢的那种儿媳妇的典型――</p>
“爸、妈，她叫冰冰，也是我即将要结婚的女人。现在，她还不知道我们的过去，所以，我从未带她来见你们。等我和她结婚后，才带她来祭祀你们……”</p>
他易向西的幸福生活，美满婚姻，终于即将开启。</p>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对吧？？</p>
他安慰自己。</p>
拳头捏得很紧很紧。</p>
是的，都是值得的。</p>
如果不报仇雪恨，任人宰割，这世界的恶人岂不是会越来越嚣张，正义永远没有得到伸张的机会？？？？</p>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没错！！！！他坚持自己一定会获得幸福。</p>
手机一遍又一遍的响，客厅里的座机也响个不停，易向西走出去的时候，电话惊魂似的没有停止的意思。</p>
他很不耐烦的拿起电话，对面的人儿他更不耐烦：“喂，向西，你干嘛一直不接电话？手机没人接，座机没人接，你在干什么？”</p>
他回过神来，慢悠悠的：“我在洗澡……冰冰，很抱歉……”</p>
冰冰哦了一声，不耐烦的语气开始变得温柔起来：“向西，我们的订婚宴名单已经弄好了，请柬也设计好了，我母亲叫你今晚到我家里商量商量，你现在过来一趟吧……”</p>
“很抱歉，冰冰，今晚我有个重要的应酬走不开……”他将她的话打断：“这些事情，你自己做主行了。我不是已经说了吗？你和你妈看着办吧。”</p>
冰冰楞了一下。这不像易向西。之前，他不是这样的。之前，他十分热衷，热烈布置，浪漫求婚。怎么到现在婚期临近，他反而无所谓的样子？</p>
但是，女人都是很体谅男人的，她想，也许是他压力太大，工作太忙。而且，她知道，他的公司里面，之前有一个大项目被人恶意破坏，损失不小。</p>
“向西，那我全部做主了？”</p>
“你做主行了。我没意见，也不问再问我了！。”</p>
“向西，你没什么事吧？”</p>
“没事，真没事，冰冰，我忙完了给你打电话，这样，挂了。”</p>
他把电话扔到沙发，躺下去，眼睁睁地看着天一点一点变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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