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陵外剩下的人不多,一个家族从无闻到兴旺,或许要走百年千年,可是从兴旺到落幕,却很有可能只是一夕之间。
西陵元金和雪氏留到最后,雪氏对西陵瑶说:“刚刚你二伯家的那两个孩子没去任何宗门,我瞅着他们是回锦县去了,便也没拦。如今我们同家族分道扬镳,何去何从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只想着今后再遇到不要相互为敌,毕竟同根而出,闹到那个份儿上着实难堪。”
西陵元金却说:“他们的选择本就与我们背道而驰,父子祖孙都免不了反目成仇,更何况是两个从小就心术不正的孩子。阿瑶,你快快回宗门去,不管今后西陵家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不要再回来了。”
西陵瑶点点头,也是有几分感慨,她说:“好在四叔四婶是明事理的人,若叔伯们都如你们这般,西陵家或许真有一日能够重归辉煌。可惜,一切都要葬送在那位老候爷手里了。”
听闻此言,人们都是连连叹息。西陵元金与雪氏将商儿托付给西陵瑶,又谢过宗主孙元思照看之恩,却说也要回祖宅一趟。西陵元金说:“毕竟我也做过名义上的家主,那些回去讨公道的族人,我心里惦记着,总得回去看看。”
西陵瑶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告诉他们一定会照顾好商儿,再由着爹娘同他们告别,然后看着四叔四婶回了锦县。
公孙秋告诉西陵瑶:“我也要回西陵老宅,去问问那西陵问天是想生还是想死,有些事情也要再查查。夫人,你先走,上尊还在飘渺宗等你。”
西陵瑶却有些不放心,她对公孙秋说:“祖宅古怪,你只身一人还是不要去的好。”
公孙秋道:“没事,我身为宗主,有保命法器在身,保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快走吧!夜长梦多,待你回了宗门我们再以玉简联系。”
西陵瑶劝不住,只得看着公孙秋也远远离去,她叹息一声,这才回过头来对着那些要随她一起回到宗门的族人弟子道:“走吧!从今往后,不管西陵家发生天大的事,都再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飘渺宗弟子,不再是西陵家的族人,你们,可都记清楚了?”
弟子们齐声答:“谨遵师叔祖教诲!”
“走吧!”她将纸鸢放出来,交给父亲,让西陵元齐操控纸鸢带着宫氏一起乘坐,自己则拿了把普通的飞剑御空而起。
一众人全速前进,奔着飘渺宗的方向飞了去,却在才飞出没有几里路时,西陵瑶明显地感觉到身后锦县方向,有了不易被察觉微动。
锦县祖宅,西陵问天与那黑衣女子并肩站在一起,在他二人对面,有一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头发是红色的,身量高大体态粗壮,面相凶恶丑陋,周身丝毫不做收敛地释放着浓重杀气,伴着厚重的威压,迅速地在整个祖宅之内都蔓延了开。
他瞪眼看向西陵问天,怒声问道:“说!你为何放走那么多人?又为何将那个全五行灵根的人也给放走?西陵问天,莫非是你舍不得那孙女,心里生了叛意?”
西陵问天渗了一头的冷汗,听了这问话立即摇头解释:“没有!晚辈绝对没有心生叛意。长老明鉴,晚辈向上面献出过道念,但凡生出一丁点的叛意,都会立即自爆而亡的呀!”
红发男子冷哼一声,再问:“那你到是给老夫解释解释,为何将那些人放走,又为何将你那个好孙女也给放走?”
他说这话时,怒火中含了些许灵力,冲得西陵问天胸口发闷,一口血立时就吐了出来。
身边的黑衣女子皱皱眉,替他开口道:“因为以他的修为,就算将所有族人全部留下,也不可能完成全部吸食,到时候活下来的人就会生出动乱,万一传扬出去,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还有那全五行灵根的小孩,哼,你可知那孩子有谁护着?可知前几日突然来了七位宗主?那传闻中的天道宗竟也来了,还带来了一枚传形玉简,那玉简传出之人居然是天罡大陆那位上尊!请问这位长老,这样的人谁敢不放?”
此闻此言,那红发男子也是大骇,天道宗和上尊的威名天罡谁人不知?他纵是有化神后期的修为,目前也绝不敢与天道宗一战。就连他所在的势力,也三番五次地提醒在外行走的弟子,见到天道宗能躲就躲,绝不可正面交锋,他们还没到与天道宗交手的时候,也没存够与天道宗对决的实力。天道宗不是他们可以违抗的,就是要打,动手的也绝对不是他们,而是另外一股神秘力量。
他看了黑衣女子一眼,不甘地道:“就算那孩子能放走,可还有那么多族人,为何不全部留下?西陵问天吸不完,但老夫却可以。就算倾西陵家全族,老夫也可以统统吸走。”
黑衣女子声音愈发的冰冷,“谁知道你会来?我传讯求助,本以为来的是元婴修士,却不想你们竟如此大方,直接派了化神后期出面,这诚意到是让人满意的。”
红发男子心下不快,可他似乎对这女子很是忌惮,纵是心有怒气也不敢发作,只再对西陵问天道:“该回来的人已经回来了,你且去周旋一番,待老夫施法启动你这府外大阵,你便放手去做你该做之事吧!”
西陵问天躬身领命,再感激地看了黑衣女子一眼,快步往前院儿方向而去。
他到时,前院儿已经站了许多人,粗略算算,差不多百人上下,都是那些昨天夜里来找他讨要公道的族人。但其中还包括了西陵元金和雪氏,这到是让他有些意外。不过意外之余却也是高兴的,要知道,一位结丹修士不仅寿元更多,且其中蕴含的生机也是多得足以抵得过这些普通族人的全部。
此时的西陵元金在他看来,已经不再是儿子,而是一盘供他而食的菜品,肉香飘散,满满的都是诱惑。他双眼放光,感受着困府大阵的渐渐启动,贪婪之欲更加浓重起来。
要说平时,他是不敢轻易去打西陵元金主意的,毕竟修为相当,西陵元金甚至在功法上比他更进一步,这种弄不好就要翻车的事他绝不会干。但是今日不同,一旦外头的困府大阵启动,阵法之内的人,除了他这一方的三人之外,其余的都将被禁锢灵力,纵是结丹修士,那也将成为一个有劲儿使不出的废修,任他吸食,宰割。
可还是有麻烦的存在,比如公孙秋。
西陵问天对于这位天道宗的宗主十分头疼,他的困府大阵没有问题,那是一位堕凡修士亲自布下的,别说公孙秋,就是化神大能也一样能困得死死的。可困住公孙秋是一回事,他也大可以放手将公孙秋一并吸食,那之后呢?他心里清楚,公孙秋之所以能来,绝不单纯是为了西陵瑶,十有八九是冲着他来的。他绝不认为自己所行之事能够成功地瞒天过海,避过所有人的耳目,那天道宗担天罡之责,怕是早就已经留意了他。
西陵问天几番思量,情绪亦数番变转,从控制不住的狂喜到掩藏不起的心忧,无一遗漏,全部都落进心思细腻的雪氏眼里。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低声同身边的丈夫说:“你看父亲的神情,我总觉得不大对劲,咱们须得小心。”
话刚说完,突然之间,祖宅异动,四面八方好像有无形的屏障升起,再渐渐收拢,眨眼就将这西陵祖宅紧紧地笼罩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即便是公孙秋亦未曾想到西陵问天竟真的敢在府宅之内设下埋伏。他看着对面阴笑的老头,怒声道:“西陵问天!你好大的胆子!”
此时的西陵问天其实也是骑虎难下,大阵是那红发修士开启的,他无力阻拦,眼瞅着公孙秋也被困在宅内,现下他就是想将人送出去也来不及了。什么阴笑,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是有多无奈。
大阵之内天空昏暗,黄沙漫天,那些低阶族人们一个个站立不住,全都摔倒在地上,就连雪氏也要靠着西陵元金的帮助才能免强支撑。公孙秋与西陵元金二人试图以法力反击,可他们周身灵气刚一运转就像撞到了阻碍一般,无论如何都冲不出体力。没有灵气支持法术施展,修士就跟个凡人没有什么不同。
公孙秋最先镇定下来,他向四周张望,很快就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大怒:“居然布下这种阴毒的阵法,这阵法上有堕凡修士的气息,西陵问天,说说吧!炼尸宗出动一位堕凡修士来此布下大阵,究竟是何打算?”
炼尸宗三个字一出口,所有西陵家的族人都震惊了,包括西陵元金和雪氏。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同那炼尸宗混到了一处,更不敢猜测眼下父亲将这么多人困在宅里,到底是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