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婴有些不忍心，“还是让家属看一眼。对外声称两个保姆重伤，需要家人看护，先接回来，让他们在酒店住着。”

　　就像她找步薇，最想看到步薇还活着，但如果步薇死了，她也想看到步薇的尸体，而不是骨灰。哪怕尸体惨不忍睹。

　　王衡点头答应。

　　苏梨婴去太平间里见了谢运。谢运是一个长相挺精致的小白脸，就算死了，脸色青黑，也不难看。

　　谢家老爷子努力播种大半辈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如珠如宝的宠着，宠成了歪脖子树，不过好在他死了。

　　“谢家老爷子一直在打电话，打听谢运的情况，您看这要怎么处理？”王衡凑到她身边。

　　“哦，那就再拖一拖，拖到不能再拖了，就让他们过来，再把他们困在机场、酒店或者半路上，毕竟这里是海外，就算是路上车胎坏了一个洞，都可能多耗上一两天。”苏梨婴毫无同情心。

　　“带我去谢运的住处看看。”

　　顾衡屿在葡国扎根多年，有一个庞大的庄园。苏梨婴以为自己和顾燕庭的住处足够大了，没想到这个庄园的面积有三十倍大。

　　在这个庞大的庄园里，谢运独占一个面积庞大的院子，过得十分不错。

　　苏梨婴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仿佛头一次出村，“这个自动落地窗很有趣，竟然可以不断调整。无边界泳池原来长这样吗？还有这个浴台，躺在上边洗澡，不会滑下来吗？”

　　“这是vickyshobsp; 掌握顾家半壁江山的顾衡屿死了，外面猜测纷纭，他有无数的事情要做。偏偏顾燕庭要他陪着苏梨婴玩。

　　苏梨婴打量得兴致勃勃，后知后觉，知道这是为某一姿势准备浴台。

　　她回过头，恰到好处说了一句，“既然没什么事，你就不用陪我了，我还要再这里转一转呢。”

　　王衡松了一口气，却不敢轻易违背顾燕庭的命令，“我还是陪着您吧。”

　　“不用，那么多保镖呢。我在这里转一转，玩一玩，然后就乖乖回酒店。”苏梨婴很是善解人意。

　　“那好，您有事给我打电话。”王衡彻底放心了，转身去安排保镖，留苏梨婴一个人在谢运的住处。

　　“像他这种玩咖一般有保留战利品的习惯。比如王高荣会录小视频发到网上，有人会保留女人的毛发，也有人会留下内裤，你在谢运的房间找一找。”童黛黛的嗓音响起。

　　苏梨婴用剪刀剪断电线，戴上手套，开始在谢运的房间里乱找一气，打开了许多盒子和箱子，始终没有找到。

　　眼看天慢慢暗了下来，她钻到谢运的衣帽间，看到了琳琅满目的西装和领带，简直比商场柜台还热闹。

　　“男人购物欲也挺厉害的嘛。”苏梨婴忍不住吐槽，突然余光处扫到一排古怪的东西。

　　她迅速挪开一排西装，脚步敏捷地走过去。

　　“这是……”苏梨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甚至来不及站起来，同手同脚爬了过去。

　　那赫然是一排骨灰瓶，一眼望过去，有三十多个。

　　谢运的战利品是骨灰瓶！

　　她颤抖着手指一个个拿起来，第三个骨灰瓶上正是“步薇”的名字。

　　抱着沁凉的骨灰瓶，苏梨婴整个人仿佛被撕裂了。

　　“你怎么就没了呢？步薇！你这个蠢蛋！”苏梨婴鼻涕眼泪流得一塌糊涂。

　　即便是早有预感，她也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父母欠下了大笔的债务，日常朝不保夕，母亲对她最大的关照，就是见了她冷笑一声，再踹一脚。

　　后来她在孤儿院里长大，她更是坏得掉渣。

　　孤儿院院长曾经断言，她过了十八岁，就要蹲监狱。她也这么觉得，因为她苏梨婴是天生的坏种，直到她遇见了步薇。

　　步薇那么蠢，那么笨，被人打劫都不知道跑。她救了步薇，步薇就每天偷偷给她带难吃的菜团子，磨破嘴皮要她努力学习。

　　想到那些糟糕的菜团子，苏梨婴的胃纠结在了一起。

　　她捂着自己的胃干呕了几声，却吐不出来什么。

　　“步薇！”

　　她把脸贴在骨灰瓶上，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步薇是怎么死的，生前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她不知道，但只要一想，就揪心地痛。

　　外面的保镖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敲了一会门，始终没见应答，最后直接破门而入。

　　顾燕庭忙得头昏脑涨，几乎三分钟一个电话，突然接到了保镖的电话。

　　“她怎么了？把她送过来吧。”

　　一个小时以后，苏梨婴面色麻木地带来了，她背着一个大包，包里塞着三十多个骨灰瓶。

　　走动间，骨灰瓶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燕庭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语气很温柔，“吓到了吗？”

　　苏梨婴只瞪大了空茫麻木的眼睛，没有说话。

　　他挥了挥手，让王衡接过她手里的大包，苏梨婴挣扎了一会，还是把递给了王衡。

　　“乖，不怕。”顾燕庭拦腰把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大手从上到下，抚慰着她的脊背，她的身体这才稍稍软了。

　　放在一边的手机嗡嗡震着。

　　顾燕庭等了一会，开始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处理公事。

　　他听电话听得入神，右手忘了抚她的背。

　　苏梨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提醒他，“不要停。”

　　顾燕庭任劳任怨，像是被强迫撸一直大号狸猫，因为她最近瘦太多了，没有了肉肉，不像橘猫的手感了。

　　这让他有点恍惚。

　　他小时候确实养过只流浪猫。起初那只橘猫可怜兮兮地跟着他，叫得谄媚。后来他把它领到家里，那只橘猫就开始称王称霸，上蹿下跳。

　　只要少给它一个鱼罐头，那只胖橘就敢把他挠得满脸花。

　　唯一不同的是，那只橘猫越来越胖，后来压塌了猫爬架，只可惜新买的猫爬架还没到，它就被毒死了。

　　苏梨婴却给他越养越瘦。

　　“手不要停。”苏梨婴有气无力地提醒。

　　顾燕庭的胸口很结实，不像步薇的怀抱，那么柔软，那么香。而且步薇从来不需要提醒，只要自己趴在她的怀里，她都会不厌其烦地抚摸自己的后背，亲吻自己的脸颊。

　　想到这里，苏梨婴还是很难过，那么香甜，那么柔软，永远不会骂自己，气得狠了，只会跺跺脚的步薇永永远远地没了。

　　“你要怎么处理那些骨灰瓶？”苏梨婴在心里嫌弃完顾燕庭。

　　顾燕庭稍一迟疑，“找人寄到各自的家里。”

　　她点点头，正要开口。

　　王衡敲了敲门，低着头汇报，“顾董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