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听到她的回答,傅寄忱低头凝视着她的双眼,凭自己的猜测问道,“她给你难堪了?”
沈嘉念摇了摇头:“没有。”
既然当着魏荣华的面选择隐瞒,她自是干不出背后告状的事。
傅寄忱不是不愿相信她的话,他是信不过魏荣华,以她强势的性子,对于嘉念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不可能没一点反应。
他一再追问:“也没欺负你?”
沈嘉念知道他不好糊弄,两只手搂着他的脖颈,唇边挤出一个笑:“顶多表达一下我来这里会影响你工作,没有别的。”
“不用听她的。”傅寄忱不想再提魏荣华,拿起桌上的外卖给她,“还是热的。”
“你买的什么?”
沈嘉念打开纸袋,是一杯奶茶,另加的小料用塑料盒装着,或许是因为不清楚她喜欢吃哪些小料,每一种都点了,统共十几盒。
这要是全加进去,就不是喝奶茶,而是吃粥了。
“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喝了一杯甜汤,再摄入这么多糖分不好吧。”沈嘉念没有身材方面的焦虑,是为健康考虑。
后续的工作没处理完,傅寄忱没空与她闲聊,坐在办公桌后的大班椅上,目视着电脑屏幕,手握着鼠标移动,回应她的话:“不想喝就算了,不用勉强。”
沈嘉念打开杯盖,加了几样小料进去,再把盖子扣上,拆开吸管包装纸,从盖子上的开口戳进去,递到傅寄忱面前:“你先喝一半,剩下的留给我。”
傅寄忱的目光从电脑显示屏上移开,端详着她的脸,微微挑起的眉梢,像是在说你认真的吗?
“奶茶里面也有茶,提神醒脑的。”沈嘉念一本正经道。
傅寄忱似笑非笑,看得沈嘉念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不喝算了。”
她刚要收回手,手腕被傅寄忱攥住,他就着她的手低头吸了一口,一颗软软糯糯又甜腻的圆子跑到嘴里。
他眉头立时皱了起来,松开她的手,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用纸巾包裹住嘴里吐出来的东西:“这什么?”
“黑糖珍珠啊。”沈嘉念解答完,看他露出略微嫌弃的表情,笑得眼睛眯起来,“你没喝过奶茶吗?连珍珠都不知道。”
傅寄忱当然知道奶茶里有珍珠,如她所说,他从没喝过,也没有尝试的欲望。今天如果不是她递过来,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尝试这种东西。
沈嘉念揶揄道:“是不是很好喝?”
傅寄忱口腔里全是甜味儿,舌根都是甜的:“好喝你多喝点。”
沈嘉念见他还有公事要忙,没再拉着他说闲话,否则就真成了魏荣华口中影响他工作的狐狸精。
她捧着奶茶坐到待客区的沙发里,翻开从书架上拿的外国,简洁明了的译文落进她眼里,却看不进心里。
魏荣华的话如同魔音,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旋。
“有我在的一天,不可能让你进傅家的大门,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要识相一点就自己离开,还能体体面面,等到老爷子都看不过去,你恐怕没好下场。”
“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说过的话。”
字字句句都像尖刀,刺进她的心脏。
傅寄忱手握成拳抵在下颌,一目十行地浏览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偶尔抬眸看一眼沈嘉念。
接连几次看她,她都是一个姿势。
傅寄忱索性盯着她看,三分钟过去,她膝盖上摊开的书没翻动一页,他故意问:“在看什么书,这么入迷?”
他突然出声,沈嘉念惊了一下,朝他看去,唇边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我走神了。”
傅寄忱没有深究,缓缓移开目光,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
凌晨十二点二十五分,傅寄忱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比预计完成的时间晚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他关了电脑,起身走到沙发旁。
沈嘉念已经睡着了,脑袋枕在沙发扶手和靠背的夹角,蜷缩成一团,身上搭着深灰色的毛毯,是他从休息室拿过来给她盖上的。
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傅寄忱有点后悔,早知道不让她留下来陪他了,她在家还能睡个安稳觉。
傅寄忱弯腰捡起地毯上掉落的书,看了一眼书名,随手放到茶几上,掀开毛毯抱起熟睡的人。
刚迈出一步,怀里的人动了动。
沈嘉念眯着眼,浑身每一寸骨头都是软的,懒懒地依偎着他:“你忙完了?”
傅寄忱心底柔软一片:“嗯。”
“几点了?”沈嘉念嗓音含着倦意,“该回家了吗?”
“十二点半了。”傅寄忱看她困得睁不开眼,现在回家路上还得折腾半个小时,看了眼休息室的暗门,他轻声提议,“要不在这里将就一晚?”
沈嘉念努力撑开困成内双的眼皮:“办公室里吗?”
傅寄忱没有回答,抱着她绕过办公的桌椅,抬脚往墙上轻轻一踢,一扇门向内打开,是单独的一间房。
因为门板和墙体是一个颜色,几乎融为一体,不注意压根看不出来。
走进去,一应家居用品齐全,跟外面那间办公室一样,东边是落地窗,窗帘拉开,过了零点,外面灯火寥落。
傅寄忱把她放到床上,出去关了办公室的灯,再进来,看着倒在床上半睡半醒的人,唇角浅浅勾起。
他打开衣柜,里面挂了几套男士商务装和少量居家服,拿出一件黑色睡衣给沈嘉念:“换上这个睡觉会舒服一些。”
沈嘉念侧脸枕在手臂上,眼眸半眯,另一只手拎起床上的衣服抖了抖,嘴唇动了动,语调缓慢:“怎么只有上衣没裤子?”
“裤子太长,你穿不了。”傅寄忱笑,“上衣够给你当睡裙了。”
沈嘉念拿着衣服整个人钻进被子里,脱掉身上的长裙和打底裤,套上他的睡衣,丝绸的质地,刚接触皮肤冰冰凉凉的,她的困意被这股凉意驱走了一半。
傅寄忱给自己另拿了一套睡衣,看她比方才精神了些,问:“要洗个澡吗?”
沈嘉念露在被子外面的脑袋晃了晃:“我在家洗过了。”
傅寄忱去卫生间冲澡,没磨蹭太久,十来分钟就洗好了,躺到床上,下一个动作就是把人搂进怀里,仿佛某种肌肉记忆。
沈嘉念闻着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清香,剩下的那一半困意也没了,问了他一个很突兀的问题:“你跟你母亲关系不好吗?”
傅寄忱闭着眼,下颌抵着她的额头,呼吸停滞了一瞬:“为什么这么问?”
“就……一种感觉。”沈嘉念也说不上来。
母子相处肯定不会如母女那般亲昵,她没见过太多母子之间相处的状态,熟悉的只有裴澈和他的母亲。他们聊天说笑时,语调和神态都能看出温馨和睦。
傅寄忱和他母亲似乎不怎么亲近,甚至可以说生疏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