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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务正业 吾谁与归 12354 2024-04-20 07:01

  大明的匠籍是有上升空间的。

  比如宣德年间,石工陆祥,凭借着方寸大小的石块造景手艺,让大明园林技术得到了飞速发展,进而成为了工部左侍郎,而他的儿子陆华在四夷馆做通事翻译,也混了个旱涝保收;

  比如永乐年间督造大明京师北衙的总工程师蒯祥,最后官至工部尚书;

  嘉靖三十六年四月,皇宫中轴线大火,木工徐杲在极其有限的预算下,完成了中轴线的复建,并且修建了永寿宫,最终成为了大明工部尚书;

  给大明工匠一个机会,大明匠人,真的会给皇帝无数个奇迹。

  永乐年间,大明基于下西洋的需求,提高了船匠的待遇,大明匠人们制造了福船这种海上巨兽,威震南洋和西洋(印度洋)。

  而朱翊钧给了大明工匠机会,大明开海的澎湃动力,就是大明的官厂团造,这是大明开海的核心,保持大明保持商品优势进而利用高附加值进行掠夺的关键。

  官厂团造,匠人本身的待遇仅次于京营军兵,而且还有各种各样的待遇,开工银、过年银年年都有,还有各种米面粮油,而匠人的孩子可以在团造读书,甚至连女子都可以在织院女校里读书、识字,学习算学。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而今天,汪道昆进京,朱翊钧得到了一个祥瑞。

  汪道昆是外官入朝,他不是京堂升任,对于京堂而言,他就是一個外地人,他的确是从京堂离开,前往松江做巡抚,但一出京就变成了外官,而且他的身份比较多重,论出身他应该是浙党,可常年为胡宗宪喊冤奔走,他又投靠了张党,而开海是陛下的独断专行,他又属于帝党。

  出来混是要讲背景的,也是要讲势力的,万士和之所以能做万金油,是因为他是极为纯粹的帝党,而汪道昆这种多方背景,有一个非常非常不雅观的称呼,三姓家奴。

  这么复杂的身份,让他举步维艰。

  所以他需要一个功劳坐稳自己的位置,将自己复杂的背景简单化,图谋更进一步。

  “陛下请看。”汪道昆缓缓的拉开了红绸布,红绸布盖着的不是组装好的模型,而是一大堆的零件。

  汪道昆首先拿出了主桅和龙骨,开口说道:“空心钢主桅和纯钢的龙骨,以及船梁,海上的颠簸超出了木船的极限,尤其是在高速的情况下,大明的水翼帆船第一次试制,我们就发现了船只在高速航行下的颠簸,会让船变形甚至解体。”

  “水至柔,可是在速度极快的情况下,会变的坚如磐石,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可若是以极快的卵击石,石头亦碎。”

  力是相互的,大明的火铳击发的弹头是铅子,即便是打在岩石上也会打出一个大坑来。

  大明水翼帆船的高速航行,水从柔软变成了坚如磐石一般,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大明匠人们已经给出了办法,那就是钢,不是铁,而是钢材,桅杆、龙骨、船梁、船身都会包裹一层钢,来防止解体。

  汪道昆手持的龙骨船梁,有点像鱼骨头那般,一条条船梁从龙骨上延伸而出,汪道昆说的新型船只,是大明为了适应当下海贸环境的快速帆船,船只的结构强度就有了硬性要求。

  汪道昆将所有的桅杆装在了龙骨之上,一个船只的雏形就出现了,而后他拿起了船身,开口说道:“我们的船身是双层设计的,外面一层榉木,而内层为一层钢板,榉木是为了减重,钢板也是为了维持船体的基本稳定,提高抗风、抗浪能力。”

  帆船的动力还是风力,龙骨船梁和桅杆已经采用了空心钢材制造,那么为了更快的速度,船身木制就比较合理了,一切为了更大的载货量,一切为了更快的速度,时间就是金钱,增速代表着更庞大的利润。

  汪道昆将船身组装好后,举起了已经初具船形的模型,指着船身说道:“我们将甲板之上几乎所有的舱室全部取消,放入了船舱内部,甲板之上,只保留船长舱,整个船身为三层设计,因为钢材龙骨设计,导致我们最底层不再需要压舱石,由下往上,三层的船舱,我们每一层可以容纳超过一百万斤的货物。”

  这种设计非常非常大胆,甲板以上大量简化,是来自泰西的造船经验,三桅夹板舰和五桅过洋船,都参考了这种设计,而汪道昆所展示的新型船只,则是更进一步,只保留船长的位置。

  相比较现在将火炮放在甲板上,新船的炮位在甲板之下,船只的三层甲板的船身上有火炮射击的炮臼,需要射击的时候,可以打开盖板进行设计,朱翊钧津津有味的询问着诸多设计的妙处,连连感慨大明工匠的奇思妙想,天马行空。

  随着汪道昆的逐步讲解和组装,一个造型十分张扬的五桅船模型,出现在了朱翊钧的面前。

  (游龙号—五桅飞剪快速帆船)

  而这条船的船帆不再是大明传统的硬帆,而是横帆,就是将硬帆的每一块做了切割,成为了单独的帆面,整个船舱之上,全都被船帆所遮蔽,船首、船尾、船的两侧都有不同的小帆,船身的造型十分的优美。

  大明船壳的水线长宽比在不断的增大,从最初的三比一,增加到了现在的六比一,其水下形状,设计成了阻力更小的阻力,船只的整体重心和空心的船艏,让船只更加容易在航行中抬头,这样可以保证船只的航行稳定。

  在高速航行时,船只的姿态是船身几乎贴着海面,长长的、尖尖的船壳曲线,仿佛一把锋利的剪刀划破海面一样。

  “船长三十三丈,形宽三丈八尺一寸,深为一丈九尺六寸,船的干舷极低,在海上航行的时候,几乎只能看到帆面,而主桅长度高于二十四丈,是船长的四分之三,预期载重为三百四十万斤。”汪道昆将组装好的船只放在了桌子上。

  朱翊钧站了起来,来到了船只的面前,如果按照汪道昆所言,横穿太平洋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那从松江府出发,过班达海从爪哇以南直接前往好望角,横穿大西洋,至麦哲伦海峡,再走赤道洋流抵达吕宋,最后回到松江府,大约只需要六个月的时间。

  预期载重三百四十万斤,大明一斤为596克,载重大约为两千吨,一次环球航行,只需要半年,恐怖如此。

  “靡费几何?”朱翊钧看着船只询问道。

  汪道昆知道最关键的地方来了,他低声说道:“造这么一艘船要十万银,大概是现在五桅船的两倍了。”

  普通人看来陛下是吝啬的,但汪道昆始终在开海的最前沿,陛下在开海上的投入是极为阔绰的,但这艘船的造价,委实是过于昂贵了,十万两白银,五分之一个隆庆皇帝皇陵。

  朱翊钧一听这个眉头皱了起来,他不是不舍得,是这条船,眼下还是汪道昆画的大饼,想要吃到这个大饼,最少要一百五十万银。

  这条船从图纸到实物,最少还需要一百五十万银的研发改良费用,大明的设计从度数旁通之后,就开始逐渐精准,五桅过洋船丁型从图纸到下海,就花费了朝廷七十二万银,才最终试制成功,这个试制的过程超过了三年时间。

  朱翊钧笑着说道:“这要是卖,一艘船卖九万两黄金,我想,费利佩和阿克巴都会很有兴趣,包括英格兰女王,当然这东西,他们想买,朕也不可能卖给他们的。”

  一两黄金约等于十四到十六两白银,这是大明当下物质不丰富的挂牌价,一条占据了商品优势的船只,在当下大航海的背景下,赚十四倍到十六倍并不过分。

  在百年屈辱史中,整个世界形成了一种共识,先进的船只会对鞑清形成实质性的禁令,甚至鞑清自己造的船也会被施加各种手段去限制,包括不限于限制原料进口(柚木)、鞑清籍船只无法得到船引、无法通关、不得在殖民地的港口补给买卖、购买兼并鞑清本地船厂防止鞑清自由贸易等等等等。

  鞑清在鸦片战争后的闭关锁国,是一种满汉大防下鞑清朝廷的制度,也是世界的封锁。

  汪道昆所呈现的新型船只,不可能像五桅船那样卖到全世界去了,这不是开放不开放的问题,是国家安全海权的问题,五桅过洋船,说到底还是泰西桨帆船的范畴,臃肿、载货量小、航行慢、不容易转向、不够灵活等等。

  在新的船只出现后,五桅过洋船成为了牛夫人,对此朱翊钧只能说:爱过。

  “多久?”朱翊钧开口问道。

  汪道昆俯首说道:“三年。”

  朱翊钧大手一挥说道:“朕给你两百万银,三年把这东西给朕造出来,朕允许他慢一点、载货量少一些,但这个东西,朕要见到。”

  朱翊钧拿着手里的册子,看了半天,诸多数据和印象里的飞剪船最为相似,但是飞剪船在某些方面,还不如面前这玩意儿,尤其是船身强度。

  “一百万银足够了,足够了。”汪道昆赶忙说道,他还没当上工部尚书呢,就让陛下爆了二百万银的金币,他不担心差事办砸了,既然敢把模型抬到文华殿上,便是心有成竹,欺君、糊弄皇帝的话,那是小瞧九族羁绊。

  真的不需要那么多银子,大明白银的购买力现在已经很强很强。

  “两百万,资出内帑,冯大伴,内帑还有银子吗?”朱翊钧看向了冯保,花钱得问问大管家自己小金库还有多少。

  “有。”冯保言简意赅的回答了陛下这个问题,内帑现银大约有四百七十二万银,两百万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而且皇庄、开海厚利、市舶司关税分账等等,源源不断的注入内帑,到年底还能有五百万银。

  “臣叩谢皇恩。”汪道昆再次行大礼,他知道,自己只要把这船造出来,这明公的位置就稳了,入阁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梦了,当官的哪个不想往上爬,不想进步,当什么官?

  朱翊钧拿出了一年京营的军饷,五分之一的一年大明军费来推动此事,尚节俭是朱翊钧的坚持,但该花钱的地方,还是要花钱。

  京师第一阔少可是他朱翊钧!

  “陛下,国帑可以拿出一百万银来。”王国光一听赶忙说道,户部这些年也弄明白了一件事,跟着陛下走,吃肉又喝汤,皇帝的内帑想甩开国帑搞投资,想都别想!

  有成果之后,造一条船,户部怕是要多给内帑十万银了!

  “这大臣们平素里一个个都是淡泊名利,把那荣华富贵当成过眼烟云,把那钱财称之为烂俗,不为五斗米折腰视为清贵,这一听有发财的机会,就立刻扑上来了?这叫什么,这就是见钱眼开!”冯保阴阳怪气的揶揄了一声王国光,顺带着敲打了张学颜。

  这俩家伙,不止一次对着陛下拍桌子了,开海投资拍桌子,军费支出拍桌子,简直是无法无天,逮着机会,冯保这条皇帝的爪牙,当然要咬两口。

  “陛下为大明天子,岂能弃国朝于不顾?”张学颜立刻大声的说道,面子?哪有银子重要?没有银子的户部,狗看了都嫌弃,有银子的户部,路过的狗都要扇两巴掌,还没人敢置喙!

  张学颜负责勾稽,遇到发财的机会,自然要冲锋陷阵,这么好做原始股船东的机会,冯保就是骂上天去,户部也不可能错过,这新型船只这块大肉,工部能吃,内帑能吃,户部也要吃!

  “那就国帑内帑对半吧。”朱翊钧看了王国光一眼,王国光他没有恭顺之心!

  如果内帑单独投资,利润全归内帑。

  可惜的是,国帑越来越难糊弄了。

  “请陛下为船赐名。”汪道昆俯首帖耳的说道。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第一条高速帆船,就叫游龙号吧。”朱翊钧思索了片刻,给了一个名字,而且是很正经的起了个名字,不像是旱鸭子那样随意,这可是开海大事,不是脚踏铁轨车那种玩具。

  这条船必将名垂青史,既然要有名字,那就严肃些为宜。

  “这个名字!好啊!陛下真的是文江学海,正所谓:水国迢迢几万里,天涯浩浩无穷已。封舟一去淼何之?泛海过洋如平地!游龙这个名字,好!”万士和听闻之后,立刻送上了四句马屁,为了夸这个名字好,当场作了首诗。

  得皇帝赐名,这船可以看做是皇帝赐名封舟,大洋上的海外番夷之国路途遥远到以几万里去计算,就像是天涯海角一样极为遥远,得到了陛下赐名的封舟下海后,会有何等的表现?泛海过洋如履平地。

  这是对大明开海事的祝福和期盼。

  大明廷臣们一脸嫌弃的看着万士和,耻与为伍,陛下赐个名字都能拍出各种样式的马屁来,当真是谄媚之臣也,但不得不说,万士和从来没有拍到过马腿上,这便是礼部尚书天大的能耐了。

  朱翊钧摆了摆手,示意万士和收敛点,他询问了一下汪道昆这样的模型还有没有,如果只有一个,那朱翊钧就自己收藏了,不给朱翊镠了,如果有多余的,给朱翊镠一个也未尝不可。

  汪道昆是很有恭顺之心的,模型带了两个,朱翊钧赐给了朱翊镠一个,算是全了朝臣们吵吵闹闹的亲亲之谊。

  郭朝宾在二月份会离开,这是之前就敲定的事儿,工部诸事要交接给汪道昆,廷议得以继续展开,廷议的内容非常的多,大明皇帝、廷臣,决定了帝国的走向,就像是一个船队,一个好的船长,能够带领船队度过危险,获得丰厚的利润。

  让朱翊钧格外意外的是,大明在琉球至墨西哥方向迷航的十三条船,有七条船顺利的回航了,抵达了松江府,虽然船上没有多少货物,但是这七条船闯到了一片恶海之上,捕捉了大量的螃蟹,这种螃蟹体型巨大,足足有十个成人手掌大小,三对超长的步足和一对螯足,身体为紫红色,肉质极为鲜美。

  朱翊钧收到的只有冻蟹,他尝了一口,没有多吃,因为冻蟹是死物,作为皇帝只能吃新鲜的食材,这也是礼法的一部分,为了食物安全,他将剩余的六只分别赐给了张居正、王崇古和谭纶,连万士和都捞到了一只。

  在过完了年,朱翊钧带着王皇后出门踏青了,说是踏青,是朱翊钧到了密云垦荒,朱翊钧带着宝岐司诸官,亲事农桑。

  垦荒是一件很累的事儿,朱翊钧要垦荒的地块没有土著,也没有密林,还不算辛苦,如果有密林有土著,那垦荒的难度还要无限拔高。

  朱翊钧要面对的第一个敌人是枯草,去年秋天已经焚了荒野,随着春暖花开,气温上升,田间地头的冰雪消融,土地变得干燥,在荒草还没有发芽的时候,开始刨草根,一头尖锐一头阔的镐就是垦荒的工具。

  荒地的草根极其发达,常年的荒芜导致荒地非常瓷实,每挥舞一下镐头,都要用力,而用力的代价就是敲到石头上,荒地之中,不仅仅有草根,还有石头,镐翻一遍松土之后,再用钉耙把荒地里的石头、草根归拢到地头,铺在路上和沟渠田垄之间,而后用锄将草根弄断,再次下镐,重复三遍,这便是深耕。

  如此之后,田里没了石头和草根,还有草籽,这玩意儿需要三天一小锄,五天一大锄,精耕细作,就是如此的辛苦。

  朱翊钧国事繁忙,他亲事农桑,是最最简单的第一步开荒,累死累活一整天,也就垦了不到一分地的样子,作为大明皇帝朱翊钧能到田间地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还上衣下裤穿着短褐,在田里辛苦翻石头除草根,耙田垄,这已经称得上是亲事农桑了。

  的确还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朱翊钧真的知道穷民苦力的辛苦。

  但这些只是种地的一小部分而已,一块地从荒地到常田,至少要三到五年的时间,而且一旦抛荒,就需要再次垦荒。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朱翊钧回到了大驾玉辂上,准备回宫了,他是皇帝,披星戴月,只是让守城军士为难。

  王夭灼靠在朱翊钧的身上,她今天抓了十几只蚂蚱,有身孕在身,她就是出门踏青来了,陛下喜欢带她出门玩,因为嫡长子出生,母凭子贵,连李太后都管不了这小两口。

  王夭灼摇头说道:“写下两首悯农的诗人李绅,倒是个好官,奈何,奈何,死后这名声反而是越发差了,有人说他一顿饭就要吃三百个鸡舌头,真的是荒谬至极。”

  王夭灼读诗,自家丈夫喜欢亲事农桑,这悯农王夭灼读过,了解了这诗人后,倒是可怜这李绅死后,被人泼了一身的脏水。

  朱翊钧看着冰雪消融后一片荒芜的京郊,颇为感慨的说道:“大明的百姓总是如此的坚韧,垦荒如此艰难,他们不怕,他们唯独怕这贪官污吏的巧立名目苛捐杂税、乡贤缙绅的佃租私求,而苛捐杂税、佃租私求,却寄生在皇粮,也就是寄生在朝廷赋税之上。”

  大明朝廷的税不重,但这层层摊派,再加上佃租私求,就成了大明百姓的天敌。

  开荒难,难不过人祸的刁难。

  朱翊钧这些年,一言以蔽之,不过是减少人祸,让人吃人的大明肉食者,吃相好看一些。

  阳春三月,大明太白楼的地字号包厢里颇为热闹。

  西土城豪奢户们一家接一下的进去敬酒,之后便是这花魁、美人排队进门敬酒,但是包厢内的贵人,却一个人没留下,推杯换盏客套可以,但一谈实事就是闭口不谈,而美人更是无用,包厢里的贵人突出了一个油盐不进。

  里面的客人是王崇古弟弟王崇义的女婿,大明密州市舶司监当官姚光启,他的脸上有道骇人的疤,还有一个极为嚣张的人,王谦。

  姚光启背叛了西土城豪奢户,成为了晋商的女婿,姚光启回京是为了海带生意,他回了趟家,他爹姚长贞攒了这个酒席,希望把姚光启拉回西土城阵营来。

  无他,现在的姚光启不再是那个败给了王谦、狼狈出京的喽啰,而是赫赫有名的海带大王了!

  “姚伯父,今天伯父能摆这桌席,我很开心,但你安排这些事,我王谦很不开心。”

  “你西土城有的人脉,我爹有,你西土城能给的美人,我爹能给更多!你这当着我的面,挖我们晋人的墙角,说不过去了吧!”已经回京的王谦,更加嚣张跋扈了!这姚长贞怎么说也是长辈,被王谦指着鼻子骂。

  这王谦出了趟门,跑到四川,结结实实的捞到了大功劳,连升三级,成为了正四品的佥都御史,大宴赐席都有座儿的王谦,那真的是嚣张的不得了,一回京就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宣告京师第二阔少回京了。

  这流水席按王谦的意思,要摆十天,王崇古也同意了,儿子去了四川把差事办好了,都江堰的功劳也落在了晋党的头上,十天就十天,逆子归逆子,功劳归功劳,两码事。

  十天的流水宴,只摆了三天,不是阔少没钱了,是姚光启回京,王谦立刻收起了炫耀的嘴脸,他那点成就,是依托于晋党的权势滔天才做成的,和姚光启的奋斗一比,就变得有些乏善可陈了。

  以前,姚光启不是王谦的对手,现在办实事的姚光启,那王谦就不再是姚光启的对手了。

  三年时间,姚光启主持的海带生意,给王家带来了十七万银的利润,给整个晋党带来了超过八十万银的收入。

  海带大王,实至名归。

  所以,姚长贞公然挖晋党墙角的行为,让王谦很不爽。

  姚光启作为儿子,对王谦叫骂父亲的事儿,却是充耳不闻,连劝都懒得劝,因为今天这场宴席,是为了生意,不是父子情谊。

  海带生意,他没赚多少钱,三年也就赚了三万两银子,这还是王崇义强行塞给他的分红,还是以怕女儿吃苦为名义给的。

  在整个海带生意里,姚光启的清廉都快赶上海瑞了,但凡是姚光启掌握点官僚贪腐代持手段,兼并几万亩地不是问题。

  海带生意的红火主要是因为刚需和搭配盐的销售,大明百姓过冬的餐桌,除了白菜,多了海带,海带炖肉更是过年的无上美食之一,大明皇帝吃了都说好。

  “竖子猖狂!尔父就是如此教你待人接物的吗?”姚长兴一拍桌子愤怒无比的说道,姚长兴是姚长贞的弟弟,长兄要图谋海带生意,不好翻脸,只好他这个弟弟教训了。

  王谦手中用于装逼的折扇猛地合在了一起,大声的说道:“猖狂?家父王崇古!你这话,我回去就告诉我爹,你消受的起吗?教我做事?!”

  拼家世?除非张居正那几个闭门不出,整天钻在格物院里研究奇淫巧技的儿子出来,他王谦怕谁?

  “好了好了,和气生财嘛,咱们还是说一说这海带之事吧。”姚长贞笑着打着哈哈,似乎一点都不计较被冲撞之事,生意人,主要还是生意,利字比天大。

  “伯父不是嫌海带利薄吗?”王谦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笑着说道。

  姚长贞颇为认真的说道:“海带利薄,可是这海货利厚啊,倒是我当初短视了,没想到这茬,晋党主要是西北,这南衙、湖广、云贵川黔等地,还是得看我们不是?生意还是得谈,要不然王公子今天也不会过来了。”

  姚长贞请客,他王谦就要来吗?

  还不是晋党的手不能、也不敢伸那么远。

  “这可是陛下的生意,伯父可是想好了入局吗?到时候伱们西土城那帮遮奢户把伯父打到了叛徒那一列,恐怕姚家处境堪忧。”王谦有些好奇的问道。

  姚长贞笑了笑,陛下一心大明振奋,活在大明,就绕不开皇帝的意志。

  不入股,就入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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