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暗暗回想以前,老早听老妈说我小时候生病的事,病有多重有多么的危险差一点就完蛋了,幸好有好心人救了我,我才得以活命,村里人都说我是活了二辈子的人,命真硬!原来应在这里。
记忆里的小时候,家里很苦的。
爸爸憨厚老实,人顶顶重信誉,说话一言九鼎,从不反悔,小事大方。
哎!大事也大方,正因如此,家里一贫如洗,村子里最被别人看不起。
说来爸爸也是可怜,六几年大灾荒,爷爷为了让家人多吃几口粮食,自己饿死了。
留下十几岁的父亲,顶家挑梁跟奶奶和弟妹们相依为命。
直到弟妹都长大了,自己快立业之年了娶了同村的我妈生下我,宝贝的很。
妈妈跟爸爸是同村青梅竹马,妈妈一眼就相中了爸爸的为人。
老实憨憨的,重感情会疼人,侬灵活又大气,心直口快有担待。
担得起家里的顶梁柱,能避风雨,不顾众多的追求者,义无反顾的嫁给爸爸。
外婆一家也相中爸爸的为人,支持妈妈嫁给爸爸说:“贫穷不怕,勤俭勤快总会翻身的。”
可是谁知我会因为一场普通的拉肚子,一时不注意造成大悲剧,演变成了一场大病。
彻底拖累了家底,使得本就贫寒的家,雪上加霜越发的穷困。
现在是76年,还是集体生产队的时候。
“那等一下,妈妈还要去上工,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暗暗思付,自己的病因是拉肚子。
当时就吃了一点农村里的土偏方没有好,慢慢的拖成了腹膜炎,在这样缺医少药的时代,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所以老天让我重生了!
想起每天3点爸爸独自起床到几公里外的,队里分给自己家的山上砍柴火。
然后挑到离村里4公里远的城里,去卖个8毛钱,再给我去赤脚医生那里看病拿药,然后8点回来出工。
哎!爸爸真好。
“老大家的,妹妹今天好点没有?今天鸡开蛋了,头生子。给妹妹吃,哎。这孩子还真是,哎”。三太婆拄着拐杖慢慢走进来,她缠着小脚走不快的。
“三太婆,担待不得,你自己留着。孩子没有胃口也吃不下。”妈妈眼圈红红的推辞着。
“快,别哭了,接着。妹妹会好的。哪个小孩不生病,会好的。会好的”。
“三太婆,你坐一下”。妈妈拉着三太婆坐到床边:“家里婆婆刚好不在,一时回不来,妹妹病的这样重。我有心想送她到杭州大医院去看看。哎!这里医生叫我算了,我总不甘心,她还有口气,我不甘心,总要想着给她看看。”
“总会有办法的。大家都给你想想办法。夜里我帮你问问。”
“谢谢,三太婆。我送你出去。”妈妈扶着三太婆走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想着,原来这里的医生都已经叫我父母放弃我了,那我已经是没有办法了……
是我的杭州之行?让家里欠下巨额外债。
“瞿瞿,出工了。”村子里队长吹着小笛子在叫出工了。
“娇娇,妹妹现在怎么样了?还睡着?又发烧了?”我正胡思乱想中,年轻了的爸爸回来了。
满头大汗,四方的国字脸,眼睛布满血丝,伸头探进床来看我,一脸忧愁的问妈妈。
“还是老样子。喔!今天院里的三太婆送了几个鸡蛋来,我跟她诉苦了几句,妹妹看病钱的是她说会说几句。”妈妈回头跟爸爸说了几句有回头喂我喝糖水,现在的糖水也是很宝贵的。
“妹妹,再喝一点甜甜水,乖乖的。妈妈跟爸爸先去上工了,挣钱回来给妹妹买好吃的啊。”
我无力的看一眼妈妈爸爸,点点头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我很希望妈妈能陪在身边。
“妹妹乖,爸爸会把你看好的。”爸爸进来摸摸我的头。
低低的又像是在发誓一样说了一句:“先出工吧,到时间了,妹妹这个样子先让她躺着,看她也没有力气翻身,不会滚下来。”
我只有呆呆的,看妈妈爸爸背起锄头出门去了。
心里确寻思:“我这病只要有青霉素就会好的,看来一般医院现在都缺,没有的或者医生不知道我的病情。”
暗暗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我到娘家再去借点,你村里问问,谁手里宽裕?借点。明天我们都请假,带到杭州再去看看。看她眼睁睁死,我不甘心!”
爸爸妈妈回来在说话,灯光黝黑人影模糊,声音里带着无奈,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哦!你去,我都去借借看,有多少算多少。我们假请长点,工分不去管它了。到杭州找个工地做几工,也可以挣点药费。树挪死人挪活,明天去!”有这么样的父母我真是三生有幸。
我不会让我的家这么贫穷的!哎!76年割资本主义尾巴很厉害的。做什么?
哦!
有了!
现在可以去卖像章。
该怎么样给爸爸妈妈提个醒?
毕竟我才3虚岁2周岁多点,话都说不全,一下子口齿清晰会吓人的!
借口都没有一个。
妈妈端来一碗草药汤,一酒杯肉跟饭:“妹妹,乖,先喝药。喝药了身体就会好的。喝药了再来吃饭,有肉肉。”
我自觉的喝了药,妈妈没有怀疑。
我从小吃药很自觉,药喝完了就先歇一下。
妈妈等了一下,开始喂我吃饭。
饭是搁酒杯里蒸的,肉跟米一起,就一点够我吃的白米饭,他们吃的是粗粮。
我吃了一口推开说:“妈妈你也吃一口,要不我就不吃了!”
妈妈看我今天开口吃了一口饭,就马上高兴的对爸爸说:“大刚,妹妹肯吃饭了。”
“会吃,就会好的。你多哄着她点,让她多吃点。我从村里本家那里借了五十元钱,明天杭州早点去。”
“姆妈凑了我八十元。”妈妈跟爸爸说了一下。
见两人借的钱有一百三十元了,心里一阵欢喜。
“妹妹,你可以到杭州去看病了!你有救了!妹妹你要记得是大家凑钱给你看病的,你长大了要记得他们的!”。
我点头,妈妈欣慰的笑着跟爸爸说:“妹妹好像都听的懂一样。”
一夜无话,妈妈早早起来帮我穿好衣服,跟爸爸出门走到院子跟所有的本家道别。
我指指本家小叔胸口的像章说:“要!要!”
堂小叔取下扣到我胸口:“妹妹,真好看。这么小就要好看,了不得,长大了是个要漂亮的大姑娘,等你杭州回来小叔给你买。”
到汽车站,车还没有来。
旁边有供销社,里面传票的铁丝哗哗在响。
现在的供销社是国营的,收钱的跟开票的是分开的。
营业员开了票,拿夹子夹上票和钱挂到一根铁丝上用力向上一推,夹子顺着铁丝滑到另一间屋子的会记那里,收钱以后夹子夹票传滑下来。
营业员等夹子下来了,就给顾客发票和找的钱,把东西再给顾客。
以后这些交易的方式都没有了,这些也都看不到了。
我看的津津有味,妈妈也在看供销社的东西:“大刚,买个斤头去。我们空手不好意思,这次要麻烦他们的。”
“嗯。买一个去。”花了5毛钱买了一个,用纸包的四方叠正麻绳系着的油果子,再买了香烟和酒。
我指着人最多的柜台:“去,去,看看。”
爸爸接过我,把斤头递给妈妈,抱着我走过去一看,这柜台是卖各种像章的。
“没有小的了,只剩下大的了。要买就买,大的1毛一个,5分一个小的没有了。”营业员没好声气地说。
“帮帮忙,我有用的。”一个穿着军绿色衣服的小青年在哀求营业员。
“诺,你到巷子角落里去看看,有没有?”。
爸爸一听也眼睛一亮生耳朵,跟着小青年走出供销社,看看热闹。
很快来到一条很窄的小巷。
小巷四通八达,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小青年走过去,中年男人看了他一下说“要货?”
“嗯,看看货先。”
中年男人解开衣服,“哗啦”一声轻响,里面全都是像章,扣在衣服里。
“6分一个小的,我这要贵一分,你要就买。供销社没有小的了,我都是到杭州拿上来的,路费贵。”
爸爸远远的看着这男人在买卖像章,三不五时的有人过去。
中年男人不停的扣着衣服解着衣服。
半小时后,车来了,车站喇叭叫着上车了。
坐在车里,爸爸跟妈妈说了刚才看到的一切:“我看他偷偷的卖像章,好像生意不错,到杭州我也看看去。”
“工作组抓的严,抓到要批斗的。”妈妈小心又小声地说。
“试试看,反正都藏在衣服里,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借了这么多的钱,又请了这么长的假,工分扣了还要交工责金,今年难过。外头别人不认识我们,我就在旷空一点的地方做,眼睛生的亮一点,应该会没有事的。”
我不经的想为爸爸的头脑鼓掌,一点就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