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对于看见过天尊出手的无数武者来说是永生难忘的一天。
或者说是记忆之中最恐怖的一天。
玄斗星宫一天之内迅速走向灭亡。
三位化神强者全部死去。
高层尽皆臣服。
其余的各弟子逃的逃,降的降。
一杆寒意阴森的漆黑大旗随后从岭南洞上空撑起,阴风阵阵,鬼哭狼嚎,犹如遮天幕布,万里陡然升起滔天黑云,旗子上绣了两个血红大字,一面绣个“天”,一面绣个“教”。
无数武者跪倒下方,口中高声呼喊,“天尊万古长存,永垂不朽。”
天教成立,仿佛一头长眠深渊的古兽苏醒,发出狰狞咆哮,方圆上万里之内鸟兽俱惊,人族皆跪,无不战战兢兢。
一尊足有百丈高的男子虚影投射天空,他一身绣着星辰和银月的白色长袍,戴着青铜面具,眼神漠然,坐在王座之上,遥遥远望东方,下方全是武者狂呼的声浪,有畏惧、恐慌、厌恶、仇恨自然也有崇拜。
天教成立之日,便拥有百万信徒。
第二天,玄斗城涌进上万武者,他们全是狂热的天教年轻教徒。
第三日,一尊足有百丈多高的硕大青铜人像立在了玄斗城正中央,原本的玄斗山被移平,留下的位置被天尊像占据。
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武者来此顶礼膜拜,怀着各种各样的揣测和心思,天尊之名轰动八方,擒化神如擒狗,杀化神如屠鸡,有人说他是远古强者自某处秘境中苏醒,也有人说他是新晋大能。
无可否认的是,天教名头,已经渐渐有了圣地的雏形。
“你在是效仿远古图腾,吸收信仰之力?”魑魅疑惑问道。
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姬九闭眼端坐在王座之上,浑身缭绕银白色的光芒,银白色光芒纯洁如洗,极为圣洁纯粹,从四面八方涌来,被他吸入口中。
“不是。”姬九吸收完毕,随口敷衍。
随即他重新观察自己的气运,在最内部,一根头发般粗细的银白色线条藏匿着,其余颜色的气运缠绕周围,互不干扰,整体看来却还是漆黑如墨。
随着他吸入那些信仰之力,中间的银色线条有了逐渐变粗的痕迹。
虽然很细微,但姬九还是清楚感知到。
信仰也是一种运势,超脱于七彩之外。
采集信仰和吞噬他人气运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帮助姬九规避日后的劫桥天劫。
他现在还是很上心的。
“怎么不是,远古时期武道未通,各部落间强大者成为图腾”魑魅的话被姬九打断。
“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所以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姬九起身,耸了耸肩。
魑魅冷哼一声,对被打断也很不满,但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现如今姬九实力一天天强厚起来,她只凭借这一副冰棺更是无法奈何他了,所以话中就比之前客气许多。
姬九手中突然多出来一颗白色棋子。
他眯了眯眼睛,喃喃自语:
“信仰此事暂且放下,肖逸明记忆中的仙人指路竟是自界外掉落进来的,有些意料不到,而且竟是一具无头尸体,他发了笔死人财,就有了蓝色气运程度,运气的确很不错。”
“界外?”魑魅声音低了下去。
“是啊,百盛界之外的其他界。你应该比常人清楚吧,冰灵一族的存在历史很悠久,可追溯到几十万年前。而且和你们敌对的炎灵一族,似乎就通过某种办法迁居到其它界去了,嗯?”姬九看似随意地把玩着白色棋子,目光深处却有思索闪过。
他提及这事,就是想看看魑魅对升世了解多少。
炎灵一族若是不傻,就不会离开百盛界的。魑魅作为最后一个冰灵族人,她应该了解不少的东西。
“冰灵族大祭司留下的遗言中曾说炎灵一族勾结外界种族,这话不可尽信。而且曾经提及炎灵一族时,魑魅话中并未露出任何恨意,相反还是很平静,两族若是有灭族之仇,这种情绪可不对,她太可疑了。”
“况且冰湖之中那几根一眼看不见边际的粗壮铁柱,就透着股古怪,当初我实力不够,只敢看上一眼,便觉识海剧痛。吸收了刘洲的记忆后,才知道那上面刻的文字是界外文字,竟然全是罪字。”
姬九心中暗自思索,这件事情简直如梗在咽,不弄明白他完全不放心,现在又杀不死魑魅。
虽说她目前离不开冰棺,但自己的一切事情都在她窥视之中,对姬九而言,很不爽,就像完全没有隐私一样。
魑魅听到姬九提问,似乎思索了片刻,才清冷着声音说道:“炎灵一族哪也没去,他们已经灭绝了。”
她话中透着股少女般的孤独。
姬九瞳孔猛缩,不敢相信,但也怀疑魑魅说谎,面上一阵阴晴不定。
沉默片刻,他才说道:“为什么?你们一族不是被炎灵一族勾结外族偷袭吗?怎么他们反而被灭族了。”
魑魅冷笑说:“呵呵,事实总是相反的,冰炎一族没有偷袭我们,相反,是我们偷袭了他们。”
姬九不打岔,听她继续说。
“那时我还小,按人类的年纪算,也才十多岁而已,某天忽然从天而降四根擎天般的立柱,直接降临在我们祖地之中,顿时间大地崩碎,风云倒卷,漆黑色的气流从立柱上蔓延出来,沾染上那股气流的族人皮肤开始溃烂,整个人就像被火焰炙烤后融化的冰雪”
魑魅开始回忆起来。
“立柱上面同时还生长出许多很粗很坚硬的铁链来,我族饲养的许多妖兽被锁链穿透,无法自由活动,最后生生拖死。父皇和大祭司两人想尽一切办法也救不了那些被沾染黑气的族人,我们就只能无力地看着他们每天痛苦哀嚎,然后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相反的,我们对面居住的炎灵一族,他们却没有遇到这种诡异事情,所以相安无事。也许你们人族认为我们冰炎两族势如水火,生死不容,其实不然,我们世代交好,和平共处,两族之间其实还有通婚联姻的习俗。”
“呵,直到某天,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姬九目光闪了闪,说道:“你们发现了解决族人问题的方法,而且还和炎灵一族有关?”
魑魅沉默了下,才轻声说:“有人发现,炎灵一族的心脏可以治这种诡异的病。”
后面的事,她就算不讲姬九也明白了。
“你们的做法没错,换我也会这么做的,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嘛。”姬九也没想到还有这种隐秘。
这么说来,那几根铁柱的确是来自界外了,或许就是所谓的天中。
“那这枚白色棋子是干什么?”姬九看着手中的棋子,问道。
他一直有着疑惑,冰灵一族大祭司似乎对这枚棋子格外看重,百般遮掩。
“它是信物,也是钥匙,可惜现在都没用了。”魑魅语气复杂,“炎灵一族有一颗黑色棋子,黑白棋子便是我们两族共结于好的标志。大祭司当年百般阻拦父皇,可惜还是失败了炎灵一族灭亡了,我们一族也只剩下我一个了。”
“原来是精神寄托。”姬九眯了眯眼,手指稍一用力,当初坚不可摧的棋子,现在却是瞬间破碎成渣。
魑魅见此没出声阻止,她也没理由阻止。
“今天听了你的悲惨故事,我很是同情,也没什么好表示的,要不这样,我帮你寻渡劫的材料,日后你帮我做三件事即可。”姬九取出冰棺,横亘眼前,他伸手抚摸过,触手温凉,随即淡淡说道:“但前提是以你自己心魔起誓,否则我不会相信的。”
刚刚魑魅叙述完此事,姬九便明白这将是她最难渡的心魔劫。
她若不想就此止步,日后陷入百般痛苦、后悔、自责,那就必须遵守自己现在所立的誓言。
“好,我答应你。”魑魅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一口答应。
接下来她便开始立誓言,姬九认真倾听,发现并无漏洞,才放下心来。
随后姬九召来厉无邪,将魑魅所需要的东西名称、特性、外形一一吩咐下去,让他派人去寻找,有了势力后,做些这种小事情自然方便许多。
时间方面姬九不急,若是某些很稀奇的东西实在找不到的话,他才会亲自动手。
魑魅若能成功渡劫,那她便是第二步的劫桥大能,可以为他所用三次,很是划算。
另外算算时间,虞凉这具身体的父亲也差不多该死了,这个时候需要他本尊亲自前去虞家为分身撑腰。
此外那把黑色狂刀,姬九已让虞凉暗中注意,顾云风不论将其扔哪去,他都会去寻来的。
事关古魔传承,由不得姬九不在意。
虞家之中。
一所偏僻的院落内。
顾云风此刻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身子佝偻,面上全是皱巴巴的皱纹,头发雪白,眼珠浑浊,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样子。
院落外站了许多人,其中赫然有虞家上一任家主,还有诸多族老,他们看着紧闭的房门,眼中毫不隐藏笑意和期许之意。
顾云风就要死了。
他们被压迫的日子也将到头了,虞凉一个黄口小儿,没了他化神战力的父亲,又能翻得出怎么样的风浪,竟然还想当家主。
做梦吧!
虞初华眼中也带着笑意,而且也是毫不掩饰,当了这么多天的孙子,他的家主之位虞凉该让出来了。
这孩子他的确流有虞家血脉,天资也的确了得,但是他年轻呀,他资本没有自己足,实力没有自己强。
日后情况虽然说不定,但至少现在没了他父亲他是争不过自己的。
这些日子吃了虞家这么多修炼资源,想一想都挺心疼的,虞初华自己的孩子都没这种享受和待遇。
现在他们都在静静地等待,等待顾云风最后断气,就像一群等待猎物死亡的野狗,等着蜂拥而上的机会。
屋内,顾云风苍老宛如树枝般的手使劲握着虞凉的手,蠕动着唇,他如今说话也不清晰了,虞凉只好面无表情地耳朵贴近他嘴边,“为父就要走了,凉儿你好生照顾自己。”
“我要去陪你母亲和姐姐了”
虞凉点了点头,轻声道:“您放心吧,父亲。”
话落,连他自己也觉心绪复杂。
顾云风闻言露出欣慰笑容,旋即闭眼,溘然长逝。
随后虞凉或许会面临虞家人的刁难,但他已无法做到再去保护他了。
他心中其实还是带着淡淡遗憾的。
半晌后,感觉那双手已渐渐冰凉,虞凉才松开,起身,推开门来到屋外,面无表情看着众人,“父亲他去世了,我需要去安葬他,什么事情随后再说。”
他明白这些人的用意,但也并不在意。
院落中已经有一副准备好的黑木棺材,对此众人都无异议,也不愿意将虞凉得罪得太死,顾云风身为一位父亲,很称职,虽然杀了他们虞家不少人,但他们对他终究还是有些敬意的。
“人死为大,先让他安息吧。”虞初华做出了表态。
其余人也跟着点头。
将顾云风尸体装入棺材后,虞凉缓慢负棺而行,直奔后山坟地。
虞凉这具身躯的母亲就是安葬在虞家坟山的,这点他知道,而且还有那位姐姐,如今将顾云风葬下,他们三口也算是团聚了。
随后虞凉便回到虞家之中。
议事大厅内,虞家各位家老已等着他多时了。
“虞凉,你父亲已经去世,没了靠山,家主之位你如今还是交出来吧。”一个老头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们也不愿意动粗,我虞家老祖在外养伤即将归来,你若是不同意,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另一老头也说道。
大厅外面,也围来了许多虞家子弟,都面带讽刺地看着虞凉,他这个家主,当得完全和过家家一样。
“交出玉玺,你还是我虞家子弟,待遇和他们相比也丝毫不会差。”虞初华坐在椅子上小口吹茶,低着头也不看他。
虞凉勾起冷笑,看了众人一眼,默不作声,他手中握有虞家家主玉玺,他们不敢硬抢,如今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所以他直接淡淡道:“玉玺就在我手中,你们有本事,就自己上来拿吧。”
说着他舔了舔唇,浑身流露一股阴冷死气,朝着四周蔓延而开,配合他那一头如雪的白发,真如白发鬼一般。
“狂妄,你才当了几天家主,就这般目中无人了吗?在座的各位家老可都是你的长辈,虞凉你”大厅外面看热闹的一年轻男子忍不住大声说道,他对虞凉自然极为嫉妒,可惜话都没说完,一道死气掠过他眉心。
他瞬间成了白骨。
其余年轻人无不骇然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