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灵儿!”
这四个无声的字,穿透过凌影之的胸膛直直的击打在申屠满的心上,翻滚成了一大片的惊天骇浪。于他而言,之前之所以将报仇的大任托付给凌影之,主要的原因便是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如果在继续纠缠下去不说无法取得穷奇的性命报不了大仇,更会在短暂的余生下无法给灵儿一个安逸的生活,甚者还会让灵儿一直活在对凌影之的那种无法得到的爱慕当中。说的白了,他做所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这四个字,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黑衣少年,一定会答应他也一定会替他完成托付之事。不因别的,只因为相信!
但如今局势突生变故,完全超乎了他与灵儿的设想,更是没有按照他们之前所预设的轨迹运行,如果在任由凌影之继续下去,恐会造就一个让他们三人都无法处理的局面。在他们二人的心里,早就已经将凌影之当成了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他们不想凌影之因为他们自己,而被卷入这场本该由他们承受的旋涡当中。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尽管他们不想,也不希望,但凌影之确确实实已经被卷了进来。不是从他当初与雪曼寒等三人踏足巫族村庄,而是在他降临在这个世上开始,便已经注定这件事情与他拖不了干系。换句话说,即便他今天真的选择了离去,这件未知的事情也会继续下去,因为只依靠灵儿和申屠满二人的力量,已经无法再反转这场预谋已久的灾难……
“哈哈~哈哈~”申屠满仰头大笑数声,浑浊暗淡的眸子里也迸发出了几道光芒。他走到凌影之的身边,用力的在凌影之的肩上拍打了三下,饱含欣慰由心感慨道,“好小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灵儿渐渐平复下来,轻轻摇头低头叹道:“哥哥,你这……又是何苦?”
凌影之的嘴角微微上扬,柔声道:“不管这条路的尽头存在着什么,我都会与你们并肩作战,虽然我知道自己修为不足能力有限,但我还是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与你们一起携手。没有什么原因,也没有任何理由,只因为我们共同走过!”
“哥哥~”灵儿的眼睛,再一次湿润。
在凌影之的心里,可能他自己会认为这是他该说的也该做的事,但他却不知道,这几番话在灵儿的心里是何等滋味。就像当初申屠满在问及灵儿是否喜欢凌影之的那般回答,“我与他不过几次之缘,又怎会无声无息的便喜欢上他。”作为旁观者,我们暂且去认定灵儿当时的心境确实如此,但放在现在,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心的的确确已经交在了凌影之的手上。又或者,从她问及凌影之的那句“我们只能是兄妹吗?”,便已经发生了转变了吧!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不论事,还是人,只要是生活在这天地之间的任何一物都难逃一张大网,甚至就连亘古长存的天与地都难以逃避!作为万物之长的人类,不过是这张大网上数以千万的一个小孔而已,网罗到了什么,穿透过了什么,小孔是不知道的,只能通过从大网上传来的细微颤动略之一二。不是不想知道,只是因为知道了,也就结束了。也许,根本就是假装不知道,而是睁大着眼睛糊里糊涂的不知道如何面对吧!
这张大网,是多面的,你可以称呼它为“道”,你可以称呼它为“佛”,也可以称呼它为“魔”……但我还是喜欢称呼它为“情”!尤其是在这世间所有有情人的眼中,它看起来更像是“相思”,一张不知道几时甜,不知道几时苦,却知道它有千千结的“双丝网”!
只是,真正明白的人又有几个?
夜色降临,残月如勾!
三人头顶的这片天空还算宽敞,使得他们互相可以看清对方的脸,包括百步之外隐藏在黑暗下不为所知的恐惧。但是相比较当下三人所面临的情况,这一点的恐惧又算的了什么。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灵儿低着头没有再说上一句话,一直都在沉默。虽然她确实不希望这个哥哥受到半点伤害,但内心中还是拂流着可以与他多一点相处的时光。也许过于的纠结,她决定将这个选择交给身边的申屠满。但她却不知道,此时的申屠满也同她一般纠结万分不知所措,不然也不会久久的站在那里自顾自的看着天上。
凌影之没有因二人而改变一分心中的想法,只是面朝前方,静静道:“天色越来越暗,我们还是尽快通过这片沼泽吧!”
申屠满向灵儿看了一眼,终是叹道:“罢了,一切就依你了吧!”
听到申屠满所言,灵儿倒是松了口气,神色低迷道:“哥哥,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等你到了祭坛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凌影之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三人并列同行两三百步,便发觉到脚下地面开始变得松弛,似乎稍微的用力一些就会陷进去,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借着天上暗淡的月色,每隔数步就会有一些发白亮晶晶的东西浮在眼前,定睛看去,不是散乱一地的阴森白骨又是什么!但嗅着四周空气当中除了脚下沼泽散发出微微恶臭外,却无一丁半点的尸腐气味,想来这些白骨也应该是有了些年头。
“果然是这样!”灵儿和申屠满相互看了一眼。
凌影之被眼前所见惊呆,虽然早早的便从阿紫嘴中知道这一切,但是真正的身临其境还是情不自禁的有些诧异。一路走来,除了黑暗便是白骨,而越是向前,他总是感觉到自己的心愈加的烦躁不受控制,似乎随时都会从胸膛中跳出。
行至沼泽中央,灵儿诧道:“哥哥,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
申屠满闻声侧头,关心道:“小影,你的脸色好白,是不舒服吗?”
凌影之将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强笑道:“没,没什么,就是感觉到有些热!”说罢,空出一只手将额头上的汗水擦掉。
灵儿还欲再问,却被申屠满眼神打断,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脸色也是在第一时间有了些变化。
见二人不再注意自己,凌影之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不断的做着深呼吸,《太上无极道》已经默默的过了很多遍,但还是无法消除心中的这份不安。可能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每每向前行进一分,他的眉间便会有一道黑气涌过,包括被他拿在手上的“幻灵”也会悄悄的亮上一下。
出了沼泽之后,凌影之终于无法忍受直接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阿紫也被惊了一下跳到对面直溜溜的看着他。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先前的那种烦躁来自于哪里,正是一直潜行隐藏在他身体中的天魔血脉在在作祟。听着耳边传来的急切呼唤,他赶紧盘膝做好闭上双目进入冥想姿态。
身边,灵儿抓着申屠满的胳膊,急道:“满叔叔,哥哥这是怎么了?”
申屠满紧皱着眉头,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担心道:“灵儿,你要做好心里准备,不管进入祭坛后看见什么,你都一定要保持冷静,万不可乱了分寸!”
灵儿愣了愣,在看了眼凌影之后拉着申屠满走远了一些,谨慎问道:“满叔叔,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哥哥与我们担心的事情有所联系?”
申屠满负手而立仰头望月,深沉道:“灵儿,其实从小影当初用他的血液解除了“幽冥”的诅咒,你的心里应该就已经猜到了。这些天来,虽然小影没有再向我提及此事,但我隐约觉得他已经是知道了自己和“幽冥”或者说修罗一族之间的关系。而他此次急着要我们带他前往祭坛,想必也正是为了应证这件事吧!”
“修罗一族的后人!”灵儿呢喃一声。
申屠满摇头哀叹,点头道:“只是让你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如今的局面,真不知道当初答应带他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灵儿向身后看了眼,凌影之还没有醒来。收回目光,转过头来,轻声道:“满叔叔,其实就算这次不是哥哥来找我们,我也打算跟你一起回来看看,毕竟已经一千多年了。”
申屠满看向她,不忍道:“灵儿,如果“幽冥”真的已经附身在了大祭司的身上,你打算怎么做?”
“父亲~”灵儿低声默念瞬间停住,闭着眼睛痛苦道,“如果“幽冥”借着他的身体已经重生,为了天下苍生不受连累,我只能引爆“拜月”将“幽冥”封印,这是我作为巫女,作为巫族鬼夫人的责任!再说了……”顿了一顿,无助凄冷道,“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就让我在生命消失之前做最后一件事吧!”
申屠满不忍看她将头转过,安慰道:“或许事情还没有我们想的这么悲观,也许当我们到了祭坛之后还有转机。现在只能希望我们所见只是“幽冥”所为,而不是附身在大祭司的身上重生。”
灵儿苦涩的笑了笑,轻吟道:“满叔叔,你不要再骗我了!你也知道“幽冥”是不可能离开祭坛的,除了附身在他的身上再无他法。”
申屠满转过身去看向凌影之,道:“其实,我说的这个转机,指的是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