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红娘子的模样,毓娅不解的道:“红姐姐,你这是怎么啦?”
红娘子用手拂过她的脸蛋,柔声道:“小娅,你我情同姐妹!姐姐这里有些话送给你,希望你以后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谨记!”
“姐姐,你……”毓娅有些懵了。
红娘子慢步向前,彷徨道:“小娅,你没有经历过百年前的那次大战,你也根本就不了解战争到底是意味着什么……”她又停下半刻方才抬步,愁声道,“小娅,你记住,在我圣教当中,渴望贪婪与欲望的只有鬼幽府和阎煞殿两家。这些年来因为碧潮石的存在,使得我雪月行宫与万毒谷的关系越走越走愈加的亲密,而且我们两家都无意再像百年前那样引发仇恨爆发大战,是才在近百年间里,我雪月行宫便很少的再过问圣教中的事情。至于上一次姐姐奉命前往阎煞殿的事情,也是姐姐不得已而为之。现在阎煞殿已经被搞的鸡飞狗跳,而鬼幽府悲虹子的野心也是日趋变大,他们两家在日后一定会想尽办法勾结圣教其他门派对我们施压,好帮助他们一解当年的心头之恨。”
毓娅听的有些糊涂,迷茫道:“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红娘子叹了口气,道:“小娅,你要记着!无论到时候宫主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都不要去与天道门等门派为敌。姐姐不希望你会落得向许亦凡那样的下场!”
毓娅松了口气,无谓的笑道:“姐姐,你想多了!不过姐姐放心,你的话我一定会牢牢的记在心里。”
听着她的话,红娘子心中的石头却是落不下来。毓娅的性格她是最了解不过的,虽然她单纯天真的像一个孩子,但她对雪月行宫却有着出乎常人的情结。想罢,她也不再多言只能希望这个妹妹真的可以将她的告诫听进去。同时,她也真心的希望雪月行宫的宫主,这个让她一直感到迷茫的母亲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
穿过宽阔的湖水,踏上雪月宫彼岸。毓娅停下身子,唤道:“姐姐,宫主在里面等着你,我这就先回去了!”
红娘子平静道:“小娅,姐姐回来的消息,你暂且不要告诉其他姐妹!”
毓娅不解其用意,但还是爽快应道:“知道了,姐姐。”说罢,便沿着岸边向雪月宫背后排列整齐的小型行宫走了过去。
红娘子呆呆的站在门前,相互捏着指头的双手始终不敢轻易的搭在宫门之上。她看向边上,虽然有着头顶砖瓦的遮掩无法看清楚天上的皎月,但放眼而去呈现在眼中形如巨大翡翠的碧潮湖面,似乎也已经映衬出了天上的一角已经被月光照的雪白雪白。她将目光收了回来,脑海中响起了离开百花谷前云允对她说的话。她甜蜜的笑了一笑,仿佛在一笑之后,就连自己心中悬着的这颗心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她轻轻抬手,只是还未等她的手落下,面前的宫门便自动的打了开来。她迟疑了一会,终是迈开步伐越过门槛带动着轻盈的身子走了进去。雪月宫内的装饰很是华丽,但她却没有半点的心思去观赏。没走几步,她的目光便被东墙窗口正抬头望月的浅红色身影吸引了过去。她的脚下微微停顿之后,再次的向前走近直到那人的身旁。
浅红色身影将身子转了过来,给人的总体感觉像是刚刚新婚不久还未生娃的少妇!
观其样貌,虽然眼角处有少许的皱纹亦是添了少许的岁月,但更能让人相信,她眼角的皱纹是飞逝在流年中化成的笑纹,平添了一些的沧桑感。细细看去,无论是她脸上的任何细节,都有着与红娘子七八分的相似。而在细微之处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态与气质,也几乎与红娘子没有一点的出入。只是,在满头乌黑长发遮掩的外表之下,还是依稀的可以见到一些白色的影子。想来,她也是一个喜欢凭空愁苦的女子吧!不过,最为引人注意的,还是别在她腰间被一束红绳穿过坠落的一个小小铃铛。虽然这里不曾有风从窗外吹进,但还是可以听得见铃铛中传来的细微的声响。
就是如此一个看起来很是平凡的女子,正是这大名鼎鼎的雪月行宫的当家宫主。至于她的名字,别说正道人士不知道,就连魔教当中也鲜有知道她姓甚名谁的人。出于对她的尊敬,魔教诸派也常以雪月宫主尊称于她。而这其中,便是包括了站在她身旁的红娘子。或许,有很多人会疑惑和不解,为什么她对于自己的名字就连自己的女儿都要隐瞒,想来,这个答案,也只有她心里明白了吧!
雪月宫主看向红娘子,伸出手来轻拂她的脸庞。简单又怜惜的道:“你瘦了!”
红娘子先是有下意识的去躲避,但她终究是忍住了。随着脸上的手掌轻轻落下,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觉到心中好像突然丢失了什么一样。有些空空的,很是无力。她不敢去直视雪月宫主的眼睛,青涩的摇了摇头,小声道:“这才几天的时间而已,我怎么会瘦呢?”
雪月宫主的脸上有了几分细微的变化,盯在红娘子脸上的目光也是重新的移向夜空。短暂的沉默之后,她伸出手来指向夜空中的皎月,犹有深味的道:“涟漪,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美?”末了,她又加了一句,“美到竟然没有一颗星辰敢伴它左右!”或是意犹未尽,她继续的说着,“就是不知道,没有了往日陪伴它身旁的星辰,这轮月亮是否也会感觉到一丝丝的孤独呢?”
在听完雪月宫主说完第一句时,红娘子本想出声回应。忽又听见雪月宫主随后跟了一句,她又匆忙的停下。接着,直到听完了雪月宫主的最后一句,她肚中所有想说的话在这一刻终于是消陨。一时之间,她仿佛再也找不到哪怕是一个字眼来概述自己想要说的。终于,她只能被迫的陷入沉默,久久不语。
雪月宫主依然在望着夜空,似乎很想要倾听到当空明月的心声。久了,她平静道:“上次我让你前去阎煞殿的事情,你现在可还怪我吗?”
红娘子摇着头,恭敬道:“属下不敢!”
“属下?呵呵……”雪月宫主轻轻的呢喃着,然后又毫不吝啬的苦笑一番。她叹了口气,映衬在她的眼中的月色,似乎也在突然之间冷了许多。叹声过后,又是叹声。许久,方才道,“涟漪,这里并没有外人,我想听你像小时候一样再喊我一句“娘亲”。这两个字,这一个字,我好像已经有几十年不曾听你喊过了吧。”
一句已过,那人顿醒!
红娘子的身子有了短暂但剧烈的颤意,放在腰间隐藏在身后的双手也攥紧了拳头。或是,她真的感受到了面前这人内心当中的无限悲苦。或是,她真的感觉到了这些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歉意。终于,她渐渐的释然开来。她收回目光,在进入雪月宫后第一次的看着面前这人,轻轻的唤了一句:
“娘!”
一字入耳,胜过千言万语!
雪月宫主闭上眼睛细细的回味着,在微微倾侧身子躲避掉红娘子目光的同时,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她重新睁开眼睛,重新的将倾侧的身子摆正。也是在这一刻,似乎压抑在她心中久到无法平息的伤感化成的冰晶也轰然破碎。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语气还是像之前的那般冷静沉着,悠悠的道:“涟漪,关于上次娘让你前往阎煞殿的事,想必你的心里也很清楚。娘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但是娘也有娘的苦衷啊。关于这件事情,我们就都全部的忘记吧。”她改了口,应该很是欣慰。
红娘子轻轻的颔首,话到嘴边的她终于还是转移了话题,道:“这一次,你让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雪月宫主从袖下取出一纸书信递了过去,道:“你自己看看!”
红娘子接过手上细细读来,皱眉道:“悲虹子这是什么意思?”
雪月宫主不曾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涟漪,娘想让你陪我一起去鬼幽府!”
红娘子的心中有了些不安,问道:“那万毒谷的意思呢?”
雪月宫主点了点头,回道:“万毒王历岁封这位老友已经答应了。”
红娘子有些惊讶,道:“历叔叔他怎么会……”
雪月宫主无奈一声,道:“阎煞殿在不曾出事之前,穷奇与悲虹子是处于对立的局面。如今经过天道门等派的弟子一出大闹之后,使得整个阎煞殿都处于一个低谷阶段。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是穷奇一人便足够让我们心生忌惮了。现在,悲虹子向我们三派分发邀请,以穷奇的性子肯定会不出意外的站在鬼幽府那边。而我雪月行宫和万毒谷的势力你是很清楚的,如果他们两家联合起来,我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在一番决策之下,娘和你的历叔叔皆是决定先去赴宴,想要弄清楚悲虹子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些什么药!”
红娘子并没有因为雪月宫主知晓阎煞殿的事情而感到一分的诧异,在听完她的一番长篇解释之后,在想到临行前云允对自己说过的话,似乎自己也找不到好的拒绝的理由。只是关于云允而使得她们母女之间渐渐疏远的事情,她也好似找不到先开口的时机。而这一夜里,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站在雪月宫主的身旁安静的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