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在这里,敬大哥您一杯。”无一帆站起身来,弯腰鞠躬,高举起酒杯,脸上堆满了笑容。
此刻的大堂中,灯火辉煌,歌舞在表演,丝竹声流淌。众人觥筹交错,氛围正烈。
囚牛坐在主位上,向无一帆举起酒杯,一仰脖子饮下这杯酒。
一旁的谋士为其代言:“一帆少爷,你能够参加我家囚牛少主的晚宴,毫无疑问这是明智之举。你放心,我家少主绝不会亏待你的。”
“囚牛大哥一直都是小弟的表率和榜样。其实,小弟一直想和囚牛大哥您多多亲近,多多学习的。”无一帆笑着道。
无囚牛乃是当今少主当中,第一大派系,正好无一帆的母族也和其瓜葛甚深。无有菱若也选择无囚牛这边,必定会遭到无一帆排挤。
不过,无囚牛事先也主动地向无有菱发去请帖。
无有菱若来,他肯定会欢迎。
为什么?
就是因为无有菱身边,有凌云两大四转战力。
这是其他所有的少主,都不具备的。很多人都对此表示羡慕和嫉妒。
“少主,属下打探到了,那无有菱去了……”这时,有修炼者弯腰进场,对无囚牛一番耳语。
无囚牛听着,目光微微的暗淡下去。
无一帆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心中不免琢磨:“看来无有菱并没有选择这边,难道是无蒲牢那派?”
无囚牛面皮上已经历练出了火候,喜怒不形于色,神态上没有变化,让无一帆只能猜测,看不出端倪。
但不多时。无一帆也接到消息。原来无有菱,已经拿着请帖,参加无嘲风的节日晚宴了。
这就意味着,她选择了无嘲风一派。
甫一得到这个消息,无一帆不禁私下窃喜:“无嘲风、无负屃虽然是第三大派,但始终被压着,怎么可能是囚牛大哥的对手?我夺得此次少主之位,又多了几分胜算!”
但一旁的张老总管却摇摇头,脸色有些沉重:“少爷。如今囚牛少主和蒲牢少主两派斗得难分难解。少爷想要借助囚牛少主之力,来对付无有菱,恐怕可能不大。”
“这……”
“这样激烈的时刻,囚牛少主是不可能再另外树敌。无有菱这次的选择,有一些巧妙。避开了漩涡,暂时作壁上观了。等到两大派暂时地分出高下,少主之位的竞争也已经结束了。”
“无有菱有两大四转战力,不论投到哪一派,都会被吸纳招揽,引为盟友。无嘲风少主一定也会扶持她。”
张老总管冷静地分析局势,鞭辟入里。
“这么说来。我就算加入了无囚牛这一派,也还对付不了她无有菱?”无一帆脸色难看起来。
“只能说,不能借助无囚牛的力量。”张老总管摸摸自己花白的胡须,“不过。她无有菱的问题也不少。最主要的,还是缺少得力的人手。我听说她最近,一直在试图招揽周全。哼,这怎么可能?”
张总管嗤笑一声。继续道:“周全曾是一族之长,心高气傲。才能十倍于我。怎么可能去依附她这样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我已经暗中出手,制造了大量的流言蜚语。周全极好脸面,已经堵死了他的路。无有菱原先只是想暗中招揽周全,这次招揽不到,将大失威信,出师不利,甚至成为无家城的一个笑柄。呵呵呵……”
说到最后,张总管阴笑连连。
无嘲风的书房,布置简单,宽大的石头方桌,还有高背石椅,带着粗犷、坚厚的气息。
在无一帆和张老总管暗中交流的同时,无嘲风、无有菱以及凌云、苏暖四人,也在无量着事情。
谈话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了。
说实话,无有菱主动投靠自己,这让无嘲风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无有菱会投靠无囚牛,或者无蒲牢。自己这一派,只是第三派系,目前蛰伏着,积攒实力。平时的时候,十分低调,很多问题和矛盾,都选择退让。没有想到,能得到无有菱的青睐。
无有菱本身修为只有两转,资质更加不行,在无家城的势力基础也几乎为零。
但她却有凌云、苏暖投靠。
这可是两大四转战力,就算是当初无燕飞在少主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干将。
能得两位如此虎将,没有一个少主不对此眼热嫉妒的。
无嘲风自然也在私底下,暗中多次感慨无有菱的好运道。
现在,只要吸纳了无有菱,就能间接地得到凌云二人的助力。这对于无嘲风来讲,是不能拒绝的诱惑。
书房中氛围融洽。
在刚刚的谈话中,无嘲风已经诚恳地表达出自己,将全力支持无有菱上位的心意。
“有菱妹妹,你靠着前段时间收购秘法转卖,已经赚到了三十万灵石。可以说是独占鳌头,但是单靠这三十万还是远远不够的。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和打算呢?”
无嘲风说完,又补充一句:“你说出来,我只要力所能及,会给你最大限度的帮助。”
无有菱和凌云对视一眼,凌云向她微微点头。
无有菱便坦白道:“不瞒嘲风哥哥,我是想做情报生意。”
“情报生意?”无嘲风不禁扬起眉头。
“是的。”无有菱便详细说出自己的计划。
哪知无嘲风听闻后,脸色一变,摇头道:“你要做演武场的情报生意?不妥,不妥。”
他一连说了两个“不妥”,很不赞同无有菱的计划。
“哦,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嘲风哥哥指教。”无有菱语气诚恳地道。
“有菱,我劝你改掉这个计划罢。你初来乍到,不太清楚,也是情有可原。演武场这块。还是不要乱碰的好。”
无嘲风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无家城的演武场,和南疆其他所有家族的演武场不同。在这里,魔道修炼者可以成为我无家的外姓家老。这是我们无家独有的政策,这些年来,吸收了许多人才。当今无家高层中五大家老,就有三位是外姓家老。”
“但是,这项政策有利有弊。利越大,弊端风险也越高。外姓家老。乃是无家的高层,一旦引狼入室,对我无家也是巨大的祸端。魔道修炼者,毕竟是魔道修炼者,就算是改邪归正。其忠心也要无榷。同时,魔道修炼者之外,还有那些居心叵测的名门正道。所以,无家的演武场,都是历代无家高层最重视的地方。”
“曾经,有一个少主,突发奇想。想在演武场动刀,开设赌场。结果赌场刚开了两天,就赚了五十万的灵石。但到了第三天,赌场被查封。少主也被贬,流放出去。演武场不能乱动,这个例子就是最好的警示啊。”
无嘲风说出了一个秘辛。
这个秘辛,是凌云、苏暖。以及无有菱都不知道的。
凌云虽然有重生的记忆,但涉及无家内政。这般细微隐秘的历史事件,发生的又突然,结束的又迅速,不知道也不奇怪。
演武场,是个禁区。当年的一个少主,碰了这个地方,丢了少主之位不说,还被家族流放。
现在,无有菱还不是少主,却在打演武场的主意。这在无嘲风看来,实在是无知者无畏。
“有菱啊,你的计划另辟蹊径,设想的很好。如果做成,必定是日进斗金。但这个可能性太小了,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我掌管斗蛊场,你十三哥掌管拍卖场。你完全可以着手这些方面,有我们助你一臂之力,必定能和那无一帆一较高下的。”无嘲风温和地劝说道。
无有菱沉默。
苏暖皱起眉头。
凌云嘴角微微带笑,张口欲言,但目光瞄了一下无有菱后,心中主意一变,将嘴里的话又咽到口中去。
一时间,书房中氛围变得凝重起来。
半晌后,无有菱经过一阵剧烈的思考,忽然展颜一笑:“嘲风哥哥,对于演武场这件事情,我和你的观点不同。此事大有可为!”
“哦?”无嘲风皱起眉头,双目盯住无有菱。
无有菱感受到无嘲风目光中的压力,反而笑魇如花,展现出自信的风采。
只听她继续道:“前个少主开设赌场失败,简直就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被家族流放,还算我们无家仁慈。为什么?”
书房中,只剩下无有菱的温润的声音在侃侃而谈。
“就像嘲风哥哥刚刚说的那样,我们无家的演武场,是重中之重,历代高层都极度警戒的地方。在演武场中开设赌场,为了巨额的利益,极容易产生幕后黑手,暗中操纵演武的结果。这对于无家来讲,是对外姓家老政策的巨大破坏。赌场看似利润很高,对于无家的演武场来讲,却是一只巨大的蛀虫。牺牲无家的利益,来喂饱自己。必须要除去,才能使得演武场继续茁长成长。”
无嘲风不断颔首,无有菱的话鞭辟入里,本身更有一种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去信服。
“但是我做情报生意,却和赌场的性质完全截然相反。我知道,无家的最大情报组织风雨楼,一直在调查演武场的这些魔道修炼者。必须调查清楚,才能确认他们是否居心叵测。但这些调查,一直都在暗中进行,从不明目张胆。为什么?”
“呵呵。这就是因为,大多数的魔道修炼者心中,都充满了不信任,怀疑,甚至是疑神疑鬼。他们常年生活在朝不保夕,命悬一线的糟糕情境里,不能有一丝的放松,心理压力太大。到了无家城,还要被调查,他们肯定会反感、厌恶。无家为了保证吸收到更多更好的人才,自然不能去正大光明的调查。但是不调查,又不可能,更不放心。”
“在这种情况下,我做情报生意。调查每个修炼者的大体实力,秘法,战绩,出售贩卖。同时请权威、高手,预估重要场次的战斗结果,以及搞出许多排名。这对于演武场的修炼者们来讲,也是极为重要的情报。很多修炼者奔着外姓家老的位置,更希望能多多的宣传自己,也希望能在排名中看到自己的名字。”
“这种情报,当然不会涉及坏事,只针对他们表现出来的实力,进行总结和比较。这样一来,对于演武场的魔道修炼者而言,具有相当大的帮助。同时对于无家,更能加强对演武场的掌控。我想,父亲大人一定暗中开心不已,怎么会取缔这样的事情呢?”
无有菱说完,微笑着看着无嘲风。
这一刻的她,双目炯炯发亮,智慧而又自信,风采无限。
而苏暖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
“就是这样……”凌云暗笑。
无嘲风微微张开嘴巴,看着无有菱,神情微怔。
几个呼吸后,他反应过来,忍不住鼓掌拍手,赞道:“说的好,分析的太精彩了。有菱妹妹,你真是眼光独到,蕙质兰心,令我不得不佩服。这份生意,我一定全力助你。你现在缺少人手,我这就给你调人!要多少,有多少!”
无有菱却微微摇头:“谢谢嘲风哥哥的好意,人手方面我们已经有了人选。”
无嘲风表面上要出人,帮助无有菱,实际上,也有自己安插人手,控制这个情报生意,同时对无有菱加强掌控的用意。
但无有菱瞬间就看出来,委婉地拒绝了无嘲风。
不是所有的帮助,都是好意的。
但无嘲风却不肯善罢甘休,之前避之不及的情报生意,现在在他心中,已经转变成一个丰富的大宝藏。
他继续劝道:“有菱妹妹,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招揽周全,但是此人恃才傲物。当初,无囚牛都亲自延请过他,都被他拒绝,甚至斥责说:‘小辈乳臭未干,安敢招吾百年之人?’。”
周全如今已经有一百多岁,不肯寄人篱下。尤其是给小辈当下属。
无嘲风对于无有菱招揽周全一事,也很不看好。
周全的能力是有的,得到公认,但是太高傲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招揽到了周全。一个人能顶什么用呢?你还是没有中下层的属下。这些人要有一定的才干,最重要的是要对你忠心耿耿。这样的势力,要构架出来,需要时间,漫长的时间。你没有可以放心的属下,就算是做了这个情报生意,也很有可能被无一帆破坏,甚至盗取成功的果实。”无嘲风虽然有他的死心,这席话,说得极有道理。
无有菱听了,也不禁皱起好看的弯眉。
“这点……嘲风少主无须担忧。我已有打算了。”这时,凌云忽然开口。
“是这样啊。”无嘲风开口应答了一声。
凌云出面,替无有菱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他也不好再强求。
凌云战胜了巨开碑,三转巅峰修为,就有四转的战斗力。同时他又有紫荆令牌,是无家的贵客。因此,无嘲风一直都在对凌云二人,释放善意。
不过他心中却不以为然。
“哼,组建势力,需要时间,怎么可能一蹴而就呢?也罢,就让你们先吃吃苦头”“章节更新最快。到那时,我在来出手帮助,反而更能收到效果。”无嘲风心中思量着,表面上微微带笑。
双方又谈了片刻,无嘲风亲自将无有菱等人,送出府院大门。
对于外人而言,这是一个最明确不过的政治信号。
辞别了无嘲风,无有菱、凌、苏三人走上大街。
今天是利市节,店铺都关门停业,街道两旁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地摊。
“来来来,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啊!”
“我跟你说,这块老玉,可是我家从祖辈上传下来的……”
“卖米啦,卖米啦,一袋五香精油大米,只要半块灵石啦。”
小地摊一个接着一个,琳琅满目,卖各种东西的都有。排成一排,绵延出去。放眼望去,无数行人摩肩擦踵,有的驻足围观,有的讨价还价,有的东张西望。
利市节每年一次,不管是凌云、苏暖还是无有菱,都已经不陌生。
“算一算。我们来到无家城,已经有两三年了。”无有菱忽然开口,语气感慨。
“这两年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她叹息着,继续说着,“换做之前,我绝对想不到我是无家族长的女儿。”
然后,无有菱又看向凌云,微微而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如果不是黑土哥哥你。我也不能到达这里来呢。”
对于凌云二人,无有菱一直抱有深深的感激之情。
苏暖在一旁默然无语,只是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的父亲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无燕飞!不过,救你也是投缘。缘来缘去,聚散离合,此乃世间常情。”凌云双眼望着前方。答道。
无有菱面色微变。她听出了话外之音:“黑土哥哥,你是要离开无家城了吗?”
“不错。不久之后,我和苏暖,就要离开无有菱,前往三叉山。”凌云答道。
无有菱咬了咬牙,想要说出挽留的话,但最终都没有说出口。
她和凌云相处日久,虽然没有明确的交谈过。但却能感受到他心中的野望。
这个男人的野心太大,是不可能停留在无家城这一个地方的。
“不过。你放心。在离开之前,我会将你推上少主位,并且让你稳稳地坐上起去。”凌云笑了笑,“走吧,我先带你去招揽属下。今天,咱们就将有菱你今后势力的班底,搭建起来。”
“什么,黑土哥哥,你真的有理想的人选?”无有菱略带诧异地反问一句。
组建势力,需要漫长的时间。
但凡忠心耿耿的下属,都是要经过长时间的培养。
凌云现在的语气,让无有菱赶脚,忠诚又有能力的下属,就像是大白菜,说能找到就能找到。
他究竟有什么样的把握,语气这么自信?
不仅是无有菱,就连苏暖都不免为之好奇。
“跟我来,就是了。”凌云走在前面,为两人带路。
七拐八拐之后,他们来到一个小巷。
在一家灯笼店铺,和丝绸铺子之间,摆着一个摊子。
凌云走到这个摊子前,停下脚步。
摊子后,半躺着一个少年。
少年衣衫褴褛,背靠在墙角,眼睛半眯着,脸色很差,目光虚浮,一副沉浸酒色,不能自拔的颓废模样。
“难道黑土哥哥,要找的就是这个少年?”无有菱心中思量。
苏暖也在用锐利的目光,打量这人。这人虽然是个修炼者,但只有一转中阶。看他的模样,年岁已经不小,却是这实力修为,简直是惨不忍睹。
“这位小哥,想要买什么……呃,方正大人!”少年察觉到有人,睁开双眼,话刚说了一半,忽然把声调一扬,显露出吃惊、震撼的神色。
凌云如今算是无家城的名人,没有隐藏真面目,是以很多人都认得出来。
“苏,苏暖大人……”旋即,他又认出了苏暖,语气激动得都结巴起来。
无有菱他虽然不认识,但是却能辨别出无有菱的修炼者气息。同时无有菱的绝色容颜,更是让他有一种目眩迷离之感。
“这是十块灵石,你的东西我都买下了。你可以走了。”凌云掏出一袋灵石。
这少年的脸上,顿时涌现出大喜过望的神色。
但旋即,他有流露出些许的迟疑之色。
这摊子上的杂碎,是他收拾祖父遗物的时候,找到了一些零碎。经过他的辨别,都是破铜烂铁,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但为什么,方正大人要买下他的东西?难道这里面,真的有什么宝物?
如果有宝物,ziji卖掉,岂不是亏了?
正这般思量着,凌云忽然抬手一抛,将手中装灵石的小袋子,抛给了他。
“你还在想什么呢?居然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哼,我看中你的东西,是你的荣幸。你现在可以滚了。再不滚,你就连滚的机会都没有了。”凌云寒声威胁道。
少年顿时被吓得一哆嗦。
他颤抖着双唇,结结巴巴地道:“凌、凌云大人,你怎么可以这,这样。做生意,讲究的是……是你情我愿。咱们不能强买强卖,你也是,也是有身份的人……而且这又是无家城里……”
啪。
凌云甩手一个巴掌,将这少年打倒在地。
云居高临下,用冰寒的目光俯瞰地上的少年,语气平淡。
少年捂着脸,心惊胆战,害怕得浑身颤抖。他抬头看了一眼凌云,目光触及道凌云漆黑的眸子,立即转移开去。然后一声不吭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黑土哥哥……”无有菱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有些于心不忍。
苏暖则面无表情,不以为意。
“有菱,我可是魔道修炼者,自有一套行事方法,讲究的就是纵情纵横。”凌云随口解释了一句,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