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绝望沼泽的消息?”巴克大公脸色阴沉似水,“菲利普的使者,怎么扯到绝望沼泽上面去了?菲利普自顾不暇,能对绝望沼泽有什么影响?”
因为对绝望沼泽太过重视,巴克大公看任何一个提及绝望沼泽的势力都像贼,都想从他手中偷一块吃,哪怕明知道对方没有这个能力。
“关键并不在菲利普的身上,而是在那名使者的身上。”钱宁大学士回答道,“那名使者说手中掌握着有关咱们图谋绝望沼泽成败的,至关重要消息,若是陛下不肯见他,以后绝对会后悔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不是以菲利普使者的身份要见我,而是以个人身份?”巴克大公瞬间便明白钱宁大学士所要表达的意思。
虽然是同一个人,两种身份,两个概念。
若是以菲利普使者的身份求见,说明这个人就是菲利普的传声筒,代表菲利普与他对话。
但是以个人身份的话,那就是纯粹代表他个人了,想要通过情报从金斯利家族谋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有可能是财富,也有可能是权力,也或许是为了菲利普作说客的迂回路线,这样一来对方无论是带有的消息,还是目的都不太好猜测了。
对这种人,巴克大公谈不上喜欢还是厌恶,因为他们残差不齐。
既有带有货真价实有用消息的,对于这种,巴克大公从不吝啬赏赐,因为只有这样,下一次才会有人继续向他告密或者带来更有用消息。
也有喧哗取宠之辈,作为自己晋升的阶梯,这种人的坟头草,现在多数数米高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来的,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
钱宁大学士摊摊手道:“他没有说,他说这件事情关系重大,需要亲自跟陛下说。”
巴克大公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看在大学士的面子,我就见一见这位使者,希望这不是他玩的小手段,这种事情,下不为例。”
促使巴克大公做出这种决定的,还是对绝望沼泽的重视,小心无大错,听上一听,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但心中也打定主意,要是这只是对方面见他用的小手段,哪怕是彻底得罪菲利普子爵,他也会让对方品尝一下大公的怒火。
“遵命,陛下。”钱宁大学士长长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下一次打死都不再做这种事情了,哪怕是错过对军领重要情报,毕竟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没用多长时间,那名用尽手段都要见巴克大公一面的菲利普子爵使者,出现在了巴克大公面前。
那是一名衣着得体的消瘦中年人,一言一行中都流露着一股贵族独有气息,很显然,他应该出生名门,从小接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
“卡尔特的王,克莱斯特?诺伊斯向你问安,能够见到你,是我最大的荣幸。”消瘦中年人克莱斯特?诺伊斯行了一个得体的贵族礼仪。
若是碎颅者麦基在这里,会惊讶的认出来,这个消瘦中年人赫然是当年狩奴城巴士底统治者波顿的左膀右臂,有着诡狐之称的克莱斯特爵士。
说起来,当初肖恩他们能够轻松拿下巴士底,这位克莱斯特爵士也是有着一份功劳的,要不是他过于惜命,见情况不对,落荒而逃,而是组织人手拼死反抗,究竟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呢。
毕竟当时肖恩率领的少年军与碎颅者麦基的士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
而巴士底中有一支将近两千人的奴兵未动。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所以,从那以后,肖恩率领的安迪斯人走上了崛起之路,先是永夜军团,后是永夜集团军,再到现在的永夜军领。
而诡狐克莱斯特爵士则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丧家之犬,一路跑到曼育军领领都索罗城中通风报信,想要以此作为晋升阶梯,却没有得到博格大公重视。
还没等到他正式走入博格大公的视线,奴隶起义军爆发,整个曼育军领陷入了一片动荡,自此之后,他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了动静。
没想到时隔将近十年,他摇身一变,成为了菲利普子爵的使者,出现在了巴克大公的面前。
“诺伊斯?盖伊?诺伊斯是你什么人?”巴克大公挑挑眉毛道。
“正是家父。”克莱斯特爵士如实回答道。
“你就是当年被诺伊斯家族永久流放的继承人?”巴克大公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
巴克大公对诺伊斯这个姓氏之所以如此敏感,并不是这个姓氏究竟有多了不起,最巅峰时期,这个家族也不过是一实权伯爵,全拜伦联盟,实权伯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实在不值得巴克大公屈尊记住他们。
诺伊斯这个姓氏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它代表着贵族圈的一大奇闻,宁可自己的继承权落在旁姓手中,也要将自己唯一继承人永久流放,那位继承人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时至今日,也没有一个准确答案,因为将自己亲生儿子流放之后,盖伊伯爵没两个月就与世长辞,而被流放的克莱斯特则人间蒸发,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故而关于这件事情的说法,五花八门,既有私生活混乱一说的,也有谋逆一说的,也有被陷害一说的……无论哪一种说法,都有一点道理,又都站不住脚,不能完全解释通。
正是因为悬而未决,所以更加吸引人的兴趣,经久不衰,没想到当事人之一,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让巴克大公的八卦之心有点熊熊燃烧起来的。
但又得顾忌自己脸面,不能问这种揭人伤疤的私人问题,事实上,刚刚这个问题,就问的有点不合时宜。
“若是没有第二个诺伊斯家族,没有第二个被流放的继承人,陛下说的应该是我。”克莱斯特爵士心中涌起浓浓的苦涩,原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冲淡一切,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当年的事情,不过他明显没有向巴克大公解释的意思,直接将问题扯到了关键上,“陛下可知道,卡尔特军领已经处在悬崖旁边,稍有不慎,将会万劫不复。”
“何出此言?”巴克大公虽然在问,脸上的神情明显不以为然,这种利用恐吓之言,吸引自己兴趣,然后抛出自己观点的人,他见多了,等到真抛出来的时候,八成不过如此,能言之有物的,都算是好的。
卡尔特军领已经处于悬崖边上,行将踏错便万劫不复?
他作为卡尔特军领的大公,怎么完全不知情?还需要一个流亡人来提醒?
这岂不是说,他这个大公以前都是在吃干饭?
想要获得晋升的机会,他可以理解,但是就不能换一个套路,换一套说辞?这个他实在听的有些腻歪。
话说回来,对方本身就是拜伦联盟贵族圈最大的笑话之一,再做出点笑话事情,也不出人意料,他倒想看看,他究竟能够玩出什么花样来。
巴克大公心中升起的一丝兴趣,并不是因为克莱斯特爵士肃穆的神情和恐吓之言,而是源自于他的黑历史。
要是克莱斯特爵士知道了巴克大公心中所想,会不会袖手而去,这又是一个问题了。
“陛下,可知道危机源自何处?”克莱斯特爵士再次提出了一个反问句,不过这并不是问巴克大公,而是自问自答,“卡尔特军领现在最大的危险源自于绝望沼泽,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惦记绝望沼泽的,远不止卡尔特军领一家。”
“这有什么稀奇的,自凡是对绝望沼泽前景有所了解的,都会惦记它。”巴克大公有些不耐烦的道。
克莱斯特爵士到现在,就说了一堆废话,惦记绝望沼泽的人,多的去了。
兰斯洛特王室、圣以太教廷、女巫密会、拜伦联盟的大小勋爵贵族,哪一个不想从中分一杯羹。
只是卡尔特军领地理位置太好,将他们拒之门外。
只要他,卡尔特军领的最高统治者不开金口,他们就算是再眼馋,也只能老老实实看着,难不成还想冲上来咬他不成?
那样的话,该着急的不是他,而是摄政公主苏菲丽雅。
因为一旦打开内战先河,整个拜伦联盟就要岌岌可危了。
别看东、西奥丁帝国现在正在打生打死,一旦拜伦联盟有可趁之机,他们必然会联合南下,他们对山南这富沃土地,窥视已久了。
“我说的并不是拜伦联盟中的势力,不对,应该说,刚刚加入拜伦联盟的。”克莱斯特爵士对巴克大公脸上的不满视而不见,一字一顿的道,“永夜军领!”
“永夜军领?你是说摄政公主不久前册封的那位笑话男爵?穷乡僻壤,也胆敢妄自称为军领,能够带来什么威胁?”这次说话的并不是巴克大公,而是钱宁大学士,言语中流露着浓浓不屑。
他虽然号称卡尔特军领的第一智者,但也是有自己的局限性,那就是太过高傲,太过相信自己以往的经验和知识,所以过手的永夜军领消息并不少,但是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座大山,以及那里发生的变化,
哪怕对方已经做出了对拜伦联盟,乃至阿沙恩都极具深远影响的事情。
当然了,因为摄政公主苏菲丽雅涉足其中,吸引了太多的注意力,她在雅各布江复流之前的那套组合拳,让人情不自禁的联想,雅各布江复流本身就是她的计划,根本不会想到苏菲丽雅实际上是搭永夜军领的顺风车,永夜军领才是获利最大的那一个。
“你接着说。”反倒是巴克大公露出了认真倾听的神色。
对于这个新崛起的势力,他早就注意到了,尤其是奴隶起义军残军狄克龙后期,明显受到这个势力的援助,最后更是被他们安全接走了,让阿克麦瑟不折不扣的吃了一记闷亏。
永夜军领这么做,固然让卡尔特军领肃清了领地内部,能够将大军尽快的开往绝望沼泽。
巴克大公并没有因此责怪阿克麦瑟,但是不代表他对这件事情没有一点感触。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持续关注这个新势力。
很遗憾的是,这个新势力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让其就是一个铁桶,水泼不进,别说是普通哨探,就算是那些有着安迪斯人面孔的鬼奴,扔过去也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巴克大公想了解这个新势力,都没有渠道。
但是只要有心,总是能够收集到一些有用东西的,比如雅各布江江面上,来回进出的商船数量。
按照这两年汇总的数据看,进出安迪斯山脉的商船数量,呈递增模式。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永夜军领拥有属于自己的造船厂,而且规模还不小。
意味着成交量正在与日俱增,罗列在一切的数字,即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巴克大公,也暗暗心惊。
多少收起了心中的那份轻视之心,毕竟他们每年交易总价值,并不比卡尔特军领每年产出少多少的时候,他们还是化外之民吗?
当克莱斯特爵士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着实让巴克大公心中咯噔一跳,想起了自己忽视的一个致命问题,与绝望沼泽比邻的,不光卡尔特军领,还有这些安迪斯人。
他们怎么可能对正在产生异变的绝望沼泽视而不见呢?
或者是对方已经在筹划,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细思极恐。
巴克大公虽然在努力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冷汗却不由自主的溢了出来,显示他内心活动的激烈程度。
“说起永夜军领的崛起,这就要从九年之前说起了,他第一次崭露头角,是在曼育军领的狩奴城巴士底,只不过那座城池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太过渺小,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我之所以知之甚详,是因为当时我就在巴士底,目睹了那些山民的整个过程……”克莱斯特爵士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侃侃到来。
夜袭巴士底。
曼育军领集结五万大军,攻伐巴士底的安迪斯人,结果连永夜军领的人都没见到,就被一座空城一堆财宝迷惑了双眼,烧的鬼哭狼嚎,整个曼育军领陷入了动荡中,不战自溃。
席卷整个曼育军领的奴隶起义军身上,始终隐隐约约的有他们的影子,当初狄克龙大破菲利普子爵金驼重骑的安迪斯长弓,便是永夜军领交易给他们的。
然后通过曼育军领女伯爵安吉贝娜,与摄政公主苏菲丽雅取得联系,密谋掘开地上湖,让雅各布江复流,从中谋取利益,并大获成功,当初四方会谈便是明证。
原本他们要扶持菲利普子爵上位,但是这位子爵大人存在严重的性格缺陷,哪怕经过他提点,努力伪装,但在关键时刻,还是露出了马脚,被狡猾的永夜军领首领识破,趁机破坏掉,他们在背后又签署了三方协议,现在菲利普子爵已经不折不扣的成为弃子,一旦没有价值,随时可以扔掉。
曼育军领现在看起来是菲利普子爵和帕特莱姆在打生打死,争夺曼育军领最高统治权,实际上,最终决定权,早就不在这两者手中,甚至不在圣以太教廷和女巫密会手中。
而是在摄政公主苏菲丽雅、女伯爵安吉贝娜和永夜军领,这个根本不被拜伦联盟大部分势力所不重视的三方联盟手中,他们只要想,随时都可以扶持一个傀儡出来,将曼育军领的最高统治权,收入手中。
现在之所以没有这么做,除了利益诉求不够大外,还因为他们都有其他方面的计划,尤其是永夜军领。
就连一个正在复苏的统治权都看不上,那自然是因为看到了更大的好处。
纵观他们周围,这样的好处只有一个――绝望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