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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而远行之----揭开神秘的西域(续)

梦还楚留香 诸葛灵霞 7370 2024-01-19 07:43

  <b></b>17世纪蒙古文史书把亦思马因、亦卜剌二人统统称为uyiγud人。因亦思马因是应绍不的首领,萨冈彻辰《蒙古源流》又称他为应绍不yungiyebu人。亦思马因太师,萨冈彻辰《蒙古源流》作iantayii,佚名《黄金史纲》作ia,罗桑丹津《黄金史》作ia或a。此名是一个教名字,原形为iai,即阿拉伯文iā'ii,一般音译作“伊斯玛仪”、“易司马仪”、“以实玛利”。原为教圣人的名字,后来成为教徒常用男性经名。此人即明代汉籍中明成化年间出现的亦思马因,此名在明代汉籍中有时倒误为“亦马思因”或“马亦思因”。

  前文我们已交待了他与强酋癿加思兰同为哈密北山野乜力人。据17世纪蒙古文史书记载,他很可能参与了与满都鲁可汗、癿加思兰太师等人合伙驱逐伯颜猛可孛罗忽吉囊(bayanngebqung)的行动。同时,他还抢走并强行娶了伯颜猛可孛罗忽吉囊之妻,即达延汗之母锡吉尔太后。1479年,他与满官嗔土蛮(蒙郭勒津土默特,ngγtued)的首领脱一起杀死了癿加思兰太师,成为应绍不的首领并继任太师。瞿九思的《万历武功录》、佚名《北虏世系》等明代汉籍记载,他曾拥立明代蒙古中兴之主著名的把秃猛可达延汗。

  据明代汉籍的记载,1483年达延汗亲自率兵攻打亦思马因太师,亦思马因太师败走。(17)成书晚于汉籍的诸蒙古文史书以故事化的形式记述脱火赤少师(tγiigui营救锡吉尔太后,射杀亦思马因太师的事迹。)(18)

  17世纪蒙古文史书中的ibaraitayii,即明代汉籍中的“亦不剌”、“亦卜剌”或“亦卜剌因”。乌兰指出在汉籍中此人又作亦不剌因、亦孛来、倚巴、尾巴儿等。这些译名都是教名ibrahi的不同音译。(19)

  教名ibrahi,即阿拉伯语ibrāhi,一般译为“伊布拉欣”或“易卜拉欣”,系《古兰经》故事人物即教圣人的名字,是教徒常用男性经名。易卜拉欣与长子易司马仪同被阿拉伯民族奉为祖先。多数学者认为此名即《圣经》中的“亚伯拉罕”或“亚巴辣罕”(希伯来文‘abhrāhā),原意为“万民之父”,犹太教、基督教《圣经》中犹太人的始祖。日本学者间野英二认为亦不剌是也先太师之孙,即也先之子aaani太师之子。(20)宝音德力根采用此说并认为亦不剌是化的瓦剌人。(21)乌兰认为他的出身也是野乜克力人,蒙古人视野乜克力为畏兀儿,所以称他为畏兀儿人。(22)

  四、阿黑巴儿只吉囊(aγbaring的相关事迹及其化

  此人是明代蒙古史上著名的伯颜猛可孛罗忽吉囊(bayanngebqung)之祖父,哈剌苦出台吉之父。日本学者冈田英弘指出,“吉囊”封号来自元代的“晋王”。(23)

  17世纪蒙古编年史大多都记述了当也先与太松可汗(脱脱不花)决战时,阿黑巴儿只吉囊背叛其兄太松可汗投降瓦剌,导致太松可汗兵败身殆的历史事件。

  据佚名《黄金史纲》载,阿黑巴儿只吉囊与其兄太松可汗,因争夺阿剌黑出惕aγiγud部的名为伊纳克察罕(aγaγan)的人而产生不和。太松可汗听信伊纳克察罕的挑拨,从阿黑巴儿只吉囊手中夺走了此人。于是阿黑巴儿只吉囊派两名部下阿儿秃厮(清译鄂尔多斯)部的哈丹帖木儿(qadanteur)与应绍不(清译永谢布)部的诺该帖木儿(neeiteur)到也先处谈判,遂投靠了瓦剌。萨冈彻辰《蒙古源流》的记述与此有所不同在太松可汗与也先交战时,瓦剌的阿卜都剌·彻辰在太松可汗与阿黑巴儿只吉囊之间挑拨。阿黑巴儿只吉囊听其言说“阿卜都剌的那番话说得对,而且切实。我的合罕哥哥从前封我为吉囊,派我到右翼万户去的时候,只给我骑了一匹瞎眼的黑公驼,送我走。在这次远征中[又]抢走了我的仆从阿剌黑出惕人察罕……”(24)

  诸蒙古文史书说,阿黑巴儿只吉囊后被瓦剌的贵族首领也先等人谋杀,其子哈剌苦出台吉(也先之婿)仅一人幸免逃脱,逃至遥远的托克马克地方,(25)也被当地部落的首领杀害。

  阿黑巴儿只吉囊,即明代汉籍于谦《少保于公奏议》中的阿八丁王或哈巴[丁](原文脱漏此“丁”字,这里系笔者所加)王。(26)阿八丁王杀脱脱不花人马并投靠瓦剌头目也先,与蒙古文史书有关阿黑巴儿只吉囊的记载颇为相合。

  阿黑巴儿只或阿黑巴儿斤(17世纪蒙古文史书,如佚名《黄史》、萨冈彻辰《蒙古源流》作aγbari或aγbari,佚名《黄金史纲》作aγbar,罗桑丹津《黄金史》作aber或aγbar这里的aber,很显然就是aγbar的倒误),此名系教徒常用男性经名,即阿拉伯文名abar-d。abar,阿拉伯语,一般音译作“阿克巴尔”或“艾克拜热”,义为“最伟大”。d,即可拉丁文转写或注音为d,阿拉伯语,一般音译作“丁”或“迪尼”,多为教名尾音,义为“宗教”或“宗教的”。也就是说abar-d,这个阿拉伯语名字,意为“最伟大的宗教”。

  d和在发音上有语音交替现象,那么,abar-d就等于aγbar。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在古蒙古语中d、两个辅音的读音有语音交替现象,因此可以相互通用。例如《元朝秘史》第40节说,札木合出自札答阑氏,其始祖札只剌歹airatai,又写作札答剌歹adaratai。据《元朝秘史》第257节,蒙古史上著名的撒儿讨温远征即成吉思汗西征花剌子模时出现的回回王札剌勒丁·莎勒坛tan或adutan(又音译札阑丁算端,阿拉伯文jad-dutan,花剌子模国王阿剌丁·马合谋的长子)的名字,萨冈彻辰《蒙古源流》写作aidunutanqaγan,(27)

  旧译即清译本音译作扎里雅特苏勒德汗或扎里雅特之苏勒德汗,新译即乌兰译文作札阑丁·算滩国王,(28)而罗桑丹津《黄金史》则写作iutanqaγan或作iiutanqaγan。(29)

  在古蒙古语中此宾格助词-i就等于蒙古语属格助词-u,这里表示领属关系。蒙古文的和两个字母的词中形因字形相近而在古抄本中时常相混,可以表示、之音,同时也可以表示、之音。例如著名的成吉思汗的孛儿只斤“黄金家族”之孛儿只斤氏可作brig,又写作brig。阿黑巴儿只吉囊的名字,在17世纪蒙古文史籍中作aγbari,又作aγbarig、aγbar或aber。而aγbar,又可写作aγbar。那么,iutanqaγan就等于iutanqaγan。

  显然,蒙古人把札剌勒丁·莎勒坛的名字ad又可读作i。不过这里罗桑丹津将a误作i,并且在原来人名ad一词中又脱漏了一个i音。基于以上辨异勘同及对音,似可得出将abar-d和aγbar二者可以视为同一个人名这一结论。至于蒙古文史书作阿黑巴儿只aγbar或阿黑巴儿斤aγbar前者显然脱漏了蒙古语词尾n。而明代汉籍中的阿八丁王或哈巴〔丁〕王qaγbar-d(汉籍有时脱漏“丁”字,作“哈巴王”,此字为笔者所加),也与蒙古文史书的aγbari或aγbar完全可以勘同并能够对音,可视为同一个人名。

  综上所述,阿黑巴儿只吉囊的阿拉伯文名字aγbari,意为“最伟大的宗教”,这里无疑是指教。从这个名字的字面意思来看,它意味着除了对教的高度赞颂和敬仰之外,还包含着其信徒对所皈依的宗教的虔诚和向往。这就是说,这位蒙古太松可汗脱脱不花之弟,在东蒙古与瓦剌之间的斗争中,是一位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关键人物,很可能信奉教。由此可见,教在明代蒙古相当盛行。这可能与当时的东西蒙古都深受教影响不无关系,否则无法解释身为蒙古大汗汗室(皇室)的重要成员之一,成吉思汗的孛儿只斤“黄金家族”的嫡裔,并且政治地位和权力仅次于大汗的东蒙古第二号人物ng“吉囊”,竟然起了一个名字这一特殊现象。

  以上仅仅根据现有的蒙、汉文文献史料的零散记载,初步探讨了明代蒙古人除黄教以外的宗教信仰问题。当然,这些文献史料提供的只是一些带有明显宗教色彩的教名性质的人名而已。笔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通过对这种具有浓郁的宗教特色的人名进行辨异勘同和对音,尽可能精确地复原原来叙利亚语人名和阿拉伯文人名,揭示这些人名背后所隐藏的宗教信仰,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明代蒙古人在宗教信仰方面的新旧并存和复杂多样的一面。除了这里提供的这些人名耐人寻味之外,至于更多的有关这些蒙古人在宗教信仰方面的细节,尚无从谈起,不得而知。明代东、西蒙古人中,特别是在其上层贵族首领当中,有很多。然而他们的宗教生活、思想意识究竟是什么样子,因限于有关方面文献史料奇缺等客观条件,所知不详。实际上,这方面值得深入探究的问题确实不少。笔者觉得要做到较深入地研究和相对完整地勾勒出明代蒙古人的宗教信仰的真相及全貌,尚待更多新史料的发现和利用。

  注释

  1[日]冈田英弘《北元奉祀圣母玛利亚考》,《国立政治大学边政研究所年报》,台北1970年版。

  2杨绍猷《俺答汗评传》,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86页。

  3乌兰《〈蒙古源流〉研究》,辽宁民族出版社2000年版,第333页。

  4即基督教异端派别聂斯脱(托)里派riani,蒙元时代蒙古语称其教士为ereun,其复数为ereud,一般音译作也可温。据法国突厥学家哈密顿考证,“也里可温”一词源于希腊语αpxtγμ,拉丁语作arhan,本意为“领袖、缔造者”,元代回鹘和蒙古人借用来表示基督教。参见林梅村《英山毕昇碑与淮南摩尼教》一文,载《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7年第2期。

  5《明宪宗实录》,成化元年十一月辛未条。

  6乌兰说按两《黄金史》,将1452年(壬申年)视为他的即位年,将1465年(乙酉年)视为卒年,其在位年数就是14年,这与《明实录》的12年(1455—1466)只差2年,只是卒年比明代汉籍所记要早1年。请参见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334页。

  7参见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301页。

  8宝力高校注《黄金史纲》第124—125页载“(太松汗)与阿黑巴儿只吉囊二人盟会瓦剌于明安哈剌之地。瓦剌已先期到达明安哈刺……瓦剌的也先太师、阿卜都拉·扯臣、撒都剌、额格台、拜答剌,阿剌帖木儿、哈丹帖木儿、阿把巴乞儿大同、脱欢忽木赤、罗巴锡诸太师率领一千人马星夜兼程……掀动着寒风来。”,内蒙古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

  9参见[法]伯希和著、耿昇译《卡尔梅克史评注》,中华书局1994年版,第85页,注9巴伊图拉baitu条。

  10参见宝音德力根《十五世纪前后蒙古政局部落诸问题研究》(内蒙古大学博士学位论文,未刊稿,1997年),第37页。

  11参见朱风、贾敬颜译《汉译蒙古黄金史纲》,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59页。

  12参见珠荣嘎《“野乜克力”释——兼与和田清博士的“乜克力”即er说商榷》,卢明辉、余大钧、高文德编《蒙古史研究论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版。

  13参见宝音德力根《十五世纪前后蒙古政局部落诸问题研究》,第74页。

  14参见[日]和田清《东亚史研究·蒙古篇》(日文),东洋文库昭和34年版,第393页。

  15[法]列维《所谓乙种吐火罗语即龟兹语考》,[法]谢阁兰、伯希和等著,冯承钧译《中国西部考古记吐火罗语考》,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77页。

  16参见韩儒林《突厥文〈阙特勤碑〉译注》,《韩儒林文集》,江苏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401页。

  17参见《明宪宗实录》,成化十九年五月壬寅条。1486年明朝才得知“亦思马因已死的消息”(《明宪宗实录》,成化二十二年七月壬申条)。

  18参见朱风、贾敬颜译《汉译蒙古黄金史纲》,第89—90页;罗桑丹津《黄金史》原件影印本,第161b—162b页,蒙古国国家出版社1990年版。和田清认为《蒙古源流》所载火鲁剌思部脱火赤少师或许是朵颜卫的脱火赤也未可知(参见[日]和田清著、潘世宪译《明代蒙古史论集》上册,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124、351页)。胡日查亦持此说(参见胡日查《有关朵颜卫者勒蔑家族史实》,《内蒙古社会科学》2000年第1期)。

  19参见乌兰《〈蒙古源流〉研究》卷6,注释第8亦不剌因太师ibaraitayii条。

  20参见[日]间野英二《十五世纪初期的蒙兀斯坦》(日文),《东洋史研究》23—1,1964年。

  (21)参见宝音德力根《十五世纪前后蒙古政局部落诸问题研究》,第78页。

  (22)参见乌兰《〈蒙古源流〉研究》卷6,注释第8亦不剌因太师ibari条。

  (23)参见[日]冈田英弘《达延汗六万户的起源》(日文),《榎博士还历纪念东洋史论丛》,1975年。

  (24)萨冈彻辰《蒙古源流》卷5,乌兰译文第75页。

  (25)托克马克(tγaγtγγ),当即古碎叶城所在地的ta,今吉尔吉斯斯坦境内,汉译“托克玛克”。参见乌兰《17世纪蒙古文史书中的若干地名》,《中国边疆史地研究》1998年第4期。

  (26)和田清认为此阿八丁王或哈巴王是脱脱不花之弟阿黑巴儿只吉囊。参见该氏著、潘世宪译《明代蒙古史论集》上册,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277页。宝音德力根认为阿八丁王男哈剌苦出既是也先之婿,又是外甥。参见该氏《十五世纪前后蒙古政局部落诸问题研究》,第37页。

  (27)参见萨冈彻辰《蒙古源流》,那散巴勒珠尔合校本,内蒙古人民出版1980年版,第184页。

  (28)参见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162—163页。

  (29)参见罗桑丹津《黄金史》,原件影印本,乌兰巴托蒙古国国家出版社1990年版,第115b—116a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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