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里……
曹远召先是命令士卒广扎营盘,扩大营地,又组织士兵在新搭建出来的空帐篷中,偷偷组装形似人体的木桩,并将辎重储备中的备用铠甲分发各营,把替换下来的旧甲全部套在了假人的身上……
而后,又命人探索之前被忍者部队打通的地下暗道,并加以牢固,在一具具披盔戴甲的假人被趁夜抬出的同时,一车车辎重和一门门火炮也被顺着地道运至三里开外的密林中……
密林旁的佐贺……此刻早已沦为了一座死城,只剩下满城的焦黑与残骸混为一体,形似胶状,而银白色的灰烬却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好似雪霜,黑与白不停地交错,充斥了满眼,仿佛这天地都失去了色彩一般……
而一名身披铠甲的少年,却在这片废墟前驻足了许久……看着眼前成片的焦尸,内心无比的寒凉……
“别看了!赶紧继续搬!!”
“哎,哎!”这名少年连忙应了两声,便又钻入了地道,跟上一众老哥的步伐……
而隧道中点起的一排排油灯也带来了几丝温暖,几丝光明,让这名刚刚看到太多惨状而背脊发凉的年轻士兵恢复了几丝神志……
“哎,辉哥……你说咱主帅一直都挺悲天悯人……怎么到了倭国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咋下手这么狠呢刚才我看那具焦尸……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孩子……”
“啧!!别瞎说!!”
隧道中挤满了来来往往搬运物资的士兵,老兵不敢大声呵斥,只能小声提醒他闭嘴……
“倭国人向来矮小!你看到的……应该只是一个倭国士卒……”
“可是……!”
“没有可是!!”老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冷声训斥道:“记住!咱们是神机营!!是我大梁精锐中的精锐!收起你多余的心思!给我唯令是从!!”
“辉哥……这句成语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老子管他怎么用!!你听得懂就行了!”老兵气得给了他一巴掌,刚要转身离去……可是又有些不放心,转头又叮嘱道:“记住喽!咱们是神机营!!你可别扯咱神机营的后腿!坏了咱神机营的名声!!”
刚刚还在揉着脑袋一脸埋怨的年轻士兵,一听到这话……立刻眼神一变,以手捶胸站的笔直!
“是!!”
“是个屁啊是!老子又不是校官!跟我敬个球的礼!”老兵直接被逗乐了,摆了摆手便要离去,而年轻士卒赶忙又嬉皮笑脸的捻了上去,小声说道:“这不都是早晚的事了么……我可听说了,辉哥您这一仗打死了两个……那叫啥……忍者对!好像就是那玩意!等到这仗打完你至少也能提个旗总!到时候可一定要把咱这帮兄弟都带上!不为别的!最起码人齐了热闹……!”
“去去去……你以为过年吃席呢还热闹!”
“那就为了冲锋的时候边上都是熟人!心里踏实!!这总成了吧”
“嗯……这句还靠点谱……可到时候调令真下来……也不是我能说的算的啊……”
“到时候你就提一嘴呗……行就行……不行就算球……”
…………
………………
五天后的一个夜晚……
早已习惯了昼伏夜出的士兵们突然收到了紧急集合的敕令,并在一众校官的指挥下,分批进入了隧道,并集结于营帐三里外的密林中……
曹远召只留下了一个百户营,在这里继续坚守营盘,每日坚持巡逻,而他们还有一个附加任务……便是每天准时准点的燃起五百架兵灶,不可中断,而薪柴也早已备妥,那就是之前制造两千具“假人”时留下的边角料……
即便这名百户和一众的士卒怨声载道,极不情愿,可无奈军令如山,只得照做。
他们倒不是觉得点灶台有啥辛苦的……而是委屈自己没仗打……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兄弟去建功立业,自己却只能“独守空闺”……
“真特娘憋屈啊……!!!”谢百户抬头看着天空,发出了一声哀叹,而他面前排列整齐等候训话的士兵们听到这句话时,却又一个个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是啊……真特娘憋屈啊……
谢百户自言自语的这句话,何尝又不是这一百余人的心里话呢……
可在之后的日子里……任谁都没想到,正是这支被曹远召“遗弃”在这里的一百名“疑兵”……却在这场战役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也正是这一百名无比“憋屈”的勇士,却创造出了一场近代战争史中的奇迹!并成功稳定住了整场战局!
因为就在离此处仅有三百里的宫崎港中……正停泊着大大小小一百二十艘荷兰军舰和整整两千人的荷兰步兵团……
除了丰臣秀吉和他少数几位近臣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支军队的存在……
言冰……自然也无从得知……
而这支军队却早已在半年前,便部署于此地了!
是的……
在丰臣秀吉发动琉球之战前……他们就已经在了……
只等着梁国的海军在驰援琉球时,发起致命的偷袭!
这……才是丰臣秀吉敢于再次挑战大梁的底气!因为一切……都只是用来覆灭大梁海军的一个阴谋罢了!
无论是琉球向大梁求援,还是大梁出兵,所有的步骤都在丰臣秀吉的计划之内!唯一不同的是,他是怎么也没想明白,言冰从哪得来的海防图,并以长崎作为了突破口,这也让精于谋算的丰臣秀吉吃了一个不小的“惊喜”。
但接下来,他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先是在下关部署重兵,凭借海峡优势来阻止梁**队北上,继而威胁到自己的安全,而后,又给位于宫崎港的荷兰总指挥官,范罗德生古让将军送去一封密信,陈述了当前收集到的所有军报……
“这个‘猴子’给我送来这份情报是什么意思!我首要目标是摧毁对方的海军!他的长崎港失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范罗德生古让皱着眉头,将这封密信拍在了桌上……
而他的总参谋长,伯瑞凯文斯却赶忙拿起了信件,仔细地又看了一遍。
“信我已经收到了!去让送信的黄皮猴滚回去吧!”范罗德生古让对着一旁的士兵吩咐了一句,便走去桌前继续拿起自己带来的精美茶具,品起了红茶,尽管他的动作看起来十分优雅,但胡须上却沾满了茶水,又缓缓滴落回了茶杯……
“先等一下!将军阁下!”伯瑞凯文斯抬起手臂,制止了正要离去的士兵……然后举起手中的信件,朗声说道:“将军阁下!这封信中有一个重要的情报,您可能看得太过匆忙,没有注意到……”
“什么重要情报”范罗德生古让一边问着,一边拿起脖领上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下巴与胡须。
“就是梁国这次的登陆部队中,有一名重要的人物!她叫言冰……”
“言冰……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她好像被这群猴子称作是……”
“魔女!阁下!她被称作梁国的魔女……”(荷兰语中没有妖女这个词汇,所以被翻译成了魔女)
“哈!魔女!”范罗德生古让大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那他们不应该叫我来,而是应该把罗马教廷请来!让他们去烧死这个魔女!”
“这……只是个称谓……阁下……”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没有幽默感么我的参谋长大人!”
“幽默幽默只会让我过于乐观而做出错误的判断,我从不幽默……将军阁下……”
“哼……无趣!继续说你想说的吧……参谋长大人……”范罗德生古让再次举起了茶杯,他借用饮茶来消磨自己感到无聊的时间……
而随着参谋长对言冰的生平开始滔滔不绝的陈述后,范罗德生古让的神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终于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再次擦了擦自己的胡须与下巴,沉声说道:“所以……魔女并不是真的……而这个人……却是一个十足的军事家,科学家,而且……还是一名成功的政治家……”
“您的总结非常精辟,将军阁下,我就是这个意思!”
“哈!!有意思!!这下太有意思了!你不觉得么参谋长大人!一个年轻美丽的少女!却是这个国家变得无比强大的奥秘!!难道……这些情报不会有些过于夸张了么!”
“就像我之前说的将军阁下……我从不幽默……也不会夸张……”
“有趣!!太有趣了!!你说……如果我们抓住她!梁国……会愿意拿出多少赎金!”
“如果我是您将军阁下……抓到她后我会将她带回荷兰……或者就地处死!但绝不会将她还给梁国!”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开个玩笑……”
“请您不要再开玩笑了……这是战争!将军阁下……”
“哼……无趣……”
范罗德生古让摆了摆手,结束了两人间的谈话,可是茶杯之后的冷笑……却藏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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