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书涉入朝堂之辩之初,便迅速将原本一片混乱的争辩的重点悄然引到在女子是否可以为帝之上。
甄党毫无察觉地被陆砚书牵着鼻子走,针对这一点展开激烈争论。
甄党成员气势汹汹前赴后继,一个接着一个开口,一个接着一个被陆砚书说得哑口无言灰头土脸,更有甚者一口气堵在胸中,竟尔晕倒于大殿之上。
陆砚书儒道之力运转,说话本就易于令人信服,辩论之时话中机锋徐徐推出,道理层层递进,话术炉火纯青,又时常故意露出破绽,引对方深思之后以为抓住机会,最终毫不留情地痛打落水狗。
三品君子境儒者厉害之处便在于一旦将对方引入某一争辩之中,带有浑厚儒道之力的话语出口,就会在无形之中吸引对方全部注意力,带着浓重的引导意味。
就算对方心中警惕而生出抗拒,可以从内心中抗拒不由自主想去认同三品大儒的冲动,却依旧会因注意力过度集中而变得“鼠目寸光”,管中窥豹,只看得到眼前的命题,全然看不清事情的全貌。
就连四品大儒境儒者甄如法也是直到两个时辰后方才如梦初醒,争论女子是否可以为帝根本意义不大,就算女子可以为帝,也并不能证明青仙公主有被立为女帝的资格。
他们应该抓住陆砚书的几处天然劣势凶狠撕咬,而不是反复争论这个本就有些模棱两可而发挥空间极大的论题。
别说模棱两可,就算有一点儿道理,陆砚书也能拿那仅有的一点儿道理做出几篇锦绣文章!
青仙公主最大的问题,根本不是其女儿之身,而在于她根本不是先帝赵镇之女,而是力主立其为女帝的恭亲王之女!
抛开出身不谈,不管是论资历、论手腕还是论有目共睹的政治能力,青仙公主都较四皇子远远为逊,有什么资格为帝?
退一万步讲,如今朝堂之辩,争论帝位归属,青仙公主根本并未出现,更是极度不合规矩!
抓住这几点攻讦陆砚书,哪儿会是如今节节败退的局面?
此时陆砚书已然在争辩之中让甄党不得不承认,只要胸怀社稷雄才大略,女子同样可称帝。大风小说
甄如法恍然大悟之后立刻出言,将殿前之辩的重点向着于自己有利的方面引导,一番艰苦的激烈舌战之后,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艰难占得上风。
占得上风之后,差的就是一锤定音。
眼见着时间流逝,夜长梦多,甄如法意识到不能再等,连连跨前,走到大殿最前方,转身怒喝道:“陆大儒巧言令色,舌灿莲花,明明无理,却始终颠倒黑白不肯认输,这样下去,争来争去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如今天色已晚,难道整整一日,还不能决断吗!
空谈误国,恕甄某人不能奉陪!”
说罢一把扯下头顶的云凤四色花锦冠,狠狠丢在地上:“若王爷一意孤行,倒行逆施,执意要立青仙公主为女帝,我甄如法不忍看到大夏衰亡,就此弃官,告老还乡!”
杨光启出列,大步走到殿前,同样一把扯下头顶官帽丢在地上,大义凛然道:“礼部尚杨光启,同宰辅大人一同弃官还乡!”
袁守心摘帽,弃之如敝履:“若王爷以一己私情祸乱我大夏社稷,我吏部尚书袁守心,同样就此辞官!”
宰辅大人与各部尚书带头,文官集团中,一个个殿阁重臣纷纷出列,华美官帽滚了一地,辞官还乡声此起彼伏。
甄党以弃官相威胁,要的就是一个决断。
若是文官集团当真弃官大半,大夏朝廷短时间内定会陷入瘫痪,混乱自上而下,整个大夏王朝便会陷入纷乱。
恭亲王目光中跳起杀意,沉声道:“甄如法,你待如何!”
若是局面失控,只有血染大殿这一条路了。
甄如法重重拂袖,斥道:“王爷嘴中说着从长计议,心底却盘算着如何拖延时间,否则怎么如今商议了一整天,还没有个结果?
你想拥你的女儿为帝,是窃国之举,其心可诛!
说什么青仙公主胸怀万民可堪大任,实则还不是你恭亲王想把持朝政,一手遮天!
否则为何那位‘诚勇剔透可堪大任’的公主竟连进宫入殿都不敢?!
若她当真为君,要躲在你恭亲王的身后一辈子不成!
既然连入宫的勇气都没有,还说不是你恭亲王的傀儡!
有什么资格为我大夏之君王!
简直是笑话!”
一个柔弱却坚定的声音自殿外传来:“青仙公主赵青灵,愿意肩挑大夏日月山河,社稷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