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猩团长居然输了,这怎么可能?”
圣达尔克教堂内,麦克维斯咬着指甲,碎念不断。
“没道理的,没道理啊……”
直到现在她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她根本想象不出敌人使用什么方法攻破团长的防御,又是用什么手段了杀了他。
那可是能凭一己之力压得奥菲斯帝国十年不敢出兵过境的男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
“团长没输!”
罗兰少有的大声驳斥自己的老师。
“他是被陷害了。”
他瞥了一眼被捆在旁边的西布隆,杀意毕露的目光让后者汗毛倒竖。
雷光没兴趣和徒弟做这些口舌之争,她看向独自站在角落一言不发的红发少年。
“喂,西蒙的小鬼,你对那个狼王了解多少。”
格尔德・西蒙,前西境大公哈里・西蒙的小儿子,也是西蒙家族现存最后的成员。西蒙城被攻破后,他带着一部分领民逃亡到康斯顿寻求勇者的帮助。
身为西境目前名义上的领主,他无疑是现场与比蒙兽人打交道时间最长的人。
“我是有几个猜测……”小西蒙斟酌着回答道:“大家应该都听说过【狂战士】这个职阶吧。”
“【战士】的其中一个分支,进攻能力突出大部分兽人士卒都是这个职阶,但并不适合人类。”
红发少年点点头:“我要说的就是【狂战士】的进阶,【修罗】的一些传闻。”
这个单词一出现,众人的神色都严肃了起来。
级职阶的称谓基本上是无人不知。
但由于这个等级的强者太过稀少,大多数人都是只知道职阶的称谓,详细的能力和进阶方式一概成谜。
“西蒙城过去俘虏过一个神血祭祀,据它透露,【修罗】是一个没有上限的职阶,拥有这个职阶的人,力量会随着杀生的数量和质量成倍增长。按照那个祭祀的说法,理论上只要杀的够多,【修罗】甚至可以超越【勇者】和【魔王】!”
小西蒙说到这里时,青涩的脸庞已经满是痛苦。
“巴格斯那个畜生,近乎把整个西蒙城的人都杀光了……”
“该死!”
罗兰脸色难看。
如果小西蒙说的属实,那狼王的力量怕是已经膨胀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或许真的只有阁下能够对付他了。
然而雷光却摆手打断道:“不,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想知道,他有没有什么类似于强力诅咒之类直接攻击灵魂的手段?”
“这倒是没听说过。”小西蒙如实回答。
“那就奇了怪了……”
就在雷光陷入苦思时,始终无法加入话题正有些无聊的卡塔丽娜忽地惊叫起来。
“啊,殿下回来了!”
众人立刻循声望去,只见克琳希德的身影正晃晃悠悠的走进教堂,立刻围拢上来。
可当王女的脸清晰起来时,每个人都是大吃一惊。
少女发丝凌乱,额头汗水淋漓,眼眶更是红肿一片,显然是哭过的。
“发生什么事了,您不是去见阁下了吗?”
“难道是那个勇者欺负你了?”
“别胡说,梅兰大人不是这种人!”
克琳希德听不见大家在吵什么,耳边全是那个悲痛欲绝的哭声,怎么也消不去。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教堂的了,只记得直到最后一刻自己都没敢走上前说出哪怕一句安慰的话,只是捂着耳朵逃出墓园。
王女不知道原来勇者也会哭,原来勇者哭得时候会蜷缩在墓碑前像个无助的孩子。
原来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这么深厚。
到头来自己根本什么也不了解,只会任性的一厢情愿的将臆想中的光辉形象强加在他的身上。
勇者应该是忧国忧民的,勇者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勇者应该是大公无私的,勇者……应该是永不崩溃的。
错了,全错了。
泪水止不住滑落,克琳希德掩面哽咽。
“我都不知道……我什么也不了解……我连安慰他都做不到!”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根本就…我根本…。”
骑士们听着这些只言片语,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面面相觑地注视一会儿彼此后,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罗兰默默地走到西布隆身边,拽住他的头发,无视那杀猪般的惨叫将他拖到王女面前。
等了许久,克琳希德才止住抽泣缓缓抬起脸,碧绿的眼眸中早就是怒火冲天。
“打断他的手脚送到齐格飞先生那里,无论他最后是怎么死的,都是我以摩恩第一王女的身份下的命令,明白吗?”
西布隆的脸色霎时就白了。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
“等一下,等一下啊!这是为什么?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王女殿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所以殿下,您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做这种事?”
燃烧的壁炉旁,梅莉剥着一颗葡萄送到弗雷德里克唇边。
后者面无表情的翻阅着账本,一言不发。
女孩闷闷的嘟了嘟嘴,百般聊赖。
拜兰身为王国最顶尖的名门,其产业自然遍布全国各地,二人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家族在圣摩恩的一处庄园。
梅莉本以为能和从执念中解脱的大王子在这里快快乐乐没羞没臊的休养一阵子,可现在看来别说休养了,怕是正儿八经的平静生活都未必能有。
“反正西布隆肯定会死,您直接把他送给宰相出气不就好了。现在好处都让您妹妹占了,我们倒成了坏人,那个宰相可是很记仇的。”
弗雷德里克凝视着账本,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双无光的红瞳。
那是一团火,无比熟悉的火,这团火不只烧向敌人,而是要在烧尽周围一切后才会熄灭。
空荡荡的左臂忽的传来一阵幻痛,让大王子眉头紧皱。
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你觉得一个西布隆够他出气吗?”
梅莉一时哑口。
“梅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伏尔泰和西布隆谁的生命更有价值?我不想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但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人就是有三六九等,至少对于齐格飞,无数个西布隆也比不上一个伏尔泰。”
没错,比起西布隆的死带来的政治问题,这才是更要命的。
宰相杀了西布隆之后会不会就此收手?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一年前自己和弟弟毒杀父王后有没有中止卖国行动呢?
身为过来人,弗雷德里克更能感同身受,也能更能设身处地。
他几乎能猜到对方想做什么,所以他更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无论是为了那些无辜者,还是为了这个把自己从泥潭里拉出来的恩人!
可无论要做什么都需要时间,自己必须得有点缓冲的余地来做些准备对抗疯狂的黑袍宰相。
那么,谁能为自己争取这个时间呢?
毫无疑问,克琳希德。
至于西布隆?他只是一个催化剂。
加快克琳希德行动的催化剂。
大王子要做的,就是将妹妹拖入旧都这口熔炉,用她来给宰相降降温。
单论把控人性这一点,在人们的恶意中成长起来的弗雷德里克甚至还在齐格飞之上。
“你也不用担心他会记仇了,他知道我肯定会和他对着干,所以他已经记上了。而且他也是故意放跑西布隆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希德会站在哪边。”
梅莉瞪大了眼睛,有些畏怯地道:“啊,要不我们还是回拜兰堡吧?”
“他要是真想杀我们,逃回拜兰堡也一样。”
“呜……”
弗雷德里克将账本递给女孩:“来,你也看看吧。”
“这是什么?”
“摩恩公行的账本,宰相在南境创建的联合商会。”
“看这个有什么用啊?”梅莉茫然。
“当然有用,不出意外的话马上我们就会被分配去公行做些极为忙碌却没什么意义的闲职,算是提前熟悉一下业务吧。”
咚咚咚!
大王子话音刚落,房门被敲响,一名男侍走进来禀告道:
“大小姐、殿下,有个叫苏珊的女人自称是摩恩公行的总长,她说她是宰相派来的,想见你们。”
梅莉惊讶的望向弗雷德里克。
无论是大王子的未卜先知,还是黑袍宰相的雷厉风行都让她大开眼界。
弗雷德里克耸了耸肩,接着道:“按时间来算,他这两天布置的大网不出意外的话也要收拢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即刻传来,满头大汗惊慌失措的卫兵冲进房间单膝跪地:
“大王子殿下!就在刚才,宰相下令处死白垩旧都所有贵族官员和城防士卒,总计三万两千八百人!!!”
梅莉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弗雷德里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希德,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