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春之际,北方连续数日的天气都很不错。
秦礼从妹妹的屋内搬出一张躺椅,让她在院里头晒晒太阳,稍微驱走身上的寒气,自己则找了张矮凳坐在她的旁边。
“哥哥,你那两个朋友要住几天?”
“我也不确定,主要是看我,我和他们一起下山历练的,我离开他们也一起,不过应该不会超过五天。”秦礼道。
他看着妹妹,秦安安低着头,把脸埋在一片阴影下,若有所思。
“安安是不是不想哥哥离家太早?”他问。
秦安安苦着脸,“安安自然舍不得哥哥,听别人说当了凌山宗的弟子是要下山斩尘缘的,哥哥这一趟回来,再离开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再做兄妹了?”
“哈哈,哪有这么绝情。”秦礼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说道:“斩尘缘只是逐渐斩断自己对世俗的欲望,至于亲情,我师父说不必刻意去斩的。”
“为何?”
“我师父说,修士进入结丹境后,寿命会比普通人多很多,所以......”
“所以等我和爹娘都走了,哥哥在这世俗界便没什么牵挂了是不是。”
秦礼鼻头一酸,默默地点了点头。
秦安安笑了笑,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可是我觉得,哥哥这尘缘斩不断了。”
“哦?为何?”
“因为哥哥很爱安安和爹娘,就算我和爹娘都走了,哥哥会一辈子牵挂我们的。”
“......嗯,不会忘记的。”
秦礼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很不确定。修士的寿命那么长,五百年,一千年后,回想起亲人的离世真的还会割舍不下吗?
大道这么宽这么长,自己在这条道上经历了许多之后,还会清楚记得当初自己的妹妹是如何乖巧懂事,爹娘是如何疼爱自己吗?
没有修仙之前,他觉得怎么会忘记?怎么可以忘记?
但是走上了这条大道之后,他发现任何事物在时间的面前都太过无力,生命是,感情亦是。
“哥哥。”
“嗯?”
“我方才其实是想说,我不太喜欢那两人。”
“哎?为什么?”
秦安安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又把身子瑟缩起来,她说道:“没有具体原因,只是感觉看到他们会不太舒服,会很害怕。”
“不用怕。他们人很好的,帮了哥哥很多,枯寂州你知道吗?他们去枯寂州的深处历练,出来还把上好的核晶分给哥哥。哥哥跟你说啊,他们两个虽然都带着面具,神神秘秘的,但是一个是和蔼大叔,一个是很俊美的小哥哥,性格都很好。”
“哦......那就没什么了。”
......
兄妹二人在院子里聊了不到半刻钟,秦礼不想把徐彻和阮何二人晾在客厅那边太久,便取了一件毛毯来给妹妹盖上,就折返回去了。
回来客厅,阮何与管家聊得正起劲。
阮何见他一来,立即与他表示想去给秦安安把个脉,看能不能看出她体内寒症的病因。
秦礼当即答应,相处大半个月,秦礼看得清楚,这阮何比自己的师父还要高深莫测,说不定真的能看出点端倪来。
于是才从妹妹的院子里离开没多久,他又折返了回去,带上了两个人。
但很是不巧,秦安安披着毛毯已经在院中的躺椅上睡着了。
秦礼有些尴尬,不等他开口,阮何低声与他说道:“看来只能换个时间了。”
说罢,阮何转身便走,但他走开了几步,却发现徐彻杵在院门口往里看着,一动不动。
阮何与秦礼再往里看去,原来是有只白色的小狐狸从毛毯里探出头来,正用着一双富有灵性的眼睛与他对视。
秦礼无奈,“我妹妹特别讨狐狸喜欢,经常见有狐狸跑来我家找她玩。”
徐彻羡慕,“真好,我要是在家躺着就能有狐狸趴我怀里就好了。”
阮何轻咳一声,挑了挑眉尾,眼神示意他看向自己的脚边。
徐彻当即会意,赶紧弯下身来把孔雀抱在怀里安抚。
“那是宠物,你不一样。”
说罢,就赶紧走了。
秦礼跟上去,阮何稍停一息,抬手捻了一指,挑逗一般朝那只狐狸弹去一道空气。
小狐狸的脑门被他弹了一指,受惊地缩回秦安安的怀里去了。
与秦父秦母一同用了午膳后,秦礼带着二人去临水城游玩一趟,晚上回来后又独自去了秦安安的住处。
因为秦安安体弱,大多时候都躺在床上,所以鲜少与家人一起吃饭,通常是丫鬟给她端进房里。
秦礼再去探望,却被丫鬟告知小姐早早用了晚饭,已经睡下去了。
秦礼有些纳闷,现在太阳才刚落山,时间还早,自家这妹妹虽然体弱,但往常却不见如此嗜睡。
他本不忍心打扰的,但早与阮何说好的事,他也不好意思再拖了,不然显得妹妹对客人摆起大小姐的架子。
于是他走进屋里,把刚熄灭不久的蜡烛点上,再轻轻把人唤醒。
“安安,哥哥带阮大叔来给你把脉怎么样?”
秦安安揉了揉惺忪睡眼,听到秦礼想把阮何带进来给她把脉,立即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把头整个盖住。
“算了吧哥哥,你师父先前来给我看病,她也看不出来这寒症是什么引起的。”
“哎~阮大叔不一样,他此我师父还要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看出来呢?既然你被我吵醒了,那我现在就去把人带来了啊~”
“哥哥!就别麻烦你朋友了!”秦安安探出头来,恳求地看着他。
“安安听话。”秦礼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就起身跑出了她的住处。
秦安安见叫不住他,就掀开了被褥,匆匆忙忙地要把鞋子穿上。
“小姐!”一旁的丫鬟以为她要去追秦礼,就赶紧把她拦下,劝道:“您还是躺着吧,少爷也是为了您好,说不定这回真能看出这是什么病呢?”
秦安安停下穿鞋的动作,抬头看向身边的丫鬟,面露寒芒。
丫鬟见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小姐竟还有这等厉色,也是受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巧儿。”秦安安收敛了厉色,忽然眉眼一弯,看向丫鬟的眼中莫名充满了盈盈笑意,前后判若两人。
“这些年多谢你照顾了。”她道。
突然,秦安安眸中寒光一闪。
噗呲一声!
面前飞溅一片血色,人头坠地,带着满眼惊骇的头颅就这么骨碌碌地在地面上滚了几圈。
秦安安站起身来,向那无头尸勾了勾手指,紧接着又是噗呲一声,胸膛炸开一般地撕裂,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从胸腔中蹦了出来,落到了她狰狞的手掌中。
“我的好哥哥啊,你拜入凌山宗真是让我感到麻烦呢!”
“等我把凌山宗的人杀了,就把安安最爱的哥哥带走,藏起来,慢慢啃光,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