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金一白的两道身影飞落在一个空中浮岛上。
岛上，正有一座环境幽僻，却构建得极其豪华的宫殿群。
与上天庭中央的许多宫殿群不同，这是唯一一处矗立在浮空岛上而非云上的宫殿群。
太衍仙宫。
徐彻站在宫殿大门前，抬头扫了一眼门匾上那游云惊龙般的四个大字。
来到此地，徐彻心中有些怅然。
他记得猫大人曾与自己偷偷说过，老爹的前世，也就是颜荀，最终是老死在这宫殿中的。
可仙人又怎会轻易老死呢？
那时候的老爹才百来岁。
他看向身侧将自己带过来的仙帝帝峫。
“我爹当年飞升仙域，为什么百年后就老死了？”
仙帝没有立刻回答，先是问他：“混沌阴阳圣体你知道吧？”
徐彻点头：“听说过。”
在琳琅秘境时，凌山老祖留在竹林中的一缕神魂虚影同他说过，他在竹林中设下一个高阶阵法，转化了仙域三千年的日月精华，等来的有缘人便是自己的转世，颜荀。
炼成混沌阴阳圣体的两个必要条件是身具大道气运，且还未筑基，练成后几乎等同于不死之身。
凌山老祖还以为，自己的转世凭借不死之躯，怎么也不至于再一次死在仙帝手下了，结局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竟然是被囚禁在太衍仙宫，老死了。
“混沌阴阳圣体看似不死之躯，实际上有个致命弱点，没了心脏，往后便只有百年寿命可活。”
徐彻心中一凛，显然老爹是因为没了心脏。
仙帝继续与他解释：“当年青丹峰二弟子被太衍宗的上任宗主孙公恕扔进了焚域，烧成了碳人，好在《御鬼符箓书》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
不过要想保存这一丝生机，必须尽快换上一颗至少人仙级别的心脏，但当时的下界，可还没有仙人。
你爹当时不知道混沌阴阳圣体的弱点，就仗着自己是不死之躯，把心剖出来给你二师叔换上了。”
听到这，徐彻有些无语，嘴角都不由得一抽。
仙帝继续说道：“生机虽然保住了，但要肉身重塑，还得前往鬼域的那座中央宫殿，再加上你爹有飞升上界，完美证道的使命，他这才一番苦修，以练气十万层的实力斩天飞升。
结果，他的老对头帝承天知道他还有百年可活，连再杀他一遍的兴趣都没了，就让他待在太衍仙宫等死了。”
徐彻：“......”
仙帝有些奇怪：“这些，你养父都没告诉你？”
“没有，家里的猫会给我透露一些，还有一些就是凌山宗的人跟我说的，但对于上界的事，他们并不清楚。估计是......老爹觉得上辈子活得太无语，觉得丢脸，不愿意提起吧。”徐彻这般认为。
仙帝摇头一笑。
推开大门，领着徐彻进去。
仙宫内，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和园林，一应俱有，颇为雅致，显得这片恢弘的宫殿群颇有格调。
“我爹当年若是没把心换给我二师叔，会不会就能证道成神了？”
“不一定，这涉及到气运之争。”
“气运之争？”
水廊上，仙帝与他边走边说：“凡人想要突破天地桎梏成就真仙，会耗费大量的资源和大道气运，而这些资源短时间内不会得到补充，所以为了维持世界运转的平衡，只有极少部分人能飞升成仙。
仙人飞升成神也是，并且比凡人成仙更难，耗费的资源更是巨量，往往数十万年内才能蕴养出一尊神。”
“我懂了，气运之争就相当于飞升的名额之争，我爹之所以转世数载都要和帝承天斗个你死我活，就是为了一个成神的名额。”
仙帝点头。
“你爹和帝承天认识之初，原本还有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但当二人了解了气运之争后，就反目成仇了。
两个半神级别的存在，都是还差一步就能迈入人神境，而这一步就是这气运之争，活下来的人才被天道赐福，突破这天地桎梏。”
徐彻不解，“为什么就非要成神呢？”
“玉璟程，锦绣前程，帝承天渴望变强，而太衍......只是为了一个执念，一个从出生起便深深烙印在他神魂深处的执念，就像一个执行主人命令的傀儡，至死不休。”仙帝说道。
闻言，这让徐彻想起了在下界时，黎容师叔祖曾说过的话。
在太衍之前，老爹应该还有其他前世，溯及源头，有可能是最初的老爹给自己的转世下的死命令，让他无论转世多少回，都要追求完美证道，直至成功。
“你觉得，是谁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去实现完美证道的？”他问身侧的仙帝。
仙帝沉默片刻，违心地摇了摇头。
知道，但不可说。
“你可以去问问太衍留在这里的那缕神魂虚影。”
徐彻苦笑，“他或许也不知道。”
“那就没办法了。”
话说到这，二人已穿过一条水上长廊，来到一座宫殿前。
二人停下，仙帝伸手示意他进去。
“你自己去吧，有我在，他应该不会现身。”
仙帝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徐彻将他喊住，急问：“关于我爹的秘密，你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些吧？何不现在就告诉我。”
仙帝突然朗声一笑，但并未开口，而是小心翼翼地对他使用了神识传音，说道：
“玉璟思，是你义兄。”
说罢，仙帝转身就消失个无影无踪。
徐彻猛然怔在原地，脑子里顿生惊涛骇浪。
什么鬼？
这是老爹的秘密？这跟老爹有什么关系？
还有，玉大叔是老爹的三世挚友，不是养子！
徐彻心乱如麻，但又忽觉细思极恐，对方不至于跟自己开这种弱智玩笑。
“玉大叔，是我义兄？”
徐彻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理清这话中的逻辑关系。
玉璟思，是我的义兄，事关老爹……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有共同的养父？老爹也是玉璟思的养父？
但两人不是挚友关系吗？
三世的挚友……
等等！
如同盲生发现了华点。
三世……
老爹不一定只转世了三次啊！
就像黎容师叔祖猜测的那般，在太衍之前，老爹还有一个前世，甚至很多个前世！
而那些未知的前世里，说不定就个身份是玉璟思的养父！
那么玉璟思的养父，会不会就是最初的老爹。
思维发散出去，徐彻联想到了许多，很多事也渐渐明朗起来。
比如玉璟思总想让自己叫他一声哥，看到老爹那张脸的时候，总是下意识打哆嗦，甚至下跪。
凌山老祖留在琳琅秘境的那缕神魂虚影有提到过，玉璟思玉璟程两兄弟背后有神域的人罩着。
而在凌山宗拿下圣子之位的那一晚，他曾在青丹峰上变成老爹的模样吓唬了玉璟思，当时玉璟思就透露了一件事。
老爹身上有祖龙血脉，还有一个兄弟，身上也继承了祖龙血脉，是头黑龙，而老爹的那个兄弟此时正在神域，权尊势重。
徐彻还记得，当时自己还调侃了一句，对比之下，老爹混得真惨。
现在想想，老爹能有祖龙血脉，这么强大的血脉，怎么还会混得这么惨？
除此之外，玉璟思之后还说过他自己曾被养父带到第三十三重天养了三万年，三万岁在神域全是成年了，成年后就会放到下界，自行历练！
好家伙！
老爹是神域中人！
他心里突然憋起一口闷气。
他不明白，玉大叔，不对，是玉璟思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很快这股气顺了下去，他想起了一件事。
玉璟思有难，来下界寻找帮手，自己曾问过他为什么不联系他在神域的养父帮他一把。
当时玉璟思的回答是，他养父那边情况也不妙，无暇顾及他。
情况不妙，老爹有什么情况不妙的？
身体不行了？
被当初还是一枚蛋的自己把浑身力量都吸了个干净，以至于现在如同老年人一般，身体羸弱？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历劫分身。
听两大禁地的守护者说过，真神历劫通常以历劫分身的形式下界，如此这般，真身便会陷入沉睡状态，直至分身历劫回归。
也许，老爹至今还是个历劫分身，还在执着追求完美证道。
却因为捡了一枚诡异的蛋，被吸干了浑身力量，以至于至今未能历劫成功，回归主身。
想到这，徐彻心中对老爹默哀了三秒。
老爹遇到自己，可真算是倒了大霉了。
“等玉大叔醒了，再去问清楚吧……”
心里思索着，他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推开了这扇尘封已久的殿门。
大门开启的一刻，一道无形的力量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