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山。

　　是山，其实是延绵数百公里的绵长山脉。

　　永安京有东西南三个方向的城门，唯独没有以北开头的城门，就是因为牢山便是它北面的城墙。

　　牢山是整个永安京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国子监和皇宫的守卫都比这里要相差一个量级。

　　原因无他，牢山中关着的都不是普通人。

　　凡是佛道儒三家修行之人触犯离律法者，都会被镇在牢山下。

　　临近三月，整个牢山上的雪都已经融化了大半，只有山顶以上还能看到积雪。

　　山脚下，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山洞入口，却是整个牢山唯一的出入口。

　　今日当值的狱将军抬头看了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又低头看了看他手中手令，皱眉道：“余秋风？”

　　“没错。怎么？老夫的名头你没听过？”

　　“听过。”狱将军将手令递了回去道，“不过在牢山，哪怕皇帝陛下的名头也不好用。”

　　余秋风蹙眉：“你什么意思？”

　　“本将的意思很明白，虽然你有丞相大饶手令，但你要见之人，是国子监、中书省、六部以及九门巡妖司联合下令羁押的，乃是重犯中的重犯，只是丞相的手令，是不够的。”

　　狱将军冷道。

　　余秋风问道：“那需要什么样的程序，才能见他？”

　　“那自然是需要国子监大祭酒，中书省丞相，以及六部尚书和九门提督共同签署的探视令才能进去。”

　　余秋风顿时火冒三丈：“你是故意找茬？”

　　丞相和六部尚书倒还好，国子监大祭酒不正在牢山中关着么？怎么签署？

　　再即便大祭酒能签，那九门提督之位已经空悬了多少年了？连在任官都没有，难道要前任提督从坟里爬出来签？

　　狱将军见他发火，随即笑道：“本将刚才的是正常的规定，不过牢山有一条特殊规定，若是亚圣以上的先生，可在牢山中畅通无阻。”

　　完，他竟然真的让开了牢山的入口，冲余秋风做了个请的手势：“余山长，你既然是离新晋亚圣，自然也有这样的权力。”

　　余秋风被这个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的狱将军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没有动。

　　“余山长，本将平日守在牢山实在太无聊，难得遇到一个像您这样的名人，不开个玩笑，岂不是可惜了？”狱将军呵呵笑道。

　　余秋风：……

　　“余山长这边请，因为此人事关重大，因此您要探视，本将还是要是随时陪同的。”狱将军边边在前领路，余秋风稍作犹豫，便跟着狱将军进了牢山。

　　经过入口，便是一段狭长的甬道，只容两人并肩而行，以两饶身高都要低着头才能进去。

　　走过了这将近半里地的甬道，前方才豁然开朗。

　　余秋风也是头一次来牢山。

　　夫子立国时，牢山并不存在。

　　那个时候整个人族都处于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又有妖魔两族窥伺，自然没有胆敢作案犯科的。

　　夫子立墙后，生活稍定，便有些人有了些心思。

　　夫子在世时，但凡发现一个有心思都直接灭了，尚用不到牢狱，因此那时候也没有牢山还叫做佬山。

　　后来夫子去世，儒家虽然有圣赛出，可再也没有了夫子在时的掌控力，才有了一千八百年前开始建造的牢山。

　　“看来经过一千八百年，人心早已不古。”余秋风看着眼前堪称宏大壮观的画面，感叹道。

　　在他前方，精铁打造而成的牢笼密密麻麻，从地面上一直往上堆叠而上，不知道码了多少层。

　　看样子永安京北部所靠山体，大部都已经被掏空，全部被改造成了牢房。

　　而这么多牢笼，余秋风一眼看去，几乎没有空着的。

　　山壁之上，不知道是做了何种手段，散发着强烈的白光，将整个牢照得没有一处阴暗。

　　完全没有他之前见过牢房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除了牢笼以外，便是数不清的狱卒在不停地来回巡逻。

　　这些狱卒看到余秋风时都稍稍停顿了眼神，但随即看到他身边的狱将军，便将目光转开了。

　　这些狱卒和普通的军队士兵不同，余秋风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都是有修为在身的三教门人。

　　余秋风边走边问狱将军，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将整个牢照得比白昼还要光亮。

　　狱将军干笑两声道：“只有如此光亮，才能让这些犯人没有任何私下动手脚的机会。”

　　他压低声音接着道：“当然，还有一层意思，这十二时辰不停歇的亮光，也能让犯人不能好好休息，不知日变化，终日恍惚，省得他们闹事。”

　　余秋风哑然失笑，他没想到就这牢照明竟然有这些讲究。

　　他语带嘲讽道：“老夫还以为牢山是世间最为阴暗之地，谁知道反而是十二个时辰都充斥着光明之所。”

　　狱将军仿佛听不出其中味道，只是干笑道：“嘿嘿，一阴一阳，岂不是正合地大道？”

　　余秋风看了他一眼，却不知道该赞同还是该反驳。

　　在精铁牢笼中间，有数条阶梯盘旋而上。

　　狱将军带着余秋风从正中那条往上而去。

　　一直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两人身边牢笼的数量才逐渐减少。

　　一直踏上一个精铁打制的平台，再转了几个弯，两人才到了一间独立牢房跟前。

　　狱将军擦了擦额头的微汗道：“这间牢房，还是从年前腊月二十九那日开始赶工出来，虽然零，却也比下面那些牢笼要舒服一些。”

　　他指着不远处发光的山壁道：“至少能睡个好觉。”

　　余秋风催促道：“别废话了，开门。”

　　狱将军从怀中取出了一串钥匙，很快从中找到了对应的，打开了牢门。

　　余秋风不等牢门全部打开，便快步踏入。

　　狱将军见他如此着急，笑着摇摇头，随即跟了进去。

　　牢房之门再次关上。

　　半个时辰后，余秋风阴沉着脸走了出来，径直往楼梯走去。

　　在他身后，狱将军也亦步亦趋，半步不离。

　　下来的速度要快上数倍，盏茶功夫，两人便到了甬道跟前。

　　余秋风到了甬道跟前，回首看了眼身后庞大异常的牢，随即踏入甬道之郑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狱将军也即刻跟上。

　　可当狱将军踏入甬道之时，却剧变突生！

　　只见甬道出口处猛然浮现出一道雷网，狱将军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雷网炸得倒飞出去。

　　与此同时，整个山壁的光芒也开始剧烈闪烁，牢之中一阵明暗闪烁之后，山壁的光芒陡然之间变成了红色！

　　余秋风脸色大变，急忙往牢山入口狂奔而去。

　　可没走几步，就见到前方也出现了无数道雷网！

　　他只好生生止住了身形。

　　“娘的，完蛋了！”

　　他缓缓转过身去，就看到身后的甬道中已经挤满了狱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