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听见“吱呀”一声,蒙甜已然出现在屋檐下,脸色依旧苍白,目光却异常坚定。她左手提着悲情剑,右手紧紧地握着剑柄。
马步遥连忙站起身,就要去搀扶蒙甜。
蒙甜嫣然一笑,微微摇头。
马步遥心如明镜,也未多言,只是莞尔一笑。
蒙甜缓步走到石桌前,坐下。
燕山轻叹一声,既欣慰又心疼。
马鸣随口问道:“不知道柳兄弟醒了没?”
蒙甜轻声道:“没有。”
没有质疑,只有微微叹息。
马步遥望着那五具尸体,沉吟道:“燕兄弟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燕山随口道:“八方武馆。”
马步遥脸色微变,皱眉道:“八方武馆怎么会卷进来呢?还有,莫非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燕山淡淡道:“大名府有四大武林名门,齐家名存实亡,薛家庄保持中立,红旗镖局已是惊弓之鸟,唯有八方武馆态度不明。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八方武馆想坐收渔翁之利,要么是八方武馆本就打算置身事外。至于这五人,或许只是巧合。”
马鸣微微点头,沉声道:“这五人已死,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燕山苦笑道:“还是等柳兄弟醒来再作打算!”
心中大石终于落下,兄妹二人喜笑颜开。
燕山和蒙甜又回到了房间,静心休养。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了天际。
马鸣、马步遥、燕山和蒙甜四人静静地围坐在桌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蒙甜轻声道:“柳大哥醒了。”
八道目光同时望向了床榻。
果然,柳若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燕山淡笑道:“柳兄弟,你总算醒过来了。”
柳若白脸色依旧苍白,淡淡道:“大戟七钱,山药半两,元参三钱,葛根五钱,茯苓五钱,苍耳子六钱,忍冬藤半两,连钱草七钱,紫背天葵一两,三人三日份。”之后,他又闭上了眼睛。
四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燕山随口问道:“甜儿,药方记下了吗?”
蒙甜微微点头。
燕山又望向马鸣,苦笑道:“马兄弟,你还得辛苦一趟。”
马鸣轻声道:“举手之劳而已。”
客栈掌柜收了银子,将五具尸体送回了八方武馆,此事竟不了了之。
时光流逝,平淡而宁静。
天气愈加寒冷,阳光温暖如往昔。
柳若白依旧卧床不起,药却是自己喝下。
其余四人围坐在小院石桌旁,以传音入密之术交谈,不亦乐乎。
马步遥问道:“柳兄弟究竟有没有成魔?”
燕山打趣道:“马姑娘觉得呢?”
马步遥淡淡道:“本姑娘觉得,柳兄弟只是性情大变,根本就没有成魔。”
燕山随口问道:“那马姑娘觉得,成魔之后应当如何?”
马步遥轻笑道:“神志不清,失去理智。”
蒙甜微微摇头,轻声道:“柳大哥是成魔,而非走火入魔。柳大哥没有了感情的束缚,与感情有关的记忆也随之封存。他行事全凭本心判断,没有对错,生杀只在一念间。但是,当他手持那柄魔剑时,本心被魔性侵蚀,状态将难以预料。”
言之凿凿,合情合理。
马步遥微微点头,暗暗心惊。
马鸣亦是如此。
燕山只是莞尔一笑。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蒙甜脸色红润,伤势已无大碍。
燕山虽未痊愈,却已有一战之力。
柳若白也下床了。他走出房间,穿过小院,离开了客栈。
没有告别,没有感激,独自离去。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其余四人早已收拾好行礼,远远地跟着。
柳若白走出城门,走入了茫茫荒野,向东而行。
从日出到日落,不曾片刻停歇。
燕山和蒙甜已习以为常。
马鸣和马步遥心中诧异,却一言不发。出身名门,少年英才,他们有自己的骄傲。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了天际。
不多时,夜幕降临了。
柳若白依旧在前行,身体微微颤抖,步履却异常坚定。
月华洒落,宁静而美好。
那一袭白衣如雪,如天山雪莲,圣洁而清高。
这是一种磨练。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燕山和蒙甜明白。
马鸣和马步遥也明白。
他们所承受的,并非只是精神和的磨练,也是在挑战人类潜能的极限。
目光坚定,毅然决然。
不觉间,阳光再次洒满大地。
他们拭去了眉毛上的寒霜,目光变得更加坚定。
柳若白走进了一家小酒馆。
两个小菜,四个馒头,三大碗粥。
他吃得很慢,也很仔细。
其余四人也走进了小酒馆。
八个小菜,十六个馒头,十二大碗粥。
他们也吃得很慢,很仔细。
无需言语,这是一种默契。
……
柳若白走出了小酒馆,又走入了茫茫荒野。
其余四人依旧远远地跟着。
马鸣举目望去,喃喃道:“翻过这座山就是济南府,柳兄弟这是要去哪里呢?”
燕山淡笑道:“或许是要去藏兵山庄作客。”
马鸣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
马步遥娇嗔道:“燕兄弟,你就别卖关子了。”
燕山笑着道:“我只是猜测而已,有些事情你兄妹二人比我更清楚。”
马鸣沉声道:“燕兄弟请讲。”
燕山正色道:“饮血刀,一柄魔刀,嗜血如命,虽非上古神兵,却可敌上古神兵。昔年,藏兵山庄庄主司徒笑手持饮血刀,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后来,他去挑战天剑山庄庄主柳河东。饮血刀大战天怒剑,风云变色,惊天地,泣鬼神。这一战,司徒笑一败涂地,身负重伤,自此一蹶不振,郁郁而终。饮血刀也随之消失。藏兵山庄这才易主。敢问马兄弟,此事可属实?”
马鸣正色道:“藏兵山庄的确是先辈斥重金所得。”
马步遥目光流转,随口道:“还有,柳河东前辈也自此隐世不出。”
燕山轻叹道:“这一战,柳前辈必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马步遥沉吟道:“可这与柳兄弟去藏兵山庄有何关系?”
燕山缓缓道:“丐帮刑堂堂主傅青主便是司徒笑后人,也是陷害柳兄弟的始作俑者之一。天剑山庄一役,水落石出。傅青主曾言,若是柳兄弟能活下来,一个月后,泰山之巅,生死一战。”
马步遥仍是一头雾水。
马鸣轻叹道:“但是,柳兄弟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或者说,柳兄弟不愿付出与柳河东前辈相同的代价。”
燕山随口道:“或许这也是柳前辈最后的心愿。”
蒙甜轻声道:“天剑山庄有剑阁,藏兵山庄有藏兵冢,其中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马鸣苦笑道:“至今,连我们兄妹二人都从未踏入过藏兵冢。”
马步遥这才恍然大悟,随口道:“原来柳兄弟是要去藏兵冢。”
这时,八道目光同时投向了那一袭白衣如雪,继而望向了浩瀚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