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凉城,一行三人往饮冰行去,不同于凉城,此处城主极为顺从,倒让赫连松落省心了不少。
于是,他同驻扎在此地的将军道:“三日之内,若我未归,大军攻城,至于赫连阎,生死不论。”
舒荨被捉之事,也只赫连松落与苏白知道。故而,这人不明白,大胜在即,赫连松落因何还要以身犯险:“公子,幽都虽易守难攻,我们胜在人多,未必……”
“我意已决。”语罢,赫连松落牵过马,对苏白道:“走。”
苏白点了点头,正要骑上驴子,却被一人抢了先,这人一身蓝衣,披头散发,正是钟离无厌。骑上驴子,他笑道:“兄弟,你这驴子真别致,不如借小弟我一用啊。”
抽了抽嘴角,这人脸皮还真……思及此,苏白道:“既然无厌兄喜欢。拿去骑便是。”
说着,他转身至一匹黑马面前,小心翼翼地骑上去,待坐稳后,才道:“可以走了。”
语罢,三人扬鞭,一骑绝尘,马匹钻进密林之中,瞬间没了踪影。
幽都距饮冰仅十余里地,不过一个时辰,三人便已行至幽都脚下。
时近中午,城门大开,从外往里看去,城中一片衰退,竟像空无一人。便在这时,一阵风刮过,钟离无厌打了个寒颤,呐呐道:“进去吗?”
三人对视一番,复将目光放至幽都入口,苏白道:“进。”
与此同时,阎王殿内,大殿之中,一人躺于太妃椅中,一手撑头,一手静静翻着手中竹简。在他面前,一袭黑衣跪在地上,头贴着地,一动不动。
看了会儿竹简,赫连阎打了个哈欠,瞥了眼地上那人:“容德的尸首都给你挂城门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人攥紧手指,盯着地面道:“请阎王收回……”
“啪!”
将手中竹简扔在地上,赫连阎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拔剑便道:“骆景,你莫要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这册竹简上,尽数皆是近日探子上报他的罪责,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报!”忽在这时,一公公模样的人从外走来,待进了门,这人匆匆朝赫连阎走去,一脸急色。
突然被人打断,赫连阎不耐烦道:“讲。”
得到允许,那人咽了口气,战战兢兢地抱拳道:“禀阎王,赫连松落已入幽都,小的是否派人拿下他?”
一听“赫连松落”四字,赫连阎勾唇一笑,该来的人,总算来了。思及此,他伸出手,示意那人道:“不必。吩咐下去,东门那边的人,可以去抬花轿了。”
他倒要看看,赫连松落见此场景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公公领命,再次朝赫连阎拜了拜,轻声道:“诺。”语罢,他擦了擦额间的汗,缓步向外移去。走之时,公公顺了下胸口,不忘将门带上。
门被关上,屋内光线瞬间暗了下去。骆景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在听到赫连松落来时,心中已凉了半截。不该来的,还是来了。
赫连阎收回剑,淡声道:“人都已经来了,你若还想让我信你,便按我说的……”
“不是这个问题!”骆景猛然抬头,打断赫连阎的话,眸中隐约有雾气泛起:“我是你的人。从始至终,一直都是。”
他对他是什么感情,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可在我这里,”说着,赫连阎弯下身,挑起骆景的下巴,戏谑道:“阿景,你只是一个饵呢。”
语罢,赫连阎分明看见,骆景眸中有深深的失望。半晌,只听他隐忍道:“仅此而已吗?”
放开骆景,赫连阎擦了擦手指,好笑道:“不然呢?”
面对骆景的感情,赫连阎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话说至这个份上,已没必要再啰嗦了。他转过身,淡声道:“莫要忘了换衣服。”
待赫连阎走后,一滴泪从眸中滚落,他说,他只是一个饵。他说,不然呢?曾经他明明说过,要许他一个世外桃源的。而今真是什么都变了。
又或,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变过,他曾许的世外桃源,也不是对他说的。
幽都城内,赫连松落三人行于街道之上,发现店门紧闭,没有一户是开着的。再观大街,地上空空如也,干净犹如明镜。奇怪,太奇怪了。街道如此干净,应是常有人打理才对,何故打理过后,却并无人摆摊?
苏白眉头微皱,与赫连松落对视一眼,二人所想一致。三人再次走了几条街,仍旧是如此境况。
便在这时,钟离无厌挠挠头:“这幽都我来过数十次,怎地今日却如此奇怪?”说着,他眼珠一转:“你们等着,我去问问店家哈。”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一家客栈的门便被钟离无厌踹了开,他走进去,扬声道:“小二!来壶好酒!”
半晌不见有人答,钟离无厌挠了挠头,眼珠左右一动,他计上心来,故意道:“没人啊?既然没人,那这客栈的酒,我便都搬走……”
“别!”一人匆匆于柜台下面钻出,这人中年模样,面色慌张道:“客官,若是要买东西,买完赶紧走,若是住店,还请将门关上。”
苏白与赫连松落进来,恰闻店小二此言,因而带上了门。苏白道:“店家何出此言?”
掌柜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那东门上挂着的人头,你们没看到?”
东门?人头?苏白与赫连松落面面相觑,显然不知发生了什么。钟离无厌摸着下巴,琢磨道:“刚刚我带你们来,是抄了近道的,所以是从北门进的,那赫连小贼定以为我们会从东门进,所以想故意给我们看什么。”
至于看什么……钟离无厌抬眼,问掌柜道:“掌柜的,我们三人初来乍到,不知此处发生了何事?”
“客官有所不知,”掌柜的一脸心有余悸,伸手示意几人坐下,翻开扣在桌上的几个酒杯,边倒酒边道:“这城里……那位如此远近闻名,想必诸位也知其本性了。就在方才,我听来的小二说,东门那儿摆了具尸体,雁城城主的。”
容德的尸体?苏白心头微觉诧异,他的尸体不是已被埋了吗?
那掌柜的继续道:“听说那城主叛变,被夜王派来的人杀死了。将埋之时,那人莫名杀光了所有埋他之人,愣是把他抢了过来。”说到兴处,掌柜冲几人行了个酒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道:“你们知道理由是什么吗?”
见他故作高深,钟离无厌转了两下杯子,随口道:“还能是什么?赫连狗贼好色无比,八成是看上那城主了,到最后,连尸体都不放过。”
“咳……咳咳……”
正在喝酒的苏白被呛到了,赫连阎好色他知道,只是,容德是男的,且又行年四十有余,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故事?
听他一口一个狗贼,掌柜一脸汗颜:“客官,在这幽都之中,小心隔墙有耳。”顿了顿,他皱了下眉,沉吟道:“我听说,那位城主,与景妃有些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