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479/508529479/508529503/20200417173713/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少林寺群僧听了服侍僧之言,心头尚不相信,因为慕容复事先已经承认了这几件事情是他所为。但此刻见玄因大师如此,众僧心头惊怒万状,一齐将目光射向玄因。
玄因本来神清目秀,白眉长垂,状极潇洒,但此刻老态龙钟,惊慌失措,已成为一个将死之人。玄果大师骇然道:“师父?这不可能吧?”
服侍僧道:“玄因,老僧直到此刻才明白,十多年前,你之所以皈依佛法,乃是惧于老僧的武功,不得以而为之。或许当时你确有悔改之意,但未料少林寺的暮鼓展钟对你毫无作用,可能仅仅数日之后,你那恢复大燕的雄心壮志又死灰复燃。你悄然离山,将慕容复医治好,并授以大计。今日之事乃十数年前便已定下,老僧不明,至使少林寺惨遭劫难,真是罪过。”
少林寺僧侣心头虽然愤怒异常,但因服侍僧在此。而玄因又是他们的师兄,故而虽怒目而视,但却无人出言相责。服侍僧道:“数年前,老僧也曾发觉你眉目之间隐藏奸意。但你日常闲谈颇知佛法精义。老纳还为此感到欣然大喜,以你的才智本可成为一代高僧,可叹啊,可叹,玄因,你自己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玄因抬起苍老的脸来,一双绝望而又伤心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服侍僧。
服侍僧道:“你今日之计毁于一旦,以你的悟性当从此抛开一切尘世俗念才是,但你如此伤心绝望,显然是毫无悔悟之意。”
言到此,服侍僧看着玄寂大师道:“玄寂大师,按照少林寺戒律,对玄因当如何处置?”
玄寂此刻代理少林寺方丈之职,但在此之前他却是戒律院首座,当下道:“回禀前辈,弟子尚不知玄因大师所犯何罪?”
服侍僧道:“玄因,你自己说吧。”
玄因大师木然地摇了摇头,道:“弟子无话可说了。”
服侍僧道:“既如此,老衲替你说吧。数月之前,你偷走了玄念大师所保管的生死符解药,并以此诱惑丁春秋,将其放走:然后又杀害了玄渡方丈,但念及你今日不惜自损功力,为尹铭疗伤,老纳虽知你罪孽深重,但依然愿代你求请,请方丈从宽处理,不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尹铭此刻呆呆站在场中,他听了服侍僧之言,知道他尚不清楚自己便是玄因的亲孙子。尹铭张了张嘴,但他终于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世之谜,只因这中间牵连太多,说出来之后对少林寺的声誉大有影响。他权衡轻重,终于决定不说,但同时他却下了一个可怕的决心。
玄寂大师当下道:“玄因师兄,前辈之言,你可承认?”
玄因点了点头,道:“师父之言句句是真。”
玄寂大师脸上闪过一丝黄色,但随即便恢复了冷静的神情,道:“那么,玄愧师弟等人是否也是你所杀?”
服侍僧道:“那不是他杀的。玄愧等人是慕容复和丁春秋二人所杀,他父子计划周密。因为当时玄愧被杀之时,玄因与老僧、玄果寸步不离,他想以此便可证明杀害玄渡方丈的便不是他。然而谁料机关算尽,尚有天意难为。”
玄寂大师道:“玄因,前辈所言可是真的?”
玄因木然道:“是真的。”
玄寂大师随即道:“玄因身为少林寺弟子,私自放走本寺所扣押的江湖魔头丁春秋,并杀害玄渡方丈,依照本寺戒律。当杖二百、开革出寺。玄因,如此处罚,你有什么不服之处吗?”
玄因道:“没有。”
玄寂大师道:“取法杖来!”
四名戒律弟子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将少林寺的法杖取来。
玄寂道:“玄因,跪地受杖。”
便在此时,却听一人大声道:“且慢!”
众僧顺声望去,见发话之人是尹铭。玄寂大师当下道:“尹铭,你要做什么?”
尹铭道:“启禀方丈,玄因大师从小哺育弟子,今日为了弟子又自毁功力,如若方丈大师开恩,弟子愿代玄因大师受杖。”
玄寂大师一愣,心想:杖两百,在少林寺是最重的处罚,很少有人能经得住两百杖。尹铭如此.这不明摆着要送命吗?
尹铭见玄寂方丈沉吟不已,当下急道:“方丈大师,弟子性命全占少林寺高僧所救,若弟子不能代师父受罚,弟子愧无再生之理。”
玄寂大师尚未答话,但听服侍僧道:“善哉,善哉。”
玄寂大师只得道:“执法弟子听命:玄因之徒尹铭愿代玄因受杖两百,执法吧。”
四名弟子齐声应道:“是。”
然后走到尹铭身旁。
尹铭不再说话,立刻跪倒在地,坦然受杖。
尹铭成心替慕容博――就是他的爷爷赎罪,并不运功抵抗,但见四条法杖此起彼落,打在尹铭那细嫩的肌肤之上,立刻便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杖到第一百杖时,尹铭早已昏迷不醒。
玄寂大师唯恐将尹铭打死,当下道:“且住,剩下一百杖权且记住。”
四名弟子便收杖而立,玄寂大师一挥手,但见玄生大师走到尹铭身旁,替他敷上了少林寺的金创药。
服侍僧道:“方丈,我佛以慈悲为怀,玄因此刻年老体弱,尚请大师格外开恩,将其留在寺中。”
玄寂大师道:“既如此,便请玄因师兄到地牢之中,顶替丁春秋吧。不知如此处理,前辈有何意见没有?”
服侍僧高喧了一声佛号,对玄果道:“玄果,咱们走吧。”
玄果应声道:“是,师父。”
这一师一徒步履蹒跚,慢慢向后山走去。
少林寺群僧崇敬地看着他俩苍老的背影,直待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
玄寂大师道:“玄生师弟,此刻前辈和玄果师兄已毫无功力,请你派弟子将他们的住处严密保护起来,若有人擅自闯入,格杀勿论。”
玄生大师道:“是,师兄。”
语毕转身便要走,却听玄寂大师道:“且慢!”
玄生道:“师兄尚有何吩咐?”
玄寂大师道:“此事千万不能让前辈和玄果师兄知道,你们只能暗中保护。”
玄生道:“贫僧明白。”
当下便率领数十名弟子,向后山而去。余下之人救治伤员不提。
尹铭被抬到方丈室,静心休养,数日之后,尹铭的伤势已然大好,但他知道那天只打了一百杖,当下便请求玄寂大师,无论如何要将剩下的这一百杖打完。
玄寂大师虽有心减免,但少林寺素以清规戒律森严著称,特别是这处罚又出自自己之口,以少林寺方丈之尊,岂能言而无信?
当下只得将全寺僧侣招聚到戒律院,将剩下的那一百杖一五、一十一杖不漏全部打完。
尹铭上一次的杖疮尚未痊愈,此次受了十多杖之后,便即昏死过去。
执法弟子心头虽然不忍,但手中法杖落下之时、依然是全力而为,不敢丝毫容情,这是少林寺素来规矩。
戒律院中,群僧低首,念佛不已,但无一人敢出言相求。十数日之后,尹铭伤势已然大好,当下便向玄寂方丈请求剃渡。
玄寂方丈吃了一惊,道:“阿弥托佛!你年少有为,怎地忽然想遁入空门?”
玄寂方丈如何知道尹铭的内心深处竟藏有那么多的隐秘?他更不知道尹铭之所以如此,纯粹是为报答少林寺的一番养育之恩。更有甚者,尹铭深知,幕容家实在是对少林寺不起。此刻少林寺群僧的武功,就数他自己最高。他之所以如此,便是想终生护寺,绝不让少林寺再出任何差错。
尹铭道:“弟子久在少林,从小便受佛法熏陶,向佛之心早已有之。尚请玄寂大师成全弟子的一片心意。”
玄寂大师沉吟再三,道:“此事不必忙在一时,你再好好考虑一番。”
尹铭道:“弟子决心已定,请大师成全。”
玄寂大师道:“阿弥托佛!既如此,贫僧便招聚全寺僧人,为你剃渡。”
当下传令下去,少林寺僧侣全部聚中在大雄宝殿之中。
大雄宝殿建筑宏伟,佛祖释迦摩尼的金像高耸在大雄宝殿正中,少林寺僧人肃然立在两侧,双手合什,沉默不语。
玄字辈高僧坐在佛像之前的蒲团之上,脸色庄严肃穆。
但听居中而坐的玄寂大师道:“请尹铭入殿。”
语毕,大雄宝殿正门之处,两名小沙弥在前引路,尹铭垂眉低首,神态恭敬,跟在身后。
尹铭此刻刚刚沐浴更衣,身穿白色长衫。
入殿之后,尹铭面对佛祖金像,跪在殿中。
玄寂大师道:“尹铭,你考虑好了没有?”尹铭道:“弟子主意已定,请大师慈悲。”
玄寂大师道:“一入空门,万念俱休。你在尘世之中尚有何未了之事?”
尹铭的心头忽然浮现出一位身穿黑衣,神色冰冷,美若天仙的少女的倩影,神色之间不禁一呆。
这一切玄寂大师早已看在眼中,当下道:“尹铭,凡人只要有向佛之心便可。倒不一定非要遁入空门才行。”
尹铭一听此言,立刻从幻想之中回到这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之内,当下道:“弟子已了无牵挂。”
玄寂大师道:“阿弥托佛。既如此,老纳便为你剃渡,按少林寺玄、慧、虚、空四辈来排,你是空字辈弟子,老纳替你取法名空了。”
尹铭道:“多谢大师。”
玄寂大师缓缓起身,走到尹铭身前。
两名小沙弥一人手托剃刀,一人手托一套僧衣,侍立两侧。
玄寂大师双掌合什,喃喃念了几句,然后伸出右手取过剃刀,正要剃度之时,忽听大雄宝殿门口传来一声少女的娇叱之声道:“慢着!”
玄寂大师尚示反应过来,便觉右手一麻,“当”地几声脆响,手中剃刀竞拿捏不住,失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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