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当然在离结束考核还剩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一炷香可以很容易地决定许多人进入道武的资格和生死。
比方说那些观望和期冀于无忧阵法维持不下去的人。
有不少人觉得无忧并不能把这个阵法一直维系下去,毕竟这不算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对于身体的负荷和阵法的损耗,注定了这种草草布下的阵法顶天也就维持三四个时辰。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无忧却坚持了一天一夜还多。
兴许在下一秒横阂在他们面前的五狱炼火阵将会轰然崩塌,他们心中都抱着这样一个想法。
然而阵法崩塌的消息没有等来,等来地却是无忧闭阵的消息。
这让那些人顿时慌了阵脚,要知道,从雪山走向天路山起码也要消耗两刻钟的功夫,在这种时候一炷香这短短的时间则显得尤为重要。
两刻钟大约是六盏茶的时间,六盏茶大概是十二柱香。去掉每个人和无忧交涉还有放置道武牌的时间,能进入道武的不过六七个人。
而剩下的那些人,则都要面临着淘汰。
但是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破解此时的窘境,最多也只能说周武昌的来到,和无忧闭阵的决定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当然,他们的希望并没有就这样结束,所谓的转折永远是最终时刻才会到来。
就在他们急的焦头烂额的时候,阵前又缓缓走来了两个人。
一人穿着青色的衣服,神态冷漠,而另一个人,甚至严格地来说都不能算是人,他被包裹在一个两米多高的傀儡里,那傀儡显得粗糙至极,连眼睛鼻子都只有一个孔而已,身上还有没有削干净的木渣子。
但就是这样的傀儡却给众人一种难以想象的压力,看不真切修为如何,只能知道若是真的打起来,恐怕在场没几个能跟那个傀儡相提并论的。
“开阵!”林远朝阵里喊道。
林远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复。
“很好,那么我打碎这个阵法就是了。”林远一挥袖子道。
林远的思路很简单,和他的处事风格差不多,不喜欢的就杀掉,挡路的就打碎。
他回头瞥了一眼那个木头人,那木头人似乎有些心领神会,往后退了几步,他的身体发出滋嘎滋嘎的声音,犹如在嘶哑的且怪异的笑声。
林远缓缓地放开了自己真元,双手慢慢张开,顿时天地间的灵气就开始狂暴了起来,不断地向着林远的身躯内汇集而去。
单单是这些狂暴地天地灵气,就令无忧的阵法摇摇欲坠,林远面前的阵法不像是之前那样被散发着银光的浓雾所笼罩,而是想被戳破的气球一般,不停地向外冒着烟气。
离合后期!
众人感受到林远强烈的威压,心中惊叹不已。
要知道,往常道武的考核中,离合期就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而这些人大多是占了些许岁数的便宜,可以修到了离合初期进了道武来考核。
而像林远这般,在进道武之前就到达离合后期的考核者,不说后无来者,至少也是前无古人。
林远向前一步道:“我要杀的人,都应该死,周武昌会死,你也亦然!”
这一步踏在了阵法的边缘,那条泾渭分明隔断了阵内和阵外的一道道线条,在林远的一脚之下显得散乱不堪。
“这届学生的素质看起来都很不错呀。”此刻的院长早就不是孙婆婆的打扮,而是变成了一个身材矮小,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老头。他此刻却溜达到了天机夫子的屋子里,一起看天路山发生的一幕幕。
“你错了,这一届是道武成立以来最好的一届,不仅仅是不错而已。”天机老人端起了身前的茶壶给院长了倒了一杯茶水道。
院长挠了挠头道:“难道这一代比之李念鱼那一代还能搅动风云不成?”
天机夫子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院长面前的茶杯,又看了看院长,示意他先喝完再讲话。
后者会意,便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院长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了一番后,对着天机夫子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拿着茶壶装老酒这种事情亏你老小子想的出来。”
天机夫子笑了笑:“你嫂子看的紧,不然我也不会想到这招儿。”
天机夫子又挥袖从柜子中摄来了一个大碗,只见他把茶壶中的酒水倾倒入内。
酒水入碗,翠绿的液体在碗中不断的相互碰撞,便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漩涡,天机招手让院长来看。
“这碗便是我们所在的天地,这漩涡便是天下间一个又一个风云人物。”
碗中的漩涡并不像是平时一般会渐渐归入平静,而是不断地愈加深刻,甚至有些漩涡的内部都可以看见白花花的瓷底了。
过了一会儿,其中两个漩涡相互吸引,相互撞击,使得那小孩人脸大的碗中不断的溅起水花。
又过了一会儿后,那两个漩涡撞击的地方风平浪静,与周围的翻江倒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在院长以为这两个漩涡已经消弭之际,天机夫子抬起食指在碗中轻轻地敲了一下。
只见那两个漩涡消失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根本不讲道理地把所有的漩涡吞噬殆尽,打碎地干干净净。
院长有些好奇地看向天机夫子,他不明白天机夫子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一幕。
天机夫子也不解释,只是用指节扣了扣身前的桌子道:“天下要乱了。”
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但是他的脸庞却仍然显得和蔼且睿智:“天下要乱了,英雄才会像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一个时代的有多少风云人物,这天下就能有多乱。”
天机指着林远道:“我看不清这孩子的命运。”
院长一惊,在世间,天机老人看不清命运的人不在少数,但林远应当不在此列。
天机又指着顾楚舒道:“她的命运在我眼中同样也是不清不楚。”
天机的手指终于转到了闭目控制阵法的无忧身上。
“只有他的命运在我眼中有迹可循,但奇怪的是和他有关的人的命运我竟是一个都看不清,院长大人,你说奇怪不奇怪。”天机夫子笑了笑,似在问院长,又似在询问自己。
院长的神色有些凝重,若是只有一人天机老人看不透,这也算正常,天下间奇人异士何其多,能使用屏蔽天机这种手段的人,光是他知道的,也不下于三五个人,可是一下子屏蔽如此之多的天机,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天机夫子之所以被称为天机,就是因为他能在天道崩坏的今天,还能剥离出一丝丝的天机来预知其他人的未来。
那么始作俑者的源头也只可能是在那个前路连他都能看清的小和尚身上。
院长想了一会儿后,便一拍大腿道:“我管那么多作甚,管他天皇老子,命运弄人,都到老子的碗里来!”
说罢,端起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