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南石城,苏府。
水一样的月光洒入前院一间偏僻的院落,冷清的夜风不时拨弄院中黑漆漆的草木阴影,一扇被一根小木棍支起来的窗户上,昏黄的烛光在上面投下了几个黑色的人影。
细细碎碎的话语声从房间内传出。
将距离拉近。
“听说了吗?咱们家入赘的姑爷,今早被人从外面抬回来,到现在都还没有清醒,城内大大小小的名医据说都被请了过来,我看,咱们姑爷这次是玄了。”家丁甲说道。
家丁乙连忙制止,从剪影上看去,他似乎想要捂住家丁乙的嘴巴,小声呵斥道:“嘘!你不要命了吗?你这句话要是被主家听到,说不定就定你一个诅咒姑爷的罪名。”
“我听人说,姑爷是被人在判官庙哪里找到的,当时昏倒在地上。”家丁丙的声音阴冷,就好像在讲述一个鬼故事一般。
“判……判官……庙!嘶!是那间判官庙?”家丁甲一惊,几乎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嗯。”家丁丙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感到头皮都有一阵发麻,似乎连头发都要竖起来。
“从两年前开始,那间判官庙就似乎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每晚都有人梦到有青面獠牙,散发长舌的恶鬼上门索命,甚至每天夜晚,在判官庙周围都可以听到仿佛能够冻结灵魂的呦呦鬼哭之声。后来事情越发严重,甚至还死了不少人,而且景象恐怖,据说死去的大都都是眼镜外凸,布满血丝,肝胆俱裂,像是活生生被什么东西吓死的,从那之后,判官庙成了一处禁地,没有人敢进入,就连城主府派在那里看守的丁役,也不敢在周围停留。”
“这才到哪里,据说那间判官庙周围坊中的妇人们算是糟了殃了,总是会在半夜有一种被人摸上自己卧榻的错觉,然后虽然意识清醒,却无法动弹了,听说这叫做鬼压床。”家丁甲好像有点不满家丁丙拿住了全部的话题,也适时地卖弄起了自己的听闻。
“咦!这个可以详细地讲讲……”家丁乙来了兴趣。
……
碎碎念念碎碎念,也许对这些大户人家的家丁而言,这每晚的闲话时间,聊聊东西几家的长短,说说自己听到的一些传闻,算是难得的休闲了。
与这间家丁院子相隔约有十多步的地方,便有一堵墙存在,这堵墙分隔了苏府的前院和后院,苏府的前院是家丁们住与干活的地方,也是苏府主人每日会客的地方。
而苏府的后院多设阁楼小院,是苏府的主人居住的地方,里面也为专门服侍苏府主人的大丫鬟们单独设立了一个院落。
在此时,苏府后院西侧的一间小院中,此刻灯火通明,不时有丫鬟在院子内进进出出,或是领着郎中进入,或是手中拿着方子传急急地向外跑去抓药,所有的人都仿佛能够感觉到苏府后院众人的焦急,气氛也显得沉闷而压抑。
苏府的老爷苏良信此刻正站在小院中,脸色阴沉,仿佛能够滴出水来,在他的身旁,一个嘴唇稍稍有点显薄的年青人很是自责地说道:“义父,这次的事情都怪我,都怪我和茗儿妹子的……相公做赌,要是没有这个赌赛,也许少卿他就不会去那间判官庙了!”
那青年人顿了顿,用眼睛的余光飞快地看了苏良信苏老爷一眼,见他没有表示,便放低声音,小声地说道:“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少卿真的会在半夜去那间判官庙。”
“你住嘴!”苏老爷满脸怒容,突然对着那青年人大喝了一声:“苏缺,我告诉你,我还没有死呢!这个苏府现在是我在做主,以后会是茗儿她做主。陆缘陆少卿虽然是我苏府的赘婿,但是他依然是茗儿的相公,他故去的父亲和我曾经是军中的同袍,对我有救命之恩,是过命的交情,要是少卿他这次没有了性命,你便为他偿命吧!”
青年人,也就是苏缺,被苏老爷一阵训斥,口中不敢反驳,只好低下身来,躬身应是,只是在没有人能够看见的角度,他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心中咒骂:你这个倒霉缺的陆缘,怎么当时没有死!
一旁苏茗儿的姨娘见状,上来给苏老爷捋了捋气,小小地拉着苏老爷的袖口道:“好了!老爷就不要生气了,想来缺儿也不是故意如此的。”
“哼!”苏良信冷哼一声,虽然依然冷着脸,却也不再继续训斥苏缺了。
姨娘便给苏缺使了一个眼色,苏缺立即很识趣地向苏老爷告辞离去。
苏茗儿的母亲苏夫人,也就是苏府的大夫人,则是静立在一侧,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无法撼动她的心绪似的,不同于苏老爷表现在明处的焦急,她双眼微合,口念佛家咒语,手中的念珠掐过一颗接一颗,神色越发的虔诚。
夜色渐深,也不知是不是那些请来名医的方子起了作用,还是苏大夫人的祈祷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从阁楼上传出了姑爷脉象渐渐平稳的好消息,在外面等待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阁楼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子,这女子睫毛修长,面貌白皙,五官更是端正,只是简单地套了一件罗裙,一头如同乌云一样的长发盘了一个简单的妇人发型,上面插着两支精致却不贵重的银簪,也不施粉黛,却给人一种大家闺秀一样的感觉。
更为难得的是,可能是操劳府中事物,再加上担忧阁楼中人病情的原因,女子看起来有些病态的清减,一对细眉微蹙,真要来形容,那就是天上掉下个苏茗儿,直比病中西施美三分。
苏茗儿走到苏老爷和母亲姨娘面前,行了一礼道:“父亲,母亲,姨娘,这次的事情是相公他鲁莽了,让您几位担心了。”
不过此时的苏老爷和苏夫人都心中各自有着心事,没有回答苏茗儿,苏夫人停顿了一下,继续念经,而苏老爷则是想着事情的前后,想着苏缺的表现,这是他官场多年,养成见微知著的习惯,不将所有的事情揉碎了,想清楚了,便不会放过,因此没有留意苏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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