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娇担心大蛇突然喷出那种酸液,却又怕陈剑匆分神不敢大声提醒。手里还攥着那颗珠子,另一只手捂着手臂,本来也只是皮外伤,伤口迸裂,血流已经又慢慢的止住。同时看着眼前的局面又觉得极为好笑,心道:“这小子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腹黑男,哦不!腹黑男孩儿!”
曾经高高在上的天才,被一锤子撸到底,失去了基本的信心和判断力,以至于几次与人交手都胆战心惊。原因无非是经验不足,心理怯弱,功夫又确实是没有练到家。
过去的十二年,从来没有人真正的跟陈剑匆动手过招。练了几年的三绝剑,这种动手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事实上虽然浪费了不少年头,底子差些,还不至于到惨不忍睹的地步。毕竟八岁前也取得过一些进展,十二岁能把飘零身法练到第二层,不拔尖,但也算的上是中上的水平。
于是奇怪的现象发生了,前一天还被追着打,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年,现在却把这些黑衣人弄的手忙脚乱。
陈剑匆身形移动的速度愈来愈迅捷,又带着些勇猛之势,可谓是动若雷霆,招式也用的更加收放自如。
最初只是躲躲闪闪,好生狼狈,就像被淘气孩子追的满地跑的大母鸡。
渐渐的无论是黑衣人的攻击,还是大蛇的攻击陈剑匆都能急溜溜的躲过,逃跑的恰到好处。
过不多久,就好似给自己划了个圆圈,他就在这个圈里跟三人一蛇周旋。这些黑衣人的攻击基本被少年给忽略了。虽然跑不掉,黑衣人却还是稍微的舒了口气,也不再像初时那么拼力,只注意躲闪大蛇的攻击,省了不少力气,居然还有一丝窃喜。
最后,身法中又琐碎的加上了些飘零剑诀的基础剑招,虽然只是基础,但灌入了御天决的力道,真真的是迅猛无比,连大蛇都不再敢硬抗陈剑匆的匕首。那三个黑衣人的钢刀更是不知道被震到了什么地方,心中的窃喜才又转成恐惧。
宝剑锋从磨砺出!成为一柄利刃,或许还言之尚早。这少年,第一次真正的将自己的所学融会贯通,学以致用,心中的的快意可想而知。
大蛇似乎被激怒了,狂暴至极的力量更盛,在攻击变得更为强大的同时,速度呈级数的上升。洞穴中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陈剑匆竭尽全力,却也只是堪堪自保。三个黑衣人失去了陈剑匆的庇护,不过几息时间就被撞飞到大石上,再没了声息。
白娇看到大蛇发狂,心知不妙,看到陈剑匆似乎回过神来,连忙提醒:“小心,它会喷毒!”话音刚落,那畜牲蛇头猛然转向,循声扑来,白娇吓得赶忙朝障碍物后方躲避。
速度太快了,挥舞着的蛇头猛压而下,即便白娇高举着黑灵珠也是无济于事。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如闪电般漂移过来,陈剑匆揽住白娇的纤腰,施展御天决的轻柔之力朝远处抛出。飘零剑诀随心而动,匕首在蛇头偏下的位置应声而入。
猛砸和挣扎的巨大力道逆势将陈剑匆贯倒在地,大嘴张开一股酸液喷了出来。只见趴在地上的陈剑匆,双手撑地,迅速后飘躲避。蛇身扑到,雄浑有力的巨爪将其死死的摁住,鲜血从巨爪的骨刺周边流了出来。
大蛇头颅高高的擎起,正要再次砸下,却突然失了力道,软倒在旁边,而嘴里的哈喇、伤口的蛇血却流在了他身上。匕首不粗,对于如此庞然大物来讲这伤并不致命,只是大蛇暴怒至极,喷出毒液,却不料大量毒液流进自己的血液,毒死了自己。
“剑匆!”白娇大惊,赶忙跑了过来,陈剑匆此时也条件反射的撑起了身子,在白娇的帮助下将蛇身翻到一旁。
正要挣扎着站起来,却感到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腿脚酥软,然后两眼发黑,便倒在了地上。
白娇顾不得擦掉眼泪,赶紧将黑灵珠塞到陈剑匆的嘴里,同时手忙脚乱的扒开他的衣服,将所有的伤口翻开。四个大拇指粗细的伤口,其中一个伤口血渍黑淋淋的,毒血浸在周围,十分恐怖。
小心翼翼的擦净,用力将伤口附近的黑血挤出。拿起旁边黑衣人的钢刀,也顾不得处理,直接割开伤口,任由血流出来。随后背起陈剑匆,奔到湖边,不停的用水冲刷伤口。
无论是不是管用,将提前采摘的那些草药捣成碎汁,敷在伤口上,另外去一部分汁液用苇杆灌进他嘴里。
亲眼看到,那些黑衣人中了毒液,不过几秒中就倒地身亡,毒性之烈世所罕见。即使那巨大的四脚蛇被毒汁入侵血液后,也死的极快。
看着躺在湖边的陈剑匆,没有让自己哭太长时间,一如既往的拿出最平静的神态去面对这发生的一切。
这样的事发生的太多了!远到自己的父兄,一起长大的伙伴,每天在一起生活的族民,前些天自己亲如姐妹的侍女,以及今天的陈剑匆。很久以前,自己也曾经哭的死去活来,慢慢的练成掉几滴眼泪就过去了。
多少生离死别,早就将她的心戳的千疮百孔,对于伤感恐惧已经免疫。
每每遇到危险,白娇往往能够做到心如止水,淡然自若。只有她自己明白,没有哪个人有这样无视恐惧,无视情感,无视苦痛的天分!让自己显得冷血、杀人如草芥的性格全部来自于自己的经历。
在重大危局中自己被抛弃过很多次,也理所当然的抛弃过别人,从来自己都觉得那是再正常不过,也从来没有怪过谁。因为不逃,那就一个都逃不了。后来,自己不再因为抛下别人而内疚,当然也不会因为别人抛下自己而伤怀。
可这一次陈剑匆让自己哭了,因为他抛弃自己而哭,也因为他辗转回来救了自己而哭。多少年自己没有这么伤心的哭过?自己不过十八岁,却是记不清楚了。磨砺再多,再怎么看淡世事,可活着终归还得有些希望。那在乎的希望灭了,想不哭都忍不住。
希望吗?是不是没有他自己早就死了?从开始,听到那一声干呕开始,他就成了自己当前唯一的希望。
现在?希望依旧还有!陈剑匆没死,暂时没有醒过来而已,所以白娇没有选择离开,还在小湖边忙碌着。
从山洞附近拖过来一堆又一堆的草藤,砍下一些大树的树杈枝桠,找来一些细软的杂草。动作虽然吃力却丝毫掩不住那轻车熟路的感觉,树杈枝桠支撑叠盖而起。一个面积不小、还算舒适的藤屋,就这么搭成了。陈剑匆有一块很大的伞布,罩在上面还能提升些避雨的能力。一般来说这对于一个这样年龄的姑娘来说,着实有些累,可那小脸上却没有一丝乏意,每个细节都扎实、用心。
藤屋搭起来了,然后就是吃的,昨日陈剑匆打的鹿肉还有一些,最多也就再吃一顿。
现在只能自己动手了,这些小动物陈剑匆追的时候总是三绕两绕就被捉到了手里,轮到自己怎么就这么辛苦?好在湖里还有些小鱼,草地里也有些能吃的野菜,对经常风餐露宿的白娇来说弄些吃的,也不算什么难事。
对于金蛇部落来讲,这大蛇的全身都是宝,有机会就带走,没机会也能备些防身之物。极为娴熟的收集起大蛇吐出来的毒液,平置在鹿皮上,晾干,将粉末用苇管搜集起来。最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洞里的那条大蛇拖到上游河边一处隐蔽的背阴处。
忙了一整天,旁边的混小子也安顿好了,无所事事,就翻开了陈剑匆的背包,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上的物事。平时看这包是格外的大,能把他的整个背都遮起来。
一个小本子翻了出来,陈家医典。白娇眼前一亮,连忙翻开,或许里面有些治疗的方法也说不定。那郑如晴和陈清泉的字让白娇有些迷茫,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可能有些事情,暂时这些都不重要。
耐心的翻看,终于在里面找到些认穴、按摩的法子。死马当成活马医,也难得这十八岁的姑娘能有这么大的韧劲,即使累的满头大汗,却是看到了额外的惊喜。不过一遍,陈剑匆就能吞咽了!难以想象,就这么按两下就有这么大的效果,自此每日白娇都要按照上面的内容做一整套。
他体内的毒素已经清理的差不多,还要吃东西,还要喝水,黑灵珠不能一直放着,万一卡住了喉咙就悲剧了。将黑灵珠扣了出来,跑到下游的湖水里清洗,看看那满水面翻着白肚皮的小鱼,连白娇这种见惯了毒药的蛇女都有些怕怕的,陈剑匆能活下来,还真是个奇迹。
这黑灵珠,平日她也没见过几次,要不是七毒长老交到自己手上,连摸摸的机会都没有。自然也没能发现黑灵珠小了一圈,表面的光泽多了一些。清洗完,找到一个布囊装上,直接塞在了藤屋顶部的木藤里。
拍拍手,浅笑自语道:“正好用来驱蛇驱虫,完美!”这黑灵珠作用却也奇怪,飞虫蛇蚁不敢靠近,就是旁的一些动物也离得远远的。
生活这样安定下来,月宫的人没有再出现,应该不会来了。每日想方设法维持陈剑匆的营养,洗洗涮涮,没有其他事做。这天气一天一天转暖,老天爷也格外照顾,一直没有下太大的雨。虽然有点寂寞,却也不觉得有多么难熬
陈剑匆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过不了几天就会脱落,身体都瘦了几圈,人却还是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