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余舍回到康尘家中的李道一,将余舍放在了偏房,正好有两张床铺,余舍和康尘各一张,倒也不用挤在一块。
余舍气色好转了一点点,但依旧还在沉睡中。
李道一倒也不觉得奇怪,水牢那等地方,他虽然没有多呆,但也知道其恐怖之处,余舍被关了那么久,能捡回一条命就算不错了。
在将余舍安顿好之后,李道一离开屋中。
眼下家中只有康尘一人,静静地在院落中等候。
李道一环视一圈,开口说道:“他……”
“我知道。”康尘没等李道一说完,就直接打断,“公子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余舍我会照看好。”
李道一摇摇头,哑然一笑,随即问道:“他们人呢?”
康尘道:“昨天就没有回来,不过那个叫司马原的晚上回来了,今天早上天刚亮,他就又走了。”
李道一闻言,并没有太过在意,不管他们在鼓弄些什么,反正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可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是事不可为一走了之就是,还不至于陷在这‘烂泥塘’中抽不出身。
沉默了一会儿,李道一问道:“你就呆在家里,这段时间应该没什么事,就算有事,也波及不到这,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康尘点头笑了笑。
李道一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开了这里,现在时间确实有些紧,总不能看着钟浪他们忙来忙去什么也不做,尽早将这里的事情结束,那么也好去金玉城见藏金鼠。
而在他走后,康尘长舒一口气,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宋赋’还真把余舍给救出来了,这下子祸可闯大了,劫狱这种事情,不管放在哪里都小不了,更何况还是在当下这个关头,接下来就要面对青南寨的怒火了。
康尘往屋中看了看,这就是祸事的源头之一。
不过转念一想,区区一个余舍应该也算不了什么,跑了就跑了,没什么大不了。
当然,这只是他的自我安慰,青南寨愿不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不知道了。
但不管怎么说,眼睛要放亮,耳朵要竖直,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要能提前知道,从而做出应对。
毕竟地道就在不远处,废了那么长的时间挖通,可不是用来当摆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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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街的李道一,速度不快也不慢,就如平日里闲逛那般。
剑鞘他依旧背负在身后,只不过用布给包了起来,以掩人耳目。
李道一出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寻找可以住人的地方,容纳六十多人,根本用不了太大。
都不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或者是千金小姐,只要有个能落脚的地方就行,睡在床上还是睡在地上都没有什么区别。
李道一想着,地方要偏僻一些,毕竟人多的地方有个通病,人多眼杂,他们都是金玉城的人,而且来这还是为了对付青南寨,在大部队没有到达青南寨之前,他们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行踪更是要隐秘。
毕竟任意一个地方出了差错,连累的是所有人,所以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李道一先是去城南转悠了一圈,一无所获,然后又去城北和城东转悠,依旧没有什么心怡的地方。
想要在这偌大的青南寨找一个能躲人的地方,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在李道一看来,这地方最好能靠近城门,这样动起手来无疑会很方便,而出手的速度,恰恰决定了此行的成败。
一旦在青南寨的援兵到来之前没能成功打开城门,那么所有人都得死;更为重要的是,怎么突破士卒的守卫接近城门。
对李道一来说,青南寨对于城门的防守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严密的,没有之一。想要凭借六十多人打开城门,不得不说,这确实是很难,一个搞不好,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不过也用不着那么悲观,钟浪、庄成和司马末月在场,多多少少起了定心丸的作用,特别是司马末月这个能一箭杀金丹的女子箭手。
更何况他们这次是有心算无心,打青南寨一个措手不及,相信青南寨绝对想不到他们会从里面发动进攻。
至于司马原,李道一搞不清楚他的意图,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出手,所以就不做考虑,出手固然是好事,毕竟钟浪可是说过,司马原仅次于司马末月,钟浪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话。
那么司马原的出手,当然也能加快打开城门的速度。
但万一司马原不出手,这点也要防备着。
在这一规郡,信任是最廉价也最为昂贵的东西。
李道一将这些事情想清楚后,只觉心中轻松了很多。
他知道他们的目的,进入青南寨后和外面的人来个里应外合攻破青南寨,但具体怎么做,这就非常考验心性和脑子了。
在别人的地盘谋划把别人搞死的计谋,就跟在刀尖上跳舞是一个意思。
一整天的时候,李道一都在外面,直到晚上,他才返回康尘家。
前脚刚进门,就瞧见恢复原貌的钟浪,而在钟浪的身边,则还站着十三个人,都是寨子外面的兄弟,顺着地道进来的。
康尘在一旁没有言语,这些可都是杀人如麻的家伙,他那里敢招惹。
自从他们出现后,他心中就没有踏实过,直到现在见了李道一回来,他才觉得自己一直提着心总算能落地了。
他连忙走上前去,开口说道:“宋公子,他们………”
李道一摆摆手制止了康尘继续说下去,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目了然,用不着康尘细说。
李道一走了过去,站在钟浪身前,出声问道:“找到地方了?”
钟浪笑着点点头,“要是没找到,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
李道一没有问具体的位置,只是说道:“现在青南寨宵禁,你难道想让他们趁天黑去你找的地方?”
这里再怎么说都是夏侯卓的地盘,既然定下宵禁这个规矩,就没有人敢不遵守。
这个时候出去,跟暴露没什么区别。
钟浪道:“当然不是这个时候出去,轻重我还是知道的,等明天天亮,我会带着他们依次离开,也不用聚在一起,只要他们装作行人跟着就可以。”
李道一闻言,觉得这个办法倒好不错,不然一大群人走出去,不引起注意都不可能。
不过李道一很快就想到另外一件事,出声问道:“你打算将所有人都带进来?”
钟浪道:“当然,本来想要夺下城门单靠这点人手就捉襟见肘,要是再留下几个在外面,我看这城门也不用夺了。”
李道一道:“那好,这几天我也不会出去,等所有人都进来之后,我出去将洞口藏住,以免被发现。到时候你选一个靠得住跟我一起出去。”
钟浪哈哈一笑,“用不着了,我相信你,你去办就是。”
到现在为止,他觉得李道一可以相信,毕竟这么大费周章的帮他们办这办那,应该不太可能是奸细,而且看李道一的脾性,也不太像是做奸细的料。
钟浪轻声说道:“都去屋中休息,谁也不准发出动静。”
众人都点点头,全都进了屋里,有房子做遮挡,总比站在院落中好,毕竟天上可是有青南寨的猎鹰。
而将他们的言语尽数收入耳中的康尘,只觉自己的小心脏怦怦直跳,双腿都有些发软。
说实在话,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来对付青南寨的,但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或许是抢石蛇,要不就杀人。
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要夺下城门,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外面,那就是谋反,是要诛九族的。
身为在青南寨长大的人,康尘非常清楚城门对于青南寨的重要性,那地方说是铁桶都不为过。
七天开启一次城门,七天未到,谁要是敢接近一百步,杀无赦。
这些都是用鲜血浇灌出来的铁律,没有谁会怀疑,现在一来就要夺城门,康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康尘此刻看着四周,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人蜂蛹而出,挥舞着长刀将他们大卸八块。
康尘看向神情自若的李道一,只觉此人的胆子已经大的没边,通过地道带来青南寨的对头,然后说劫狱就劫狱,现在又要来夺城门。
换成别人,早就死八百次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李道一也不知道康尘怎么想,现在他只关心夺城门这件事。
住的地方已经找到,余舍也已经救回,那么接下来自然就只剩下城门这一件事,解决掉这件事,后面就交给钟浪他们了,至于能不能夺下石蛇,就不关他的事了。
毕竟他现在已经和钟浪平起平坐,帮助金玉城打开城门,也证明了他的忠心和实力,石蛇已经无关紧要。
当然,要是能拿他也会拿。
李道一问道:“位置选好了?”
钟浪道:“青南寨五道城门,以定西门的位置最好,从那里动手最为合适不过,而且郑管家若是攻城,无疑也是那个位置最好。”
李道一道:“一切由你做主,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钟浪道:“放心,有你出手的时候。”
两人相视一笑,又商议了一些细节。
而这一商议,就用去了整晚的时间,直到天明。
钟浪带着屋中的人依次离去,这次的他,又重新换了个打扮,像个读书多年的书生,带着一股文弱之气,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们这么一走,康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要是他们只是来坐一坐,那他不会如此;但在得知他们是来夺下城门时,那他的心境可就稳不住了。
说到底,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挖了一条直通寨子外面的地道,但只能说明他的毅力远超常人;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找林辛和夏侯严报仇,但从未付诸于行动,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现在一来就要置青南寨于死地,别说他,就是换个人来,也不见得会比他好多少。
康尘站在李道一身边,犹豫半天终于开口说道:“宋公子,你真要对付青南寨?”
李道一笑道:“你不是已经猜到,又何必来问我。”
康尘讪讪一笑,这种事情得到肯定答复和猜到根本就是两码事。
这就好比在担心一个人,虽然知道不会出事,但还是很担心,只有在亲眼见到此人平安无事的时候,这担心才会消去。
康尘说道:“宋公子,我没别的意思,青南寨可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我在这这么多年,我很清楚青南寨有多强,以往打青南寨注意的势力也不是没有,但最后青南寨还在,而那些势力都没了。当时他们可是上万人的交手,可还是避免不了落败。”
李道一道:“你是想说单靠我们这点人手不足以成事,是不是?”
“没没没。”康尘连说三个没字,“别人不行那是别人的事情,说不定宋公子你们就能行。”
李道一笑了笑,“用不着拍我的马屁,事实就是事实,用不着遮掩。你说的没错,单靠我们这点人手想要灭掉青南寨肯定不行,不过寨子外面也有我们的人,我们只要破了城门就行。这件事不用你出手,到时候你只需呆在这里就行,一旦事不可为,你就立刻跟余舍从这地道逃出去,相信以余舍的实力,足以带你离开青南岭。至于去了外面你们想要怎么做,那就是你们的事,我插手不了,也没法插手。”
康尘闻言,脸上担忧依旧在。
李道一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宽慰道:“出口处不会是混乱之地,你和余舍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被波及,只要离开青南寨,你除了要小心山中的妖兽猛兽之外,不需要再担心其它。出山也只是时间问题,有可能会要很久,不过相比起命来,这点路程就不足为惧了。”
康尘道:“多谢宋公子。”
这一声谢,倒是发自内心,换成别人,早就不管他的生死了,说不定还会为了保密杀掉他。
这种事情,他之前又不是没见过,所以他才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