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延的自爆,因为阴阳环的缘故,威力算不得大,只是将水缸和瓦砾震碎,两扇门和窗户被余波轰倒,对房屋的影响不大,稍后修修补补,还能住人。
但不管如何,他总是成功了。
李道一低头,视线扫过脚前的一颗血肉模糊的脑袋和一条腿,四周墙壁,或多或少都有血迹,点点猩红。
男人见状,当场便晕了过去,幸亏被女人扶住,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而女人也并非不怕,那颤抖不止的双腿,已经将她内心的恐惧暴露在外。
李道一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弯下腰左手提着脑袋,右手拎着腿走出门外。
女人见此一幕,终是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便晕倒了男人身上。
而院中更是一副惨象,东一块西一块,角落中一根悬空的绳子上,还耷拉着半截肠子,令人作呕。
李道一内心所有不适,但不大,还能稳得住。
抬手一招,阴阳环便飞回他的手中,此物算是距离於延最近的东西,但上面却没有半点血迹,只是光泽暗淡,出现了一丝细小的裂缝,若不仔细看,绝对察觉不了。
他收起阴阳幻,开始在院中四处走动,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就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只转悠了足足一个时辰后,他才停下脚步,目光中带着思索的神色。
於延能借助死去的董天成的尸体死而复生,那么未必不能再度借助他人的尸体而活。
本身就是活了上千年的血灵,根本无肉体一说。
李道一怀疑,若是於延想,附身于妖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眼下他要确定的就是,於延是不是真的就此消散于天地之间,再没有重来的可能。
不然以於延的性格,若是这次还能活,必然会对他采取报复。
他倒不如何担心自己,只是担心身边的人。
何况万妖城的事情了结,他就会离开凤珠王朝。
他并不相信,还能再次和於延相遇,天地还没那么小。
而且刚才於延的果断超出了他的意料,在他看来,於延是个极为惜命的家伙,又好不容易从帝墓脱困,怎么都舍不得死。
那一招‘天魔解体’,他有所耳闻,乃是魔域最出名的武技之一,只是这等武技也不是说你想学会就能学会的。
於延这家伙是从何处得到?又或者这是不是鱼目混珠的计策,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天魔解体,而是别的手段?若於延真的没死,又会去哪里?
李道一脑海中一连冒出几个问题。
第一点,他细细想过,於延应该是大同王朝极为有名的人物,或许就像今天的项中武一般,那么知道天魔解体并不奇怪。
第二点,他不敢肯定,只是有所猜测,猜测这东西,有时候准,有时候又不准,有太多的不确定,所以不能靠这个来解决问题。
第三点,没了肉体的於延,必然要暴露在太阳之下,对於延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当然,有强大的血灵可以无惧太阳,只是於延自爆,实力必然大打折扣,太阳的光芒对於延来说是致命的威胁,所以於延应该会尽快寻找肉体。
这里,又有很多的不确定,若是求快,於延肯定不会‘挑肥拣瘦’,能用就行;要是希望找到根骨好、天赋卓越的,定然需要时日。
毕竟这等人物,都不是那么好对付。
就比如董天成,若是还活着,於延是绝不会那么容易夺舍成功,说不定还会失败。
那於延究竟会做何选择?
对于这个问题,李道一实在是难以下决定,但内心是偏向后者的。
於延若要找自己报仇,实力肯定不能低,而夺舍一个资质平庸之辈,莫说元婴,就连金丹也是奢望,能到蕴灵都算走运。
於延不是蠢笨之人,应该明白这点,那么他就会有很大的几率选择天赋好的人。
不过在这万妖城中,天赋好的不多,但也不少,最终选择了谁,谁又会成为那个倒霉鬼,那就更难确定了。
李道一摇摇头,长舒一口气,将这个问题压下。
他环视一圈,随即去厨房拿了一块抹布,打了一盆水。
院落中出现了他忙碌的身影。
半个时辰后,他拍了拍墙角中的一颗桃树,转身离开了这户人家。
多年以后,当树倒时,这里有夫妻会对土中露出的银色,喜悦中夹杂着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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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条巷道中,出现了许多面生的人,皆带兵刃,令家家户户对此议论纷纷,言谈间,好奇溢于言表。
有人上前询问,对方态度也还算错粗,起码没挥挥手让其滚开。
不过对方却也不会对此没多说什么,从而导致了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念头想法出现在了街坊四邻的脑海中。
这时,有个年轻人带着斗笠出现,手中拿着一根拐杖,走的极为缓慢。
有心人发现,这年轻人走上十多步便会停下剧烈咳嗽。
他这个样子,顿时引起了一名面黄肌瘦的男子的注意,其实纵然他不咳嗽,男子也会注意。
带着斗笠遮掩面容,本身就很可疑。
男子将刀一横,便拦住年轻人的去路。
年轻人倒也没有冲过去,停下脚步后沙哑着嗓音说道:“兄台有事?”
男子道:“没事,就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年轻人道:“兄台说笑了,这里那么多女子不看,何必看我一个男子。”
男子道:“少废话,把头抬起……”
“咳咳咳。”年轻人咳的弯了腰,右手竭力握住木棍,不让自己虚弱的身躯倒下,“兄台,我……我这副尊容兄台恐怕是看不了,我这脸上全是麻子,怕污了你的眼。”
男子眉头一皱,却道:“麻子?”
年轻人点点头,“对,麻子。得了天花,正要出城寻快墓地去。”
“滚滚滚。”
男子才听到‘天花’二字,瞬间就离年轻人四五丈之远,上下拍打衣衫,恨不得直接脱下。
他道:“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快滚。”
年轻人点点头,往男子那边走了几步。
吓得男子呵斥道:“走错了,路在那边,眼瞎了不成!”
“哦哦,多谢兄台。”
年轻人道谢一声,转身缓步离去,直至再也看不见后,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左右看了看,连忙寻了间客栈,打算洗个澡,去去晦气。
长刀往那一摆,话一说,他便走上楼去,这等趾高气扬,结果就被酒馆的伙计打出了客栈。
能在这地界开客栈的,岂会怕一个拿刀的小混混。
男子知晓轻重后连忙给了钱,这才得以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重新穿好衣物后,他就听到对面传来哼唧的声音,很轻。
他眼睛一亮,顿时浮想联翩。
耳朵贴在墙上,恨不得直接穿过去。
声音时而低转,时而高昂,令他差点没把持住。
一刻钟后,声音消失不见。
男子却意犹未尽,但还是离开了屋中,毕竟此番出来,乃是寻找从三管家手中逃走的一个小子。
至于和那小子一起的女子,并不值得在意。
男子走出屋中,并特意朝隔壁的房间看了一眼。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一名面如冠玉的公子哥从中走出,反手将门关起。
男子讪讪一笑,这等富贵气,家世肯定不俗,还是不宜招惹。
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停下,只觉此人眼熟至极。
站在原地想了想,他恍然大悟,这不是自家老大的老大的老大嘛,肖府肖逸明。
他连忙转身,抱拳道:“属下见过公子。”
公子哥肖逸明起先怔了怔,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紧接着便恢复清明,说道:“有事吗?”
男子道:“回公子的话,昨晚肖府出事了。”
肖逸明摆摆手说道:“不必再说,我都已经知道了,是不是有一男一女去了肖府?”
男子抬头,“公子知道?”
肖逸明说道:“本公子自然什么都知道,那男的叫李道一,喜欢背着一柄剑鞘,是大岐人士……额……你这身份地位,就不必知道太多,去告诉你们老大,让他给我盯紧此人,谁能捉到,本公子重重有赏。”
“是,属下遵命。”
男子沉声应道。
肖逸明又道:“你在这见到本公子的事,就不需对外说了,若是你们老大问起,就告诉他,是我托人转告你的,明白吗?”
男子疑惑道:“公子,这是为何?”
肖逸明脸色沉下,“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你只要照我说的办,以后金丹境有望,说不能当个大管家……”
男子大喜过望,单膝跪地,以表忠心。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肖逸明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站起身,推开门大着胆子往屋内走去,头一转,就瞧见床上躺着四名女子,全身上下一丝不挂。
但他心中没有一丝邪念,相反,他差点呕吐出来。
他是知道自家公子能力强的事,也知道公子喜欢年纪大的女子。
自家公子这点爱好,无伤大雅,而且对临幸过的女子都极好。
可眼下,床上的四名女子,每一个都瘦弱的像根竹竿似的,那张脸更是不能看,这一看,起码四五天吃不下饭。
公子的口味什么时候变了?不对,这些女子都死了。
男子悚然一惊,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慌忙离开此处,连门也忘了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