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长安城一如既往地平静。与这份平静相比,某些人家却忙的不可开交
四堂医魂馆内,颜易伦将整个头和右手手臂都探入一口大箱子里,并且不停地翻找着,时不时地还把箱子里的衣服向外扔出。
吱呀一声,他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包恕琪走进房中,看着散落一地的衣裳,问道:你找什么呢?
哎呀,找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颜易伦从箱子中抽出头和手,扭头对包恕琪说道,下午就是文试了
服了你了你去找凌呆子借一件吧。包恕琪说道,我也随你去找他,然后我们一起去西郊。
水月坞内,公孙大娘看着对面的两个徒弟,一个身披云锦、神采飞扬;一个服饰淡雅、眼波流转。
公孙大娘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为师还用随你们同去么?
公孙熙竹和公孙汀兰二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别!徒儿自去便可!
唉公孙大娘摇头叹气道,徒弟翅膀硬了,不由得师父做主了
礼部侍郎府上,李弃歌和荆天留二人已经收拾妥当。
尹天青见二人整装待发,问道:距离文试还有半天的功夫呢,你们二人这么早出发干什么?
西郊风景不错,而且据说那‘游龙苑’也是秀丽异常,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进去观赏,我们俩打算早点过去看看。李弃歌回答道。
如此也好尹天青点头说道,你们二人可识得路么?
荆天留笑道:尹叔叔,咳咳西郊、西郊,那肯定是在长安的西面啊。我们俩出了城,去城西寻找一下不就是了?
哈哈,这倒是我糊涂了。尹天青笑着拍了拍脑袋,说道,今天这日子,那边应该也会有不少人,你们找到那边人最多的所在,应该就是‘游龙苑’了!
李弃歌却不以为然,说道:这从龙选又不是科举,能有多少人?充其量三、四十人罢了
很快,李弃歌就发现自己想的太天真了。此时此刻,长安西郊的游龙苑旁,荆天留和李弃歌正看着这几百人的阵势,惊讶的合不拢嘴
咳咳这就是你说的三、四十人?荆天留扭头问李弃歌道,我看三、四百人都有了。
额李弃歌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没料到啊!这区区一个从龙选,怎么这么多人?
这回却是李弃歌想岔了,从龙大选虽然比不上科举,但也绝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比试。
科举之所以人数众多,那是因为它是寒门子弟进取的最佳途径。虽然像当年的贺知章,如今的李白、王维以及后来晚唐的白居易等人,都能够凭借诗文音乐才华进入仕途,但那毕竟是极少数。
绝大多数的士人阶层,还是会通过科举来达到入朝为官的目的,故而每年都会有从各地赶来的成千上万名学子,进京赶考。尹天青当年就是一个出身于小富之家的士子,并顺利考中当年的探花,后来又因为与贺知章投缘,这才有机会接替礼部侍郎一职。
而此次的从龙大选又与科举不同。
从龙选是当今圣上为了选拔特殊人才而首创的,此前从未类似的人才选拔方式。而且此次选拔是针对各个阶层,尤其是家境殷实的大家族子弟。
大家族的子弟多是娇生惯养,像尹天青的儿子那种,一门心思的想去边关立军功的人,实在称得上是异类。这些家族的后生多是游手好闲、飞鹰走狗之徒,而且家中虽然有人在朝为官,但是官位却不上不下,故而无法将自家的子侄晚辈带入官场。
于是从龙选就成了一条捷径,各个家族都希望能依靠这个机会,让家中晚辈能够一步登天。毕竟从龙八卫乃是天子近卫,只听命于当今圣上,虽只有六品,但其实际地位和权力比那些四、五品的官员还要高上一些。
各个地方的这种家族林林总总,其族中二十岁左右的子弟加起来,少说也有一百多人,有些距离路途遥远的,说不得要派上几个家仆来伺候着,这一来二去的,人数自然少不了。所以才有了李弃歌眼前的这番景象。
还有多久啊?李弃歌看了看尚未打开的游龙苑大门,问旁边的荆天留道。
荆天留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已经快到正午了,咳咳估计还有半个多时辰吧。
二人在人群中四处观望,忽的看见远处有两匹高头大马向这边而来,马上是两名妙龄女子,不是竹、兰二女,又是何人?
公孙熙竹姐妹二人在李弃歌和荆天留面前勒住马缰,轻盈矫健的翻身下马。公孙熙竹对二人说道:你们来的好早!
本想早些进这园中观赏一番,哪知道大门根本没开!?李弃歌叹气说道,亏得今年春天来得早,不然怕是要把我们冻出风寒来。
公孙熙竹并未搭话,而是上前几步,一手拉着李弃歌,踮起脚尖在人群中用目光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猛地矮身低头,说道:果然来了!
什么‘果然来了’?李弃歌疑惑道,而后反应过来,公孙熙竹所说的应该是苏家的三公子。
只见公孙熙竹用手向人群的西北方向指了指,李弃歌循着她所指之处看去,果然见到在不远处有三个公子哥儿打扮的人,并且也在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其中一人面露惊喜之色,想来正是苏家老三,有湖畔银柳之称的苏寻了。
此时,苏寻应该已经发现了公孙熙竹的所在,正回头和两位兄长说着什么,还时不时的向这边瞧上一眼,看样子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李弃歌低头看了一眼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的公孙熙竹,无奈地说道:我说师姐!你怕什么?现在该怕的是我吧?
啊?!对啊!公孙熙竹听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站直了身子,说道:有你这个李家二少爷在,怕他苏家老三作甚?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挺了挺胸,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后面的荆天留一直听着公孙熙竹与李弃歌的对话,便也好奇的朝苏家子弟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见到苏家老三朝己方四人的位置缓步走来,便用折扇敲了敲李弃歌的肩膀,同时朝苏家老三的方向努了努嘴。
李弃歌经他提醒,也瞥见了苏寻的动作,连忙装作未曾看见的样子,只是用手使劲的握了一下公孙熙竹的腕部。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苏寻已然从右方来到了几人身边,正想走到公孙熙竹面前,李弃歌却漫不经心的向前踏了一步,正好挡在他面前。同时像是没注意到苏寻一般,扭头向公孙熙竹问道:怎么还不开门?
我怎么知道?大概还要再等上半个时辰吧?公孙熙竹也装作没看见苏寻的样子,回答道。
苏寻愣了一下,随后又想从后侧绕道公孙熙竹身边,哪知李弃歌好巧不巧的又退了一步,再次卡在他和公孙熙竹中间。
你苏寻面色不悦的说道,这位兄台,你碍着我了。
啊?李弃歌扭头看向苏寻,一脸恍然大悟地说道:哎呦!对不住,对不住!但足下却依旧纹丝不动,半点也无要让开的意思。
苏寻见公孙熙竹在场,不想让她见到自己失态的样子,之后强捺着怒意,隔着李弃歌向公孙熙竹一笑,说道:公孙姑娘,别来无恙啊!他本想笑的斯文有礼一些,不过刚被李弃歌胡搅蛮缠了一番,心里有些别扭,因此连笑容都有些勉强。
公孙熙竹见到他这副模样,想到李弃歌装傻充愣戏弄于他,忍不住噗嗤一笑,回礼道:原来是苏公子,好久不见。
苏寻不知道对方是因为自己受了愚弄而笑,还道是公孙熙竹对自己也青眼有加,此时看到美人一笑,心中更是一阵神魂颠倒,竟是连之前与李弃歌的不快也抛在脑后了。
可是,他将之抛在脑后了,李弃歌却还没耍够呢。李弃歌本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此时他心中暗暗想道:反正我也注定要得罪这苏家老三了,干脆就得罪的狠一些。省的日后让他小瞧了我。
想到这里,便挺胸向前半步,同时将五官拧作一团,极力做出一张凶神恶煞的鬼脸,并将整张脸都摆在了苏寻的眼前,直勾勾的瞧着对方。
那苏寻看到公孙熙竹对自己一笑,本来心中所想的都是对方那如富贵牡丹一般的笑颜,正迷醉其中之时,突然眼前出现一张面目凶恶的男人脸庞,只吓得他啊的惊叫一声,后退了几步。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张脸的主人正拍着胸脯,一脸怨愤的看着自己,口中还连连说道: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吓死我了!一惊一乍的,真是有辱斯文!
苏寻惊怒交加,心道:你还吓了一跳?我被你惊了一下,反倒是我有辱斯文了?待看清那人与先前阻挡自己的乃是同一人之后,苏寻再也按捺不住了。
阁下是何人?出身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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