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人家的面,揭人家的短处,这乃是为人处世的一大忌讳。但是李弃歌对李林甫本来就没什么好感,说起话来自然也是直言不讳。
失礼么?我说的是事实啊!?李弃歌反问道。
老夫为相十几年了,世人是如何说我的,我心中都有计较。李林甫摇头叹气道,只是我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凡事都是身不由己,再想回头就难了
说得轻巧,就这么一句身不由己,就能将你的罪过都推卸干净么?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李弃歌说道,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次不肯帮助安禄山了?
其实很简单,这胡儿能有如今的地位,乃是老夫一手提拔的结果。当时以为他不过是只豺狗,给他几口肉吃,就会乖乖的帮我做事。李林甫似乎有些懊悔的说道,可是如今我才发现,他是一直贪得无厌的狼,而且是狼群的头狼。
你怕他威胁到你宰相的地位,所以想多多扶持党羽,来打压他?李弃歌问道。
威胁到老夫?哈哈,你想得太浅薄了。李林甫笑道,这胡儿,怕是想一朝起势,趁机化龙啊
李弃歌自然知道日后安禄山会起兵造反,不过那是因为他事先知道结局,只是没想到,身处这个时代的李林甫,也能有这种眼光。
可惜他如今拥兵自重,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是不成的了。只能徐徐图之,慢慢削弱,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兵权已被夺了大半,他便无计可施了。若是逼得太死,他便会提前发难,企图鱼死网破。
原来如此李弃歌点头道,说到底还是你自己酿的苦果。
随你怎么说吧李林甫说道,老夫现在只盼得多活几年,在有生之年能拔了这根芒刺你若是想留下来,老夫就叫人准备宴席;若是不想留,现在就回去吧。
当然不想留,我算是明白了。你是一只狡猾老狐狸,和你多呆一刻,就得多一分小心。李弃歌说道,每时每刻都要提防你算计我,实在是太累了。
呵呵,有心机的人才会去提防别人的算计,李林甫玩味的说道,你说我是老狐狸,那你自己呢?不也一只小狐狸么?
我李弃歌抬头想了想,说道,我的确也是一只狐狸。
这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在相府打着机锋,另一边的一大一小两只狼也回到了府中。
方一进府中正厅,安禄山的脸色便阴沉下来,随手打翻了一个花瓶,咬着牙说道:李林甫,你这老东西欺人太甚!随后,又扭头对安庆绪说道:去把摩睺罗伽先生请来,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是。安庆绪转身离去,片刻的功夫,带着独臂的摩睺罗伽来到厅内。
先生,伤势将养的如何了?安禄山关切的问道。
劳烦安大人挂念,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 摩睺罗伽说道,只是如今少了一臂,若是动起手来,怕是只有以前的七成了。
这怪不得先生您,我也没想到那李青莲会出现在风雨镇安禄山说道,我这次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安大人但说无妨。
我想请你们大梵天宗宗主出手,为我除掉一个人!
摩睺罗伽低声问道:安大人,若是还想针对李家小子的话,飞鸽传书请我的三师兄和四师兄来就可以了,还用不着我大师兄出手吧?
他们二人所说的大梵天宗宗主,也就是摩睺罗伽的大师兄,正是八部天龙之首,曾与李白数次交手的帝释天。
李家那小子我自然是要对付的。安禄山恶狠狠的说道,不过我更想除掉的是说到这里,环顾了一下四周,附在摩睺罗伽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李、林、甫!
嘶摩睺罗伽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这可是桩极大的买卖!安大人,我怕是做不了主啊。
没关系,先生只需向大梵天宗那边通禀一声即可。安禄山说道,一切条件,都好商量。
这摩睺罗伽想了想,好吧,我这就将消息传回去。不过就算大师兄他应允了,那我们也得准备一段时间,一来二去的,怕是要拖到明年了。
明年年底之前,能取得了李林甫的性命便可!安禄山说道,否则我这边的一切准备都可能付诸东流,到时候你们大梵天宗也讨不了好去!
这个自然!摩睺罗伽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和七师兄商议一下,尽快与其他门人取得联络。说完,快步从大厅离去。
见摩睺罗伽已经离开,安庆绪开口问道:爹,您这又是下的什么棋?为什么要干这么冒险的事?再说,这些年我们安家不是一直仰仗李相爷的么?
安禄山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同时心情迅速平复下来,原本阴毒的面孔变得平静,缓缓地说道:以为父如今的身份,朝中上下没有人敢小觑。可是我还是有个忌惮的人,你可知是谁?
自然是当今圣上。安庆绪说道。
不若是十几年前,为父自然是怕极了当今圣上。可是现在,圣上老了,四周都是些溜须拍马之徒。嘿嘿,尤其是那个杨国忠,更是贪得无厌。安禄山有些嘲弄的笑道:现在朝野上下,有才能的官员爬不上去,高位的官员又尸位素餐,早已是一块朽木了。
如此说来,此时乃是我们安家成大事的天赐良机啊!安庆绪喜道。
不错,但是有一个人,会成为我们最大的阻碍。就是李林甫这个老东西!安禄山说道,我与他相识十几年,始终看不透此人的想法,其城府之深,远在为父我之上。只要此人还在世,我就不敢放手施为。
所以我们必须除掉他!安庆绪点头说道,孩儿明白了。
知道就好。安禄山说道,不过这些也不用你去想,你如果能够在从龙大选中把得头筹,就等于是帮了为父一个大忙了。
可是安庆绪犹豫道,那李弃歌的武艺的确有两下子,孩儿怕是有些力不从心啊。
何止是李弃歌?这次从龙大选,连相国寺和龙虎山的人都惊动了!安禄山说道,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
那孩儿岂不是更没有胜算了?
哼!明的不行,我们就来暗的。安禄山说道,我早已帮你安排好了,你先放心准备文试便是。
孩儿明白!安庆绪说道,待李相爷的书信一到,孩儿立即找人捉刀一份。
李弃歌自相府回到尹家,将所见所闻说与荆、楚等人,众人畅谈了许久,对李林甫这位权倾朝野的奸相倒有了些新的看法。
不得不说,在礼部侍郎府呆的这几日,应该是李弃歌来到此间之后最快活的日子。谈笑之时皆是知己,往来之中俱是豪杰,每一个人都与他脾胃相投,不仅是荆、楚二人,就包恕琪等人也经常来探望,以至于荆天留还调侃说四堂医魂馆是不是关门大吉了,不然包恕琪怎么天天往尹府跑?
然而,快活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的。
就在李弃歌来到长安的第七日,也就是距离从龙大选还有三天的日子,楚卿恒忽然收到碧血阁的消息,准备告辞离去了。
楚兄啊,你为什么不在从龙选之后离开?李弃歌与荆、楚二人正牵着马站在长安城的城门处,三人并排而立。李弃歌说道,至少也得看了我和荆兄大显身手再走啊。
你们俩的身手我还不清楚么?若是选不进,那才叫怪事呢!楚卿恒笑着说,随后眉头一皱,摇头叹息道,没法子啊,阁中飞鸽传书给我,在信中只有短短四个字:‘十万火急’,家父不理阁中之事已久,我不得不回去看看,也好主持大局。
可惜,可惜!荆天留说道,日后若得机会,我定要去碧血阁拜访。咳咳
当然有机会!李弃歌说道,半年后我还要去绿林群豪会呢,届时荆兄你也和我同去不就是了?
咳咳说得轻巧,若是当真选上了从龙卫,你和我能不能轻易离开京师还尚未可知呢。荆天留叹息道,更别提去襄州那么远了。
这话说完,三人又是一阵沉默,均想到:此番一别,再次重逢又不知是何时了。
楚卿恒看了看这两个与自己不打不相识的好兄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用力的抱拳拱了拱手,翻身上马,缓缓的往城门外而去。
行不至数步,背后传来李弃歌的吟诵之声:
今日长安凄凄别,再逢襄州袅袅秋。
辞行一看肠一断,劝君好去莫回头。
楚卿恒听后,再无留恋,手中马鞭狠狠地抽在马臀之上,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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