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他们在做什么,还善哉善哉!““你怎么不动手?“伊剑平道。“那你怎么不动手?““我想让你先动手。““我也是这么想的。“好在二人都是于心不忍,要不然厉胜男一现身就动手的话只怕真的要往枉死城去了。说着二人相视而笑,扔下长剑分别向自己的师父跑去。
“师父,你们这是……“厉胜男长叹一声,抚摸着甘十九妹:“你以为世上就只有你们这对痴男怨女?““那他……“甘十九妹指着青灯古佛。“阿弥陀佛,逝者已矣,姑娘何必再问呢!““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伊剑平感到从头到脚都在笑,从天上到地下都在看着他笑。厉胜男也轻笑道:“可惜,他再也做不成和尚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姻缘似水,凤凰于飞;红芍依旧,青灯长明。“
伊剑平把甘十九妹从厉胜男怀里拉开,直走出七步。“你干嘛?“甘十九妹大惑不解。“你站在这里啊,别动。“说着伊剑平走到厉胜男身侧,耳语了几句。厉胜男笑看了甘十九妹一眼,也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伊剑平乐呵呵地走开,拉着甘十九妹往外走。“你干嘛?““他们两个老人家多少年没见了,让他们清静清静。““你刚才问了什么?““想知道?叫声好哥哥。““乖弟弟!“伊剑平也不介意,笑道:“我忽然诗兴大发。““你别伸嘴舔月亮--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就没说写诗,吟哦几句还不行吧。““那你就是班门弄斧,布鼓雷门。““好,那我们就比一比,我说一句你说下一句,你要是说不上来就叫我一生好哥哥。“甘十九妹秀眉一扬:“放马过来吧。“
“好,巾帼不让须眉。第一句是白香山的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甘十九妹脱口而出。“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好,蒹葭苍苍。“甘十九妹好似明白了什么,不再说话。“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甘十九妹看了他一会,问道:“你和我师父说了些什么?““我刚想到两句诗你听听好不好,飒飒青杨滴寒露? 芊芊玉手弄哀弦。如何?““好? 好你个大头鬼!“说着拳脚就往伊剑平身上招呼。“你干嘛,小露? 露儿? 白露……““你再叫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我没法吃饭了你喂我?““你死了才好。““不好,我死了你岂不是要守活寡?““谁说要嫁给你了?““笑话? 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师父没和你说东海林公子三年前就下聘礼了吗?“伊剑平脸色一寒;“我没问,你别唬我了? 三年前就下聘礼你现在还没去? 那就是没答应。““谁说的,我是怕离了师父没人照顾她。现在师父破镜重圆,我也可以安心走了。“伊剑平大摇其头:“不行。林公子虽然有高世之才,但恃才傲物? 高蹈海外? 不近人情,你嫁给他受的了东风阁的清苦吗?““那西园公子怎么样?他贵为紫衣侯,钟鸣鼎食,金玉满堂。““这个更不行了,那魏无忌比你大了将近四十岁。““江南白衣? 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伊剑平冷笑道:“他为人自命风流,妻妾成群? 你心高气傲肯定受不了。““那花二郎如何?他对我痴心一片,我让他此生此世只爱我一个? 他一定愿意。年龄和我相仿,为人也很谦和? 积蓄虽然不多? 也够我锦衣玉食的了。““出身黑道? 声名颇劣。““啊,我想起来了,我在江左偶遇一个卖油郎唤作秦小官,忠厚老实,勤俭持家。嫁给他也好,总不至于受欺负。““他固然没本事欺负你,可也没本事保护你啊。一个凡夫俗子,哪配得上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怎么挑三拣四的,是我嫁又不是你嫁!“伊剑平快哭了出来:“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你对我什么心,没和我说过呀?““我不是给你写过吗?““哦,你写的太快,我还没弄清什么字呢。““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怎么对你啊,终身大事都和你商量。不过你也不是没有机会?““真的?““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一个不够,至少十个!“伊剑平拍胸脯道。“一之谓甚,岂可再乎?你且听我说来,我这个条件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快说快说!““我这个条件呢,就是要让你叫我好姐姐!““我刚才问你师父了,你是庚寅年……“甘十九妹脸一沉,冷笑道:“不答应就算了,凭我甘明珠天香国色还怕找不到人家。““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怎么对你了,头一个问的你,这么简单的条件都办不到,真让人心寒。我走了!““你别走。“伊剑平拉住甘十九妹,“让我再想想。““你慢慢想吧,最好别后悔。““别价啊,我答应你还不成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一点诚意都没有。““你听我说,“伊剑平把甘十九妹楼到怀里,“只有在没人的地方我才叫。“甘十九妹伸指弹了弹他的额头,笑道:“死要面子!“
“露露!“伊剑平吻着甘十九妹的秀发,轻声唤了一句。
外传――小鱼儿
恶人谷内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几乎每家每户都在燃放着烟花爆竹,路边也是挂满了横幅,欢送小鱼儿离开恶人谷。小鱼儿,这个在七岁时就被十大恶人之首的血手杜杀称之为恶人之中的恶人,十三岁时已被封为恶人谷之王,自号公子无敌的人。
“我知道你们巴不得我快点离开恶人谷。”小鱼儿看着不住地抹泪的哈哈儿、屠娇娇等人,“就不用做出一副“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的样子啦!”诸人干咳几声,不再装腔作势。“还不快鼓掌,难道是想我留下来吗?”话音未落恶人谷内掌声震天价响,几乎震得山石都有些颤抖。
“想让我离开恶人谷也很容易,十个师父每人送我点饯别礼物什么的。”小鱼儿仍然是一副很淡然很自然的表情和语气。
李大嘴咧大了嘴嘟囔道:“这些个年我们什么好东西都让你给搜刮干净……”
“我就知道大嘴伯伯最舍不得我了!”小鱼儿赶紧上去抱住李大嘴。
“别听他胡说八道。”平日里三个月说不了一句话的半人半鬼阴九幽一下子跳过来把李大嘴拉到一边,哈哈儿使劲捂住他的嘴,罗氏兄弟拳打脚踢,不男不女屠娇娇陪笑道:“大嘴抠门,他那份我们帮着出,想要什么你快说吧,天色也不早了,赶紧上路要紧。”
“那好,你们自己想想送给我什么好东西吧。”小鱼儿咬着草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血手杜杀就交给你压箱底的功夫,夺命连环三绝斩。”说着杜杀挥手如风,连施三招,一招未尽一招又起,就像层层叠浪,汹涌而至,罡风过处三丈之内草木尽折。
“好,还是大师父痛快。”小鱼儿嘴上叫好,不过却没把这名动天下的绝技往心里去。
“小鱼儿,这是我们兄弟的一点心意。”罗氏兄弟一人一个包袱,一个包袱里盛着金叶子,另一个则是满满珍珠。
“我哈哈儿人称笑里藏刀,今天就把我这袖中刀传授给你,接刀!”小鱼儿接过哈哈儿递过来的短刀,“这刀名叫漏景,是……”
小鱼儿却没耐心听下去,走到屠娇娇面前。“唉,你屠姑姑的本事你也学得八九不离十了,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就送你一瓶痒粉吧,你捉弄人的时候用,这瓶泻药算是我替你大嘴伯伯给你的。”
“谢谢屠姑姑啦!”小鱼儿大声道。
“我阴九幽轻功独步天下,今天就把我独门绝技凌波微步交给你,以后打不过的时候也好脚底抹油溜之乎也。”阴九幽说话声音比女人还尖,认真给小鱼儿示范了一下,其实他所学的不过是皮毛,不过仗着这点皮毛横行江湖二十余年。
“我恶赌鬼身无长物,平生只好一个赌字,我就把我赌的秘诀告诉你,那就是勇敢地赌,大胆地赌,快活地赌……”
小鱼儿没心思听他大放厥词,走到损人不利己白开心身前。白开心苦着脸道:“唉,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把我点穴功夫交给你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乾坤点穴大法。
“铁伯伯,你要送给我什么?”小鱼儿嬉笑道,他知道铁战是个武痴,不过戏问一句。
铁战皱眉道:“我……我还有个女儿叫铁心兰,以后你要是能遇上她,我给你们撮合撮合……”他平时走路说话都孔武有力,这次却显得底气不足。
“谢谢铁伯伯啦。”说着小鱼儿看着萧咪咪,“萧阿姨要送我什么东西?”
“这次劳师动众把我找回来就是为了给你个小鬼头送行,我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萧咪咪没好气道,她早已离开恶人谷,这次小鱼儿非要十大恶人齐集才肯出谷,所以杜杀他们不远千里从销魂窟把萧咪咪给找了回来。
“哦,我还以为萧大娘在外面风光得很,原来如此寒碜,我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你……”萧咪咪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要不是看在昔年同恶相济的几个同党面子上,当场就想要小鱼儿身首异处。“我虽然没多大本事,不过能跻身十大恶人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我就说萧姐姐不像是吝啬鬼。”小鱼儿学着哈哈儿的样子点头哈腰,哈哈儿不住为自己的好徒弟颔首。
“我最懂得男欢女爱,不妨教教你怎么追女孩子,追到手保管你用鞭子打她们她们也舍不得离开你。”
小鱼儿一愣:“还是算了吧,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干嘛非要添个累赘,萧姐姐的好意心领了。”这回轮到萧咪咪一愣了,天底下竟然还有对女人不感兴趣的男人?
“好啦,各位师父,各位叔叔伯伯姐姐妹妹们,我小鱼儿出去闯荡江湖了。”
“哇哈――”恶人谷内欢声雷动。
“你们不要想我啊,想我也不要出去找我,我要是想你们的话,会隔三差五回来看你们的。”小鱼儿大摇大摆地走着。
“唉,终于走了,可千万别回来了。”李大嘴长叹道,众人一齐叹气,萧咪咪多多少少能够体会到他们的心情了。
小鱼儿走出恶人谷后,看着周围陌生的世界,心里突然很失落,自己从小在恶人谷长大,对恶人谷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并且一半仗着自己的机灵一半仗着几个师父的纵容在恶人谷里称王称霸,虽然之前无数次想过要到外面闯荡一番,不过真的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对外面的世界有些不适应甚至排斥。不过这样的念头一闪而逝,小鱼儿还是要做小鱼儿,古怪精灵的小鱼儿。
小鱼儿出了昆仑山,迤逦走到一个市集上,虽然称不上摩肩擦踵,却也是人来人往。小鱼儿东瞅瞅,西看看,走着走着听到前面传来打斗声。小鱼儿最喜欢多事,急忙赶了过去,发现密密匝匝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只听围观的众人不住地小声交谈。“太过分了!”“就是,仗着自己有点武功就这样横向霸道,明火执仗,简直天理难容!”“这样的人真是国人皆曰可杀!”“有这样的人真是武林之耻!”“要是在蜀中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唐道德第一个就不饶她!”“要不是姑念她年纪轻轻又貌美如花,我艾两刀早就上去把她给废了。”“她要是继续这样作威作福下去,我牛某人就不会再忍下去了。”
周围的人虽然义愤填膺,一个个说的唾沫横飞,却没有人向前哪怕迈出一步。小鱼儿侧着身子好容易钻到前面,伸袖子不住地擦汗,只见人群垓心围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少女鲜衣怒马,一副天老大她老二的神情,不停挥舞着手里的鞭子,一丈长的鞭子在她手里运转如意,有如灵蛇出洞,端的威风。那个白衣少年左支右绌,动作却越来越慢,不时被少女长鞭扫到。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交是不交?”少女停下鞭子,矫叱道。
少年不去答话,向围观的人群抱拳道:“所谓不平则鸣,我们武林中人豪气干云,除暴安良是我们的本分,在下今日技不如人本无话可说,只不过诸位难道就没有人原意替拔刀相助替天行道?”少年话未说完周围得人潮水般不约而同地退去,这时小鱼儿刚刚挤进来,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扭头一看,自己孤零零站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