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箴目瞪口呆!
半晌,她才震惊道:“本宫指使???”
见贵妃叹息着点头,皇后怒极反笑,“本宫做什么要谋害安妃?!好,就算本宫欲对安妃不利,本宫贵为皇后,手底下什么样的人才没有,至于使唤她们那两个贱婢?!”
她气得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云风篁表示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咱们心里都有数,娘娘素来仁善宽厚,是决计不会对安妃下这样的毒手的,必然是那两个贱婢栽赃陷害,但……”
贵妃欲言又止,在皇后的催促下才无可奈何的告诉她,“那两个贱婢手里有些凭证,瞧着……仿佛跟娘娘手底下人有关系!”
不然云风篁如今都打定主意要学淳嘉当年,韬光养晦了,怎么可能听风就是雨的惊扰卧病中的皇后?
皇后忍住滔天-怒火,问她都有些什么凭证,又关系到自己麾下的什么人?
结果才说着呢,外间就有宫人匆匆而入,带着惊慌禀告,说是偏殿那边的管事连带着手底下的宫人都死了,看现场应该是管事毒杀了手下之后,自己服毒自-尽!
云风篁话才讲到一半,闻言皱眉说:“约莫就是这个人了。”
果然一核对,这死掉的管事以及手下,就是两个温氏手里凭据的关系之人。
如今就是死无对证!
非但如此,关键是温明翠温诗绛还给出了皇后指使她们谋害安妃的理由,因为慈母皇太后!
“安妃娘娘是慈母皇太后的嫡亲侄女儿,当初,慈母皇太后之所以偌大年纪,还要离开帝京,千里迢迢回去扶阳郡,就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算计……”
“皇后娘娘深恨慈母皇太后,就算慈母皇太后已经远在千里之外,皇后娘娘却还是不肯善罢甘休!”
“她知道慈母皇太后在宫里的时候,除了陛下之外,最宠爱的就是安妃娘娘,若果安妃娘娘有个闪失,慈母皇太后年事已高,却未必受得住!”
“所以才要指使妾身们谋害安妃!”
云风篁转述完温明翠温诗绛的招供,末了又说道:“妾身当时就问她们了,如娘娘方才所言,纵然如此,以娘娘的身份,手底下多少人不好使唤,用得着找她们两个?”
然后这俩宫嫔就说了,原本跟她们联络的管事是没有曝露身份的,但她们自己起了疑心:“宫禁传闻,安妃娘娘之所以会将妾身们要到斛珠宫,绝了妾身们的承宠之路,又日日磋磨,皆因她听说妾身们在太初宫伺候陛下的时候,私下里对她常有揶揄嘲笑……”
温明翠所以就觉得这个事情不对了,毕竟,“妾身们当时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确很多言谈举止都不妥当。可是御前侍者,哪怕伺候妾身这些人的,未必个个都能够在御前露脸,好歹也是太初宫的人。将这些话转告贵妃娘娘您也还罢了。毕竟您在宫里的地位,前朝后宫都懂。可是,
安妃娘娘就算有着妃位,失宠多年不说,听闻陛下近年甚至压根不想听到她!不然,妾身这些人早先在陛下跟前还有些情分,何以进了斛珠宫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陛下?”
“妾身当时就跟她们说了,安妃同陛下乃是青梅竹马,又是慈母皇太后的嫡亲侄女儿,她在宫里头的地位,不是得宠或者失宠所能够形容的。便是妾身,只要她不找事儿,也不愿意赶尽杀绝。”云风篁给皇后解释,“所以太初宫那边的宫人,看不惯新人胡闹,私下里给安妃透露消息,也不奇怪。”
但温明翠不这么认为,她的想法是:“妾身当时虽然孟浪,却也没糊涂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乱说话!那样的话,陛下头一个饶不了妾身不是吗?!妾身当时都是在贴身伺候妾身的宫女跟前嘀咕过的,那宫女在太初宫不过一介粗使,并不得意,也没有什么到御前服侍的机会。娘娘请想,她就算对妾身不忠心,将这事儿禀告您也还罢了,却何必去禀告安妃?她就不怕这么做,会让您不喜?”
云风篁不得不承认这宫嫔还是有点儿脑子的。
的确袁楝娘地位再怎么特殊,毕竟是前任宠妃,如今不但失宠,关键是跟现任宠妃云风篁的关系很不好。
太初宫的宫人但凡没有蠢到家,私下里为正得意的贵妃卖了新人不稀奇,关键是将新人议论安妃这种消息卖给袁楝娘,能有什么好处?
须知道斛珠宫现在跟后妃们这两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局势,皇后也好贵妃也罢,默认了安妃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却压根不给她任何沾染宫权的机会。所以太初宫的宫人给安妃通风报信,顶多得些财帛上的好处。
而风险呢?除却被淳嘉发现的后果外,还得面临着贵妃的报复与敌意。
太初宫的宫人会这么愚蠢吗?
用温明翠的话来说:“那宫女如果只为了钱帛,何必不死心塌地跟着妾身?妾身虽然出身不高,却也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道理。却是从来没有薄待过她的!她要是不出卖妾身、用心辅佐妾身,妾身得宠之后,还能亏待了她?毕竟妾身进宫之际,又没带什么陪嫁之类的,她是妾身入宫之后头一个来伺候的人。要不是她居心叵测,妾身合该最信任她的!”
云风篁此刻就给皇后说:“妾身已经叫人查过了,温明翠入宫之后,待服侍的人的确不坏。陛下赏她的东西,好些都分给了身边人。这也是她当初在御前出言不逊,惹怒陛下之后,认错了就能继续侍奉的缘故。御前近侍对她的印象,都觉得固然言多必失,却不失赤诚、心无城府。”
再加上年纪小,今年才十五,就透着娇憨可爱,并不惹人厌。
顾箴脸色铁青,按在凤座扶手上的手指因着用力,青白交错,手背上青筋毕露,寒声道:“所以她怀疑本宫?”
“……一开始,她说她跟温诗绛是怀疑妾身的。”云风篁叹口气,说道,“因为她们听到的传闻里,安妃
之所以会失宠,皆因妾身的缘故。所以只当妾身想要利用她们赶尽杀绝,甚至,想一箭双雕:先利用安妃处置了她们这些同样私下里议论了本宫的人,再用她们的性命,问罪安妃。但后来发现本宫同她们想象的不太一样,就怀疑娘娘这儿了。”
顿了顿,她问,“娘娘可还记得,当初安妃责打温诗绛,温明翠前来延福宫跟您求助?”
闭目片刻,旋即睁开,顾箴努力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示意她继续说。
“温明翠那日在延福宫同刚刚没了的管事照过一面。”云风篁说道,“后来她起了疑心,竟然发现蛛丝马迹,同那管事有着关系,这不,就怀疑到了娘娘头上?”
但其实,这俩宫嫔毕竟人微言轻,别说目前手里的证据,并没有达到铁证如山的地步,就算是,也动摇不了皇后什么。
……关键在于安妃主仆。
“妾身觉得这事儿未免太凑巧了点,内中不定有着什么曲折。可是袁朱十分激动,坚持立刻派人给扶阳郡送信,禀告慈母皇太后。”云风篁苦笑,“妾身委实拦不住……只能明知道娘娘您如今乏着,却还要来打扰了。”
“……本宫知道了。”顾箴的神情非常难看,她做了这么几年皇后,虽然心力交瘁,比起从前做夫人的时候当然也是有了很多长进。
如今再看安妃,却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厉害或者难缠的了。
关键是人家背后的亲姑姑……
想到慈母皇太后,顾箴一阵心烦,勉强按捺住,问云风篁,“你说这事儿……是慈母皇太后指使的么?目的就是为了找借口返回帝京?”
“妾身觉得现在还说不好。”云风篁沉吟道,“按说慈母皇太后对安妃不是一点点的宠爱,就算是为了给自己回来帝京做文章,却也不至于真的让安妃伤成那个样子?”
顾箴蹙着眉,说道:“但袁氏已然覆灭,当初慈母皇太后远走扶阳郡,陛下才留了那袁棵一命,也不过是勉强度日罢了。扶阳袁氏到底不存在了。至于安妃,无宠多年,虽然宫里没人故意为难她,却也没人理会她。她过得没滋没味的,索性用自己给慈母皇太后一个回来的机会,也不无可能。”
“娘娘说的是。”云风篁想了想,说道,“妾身只是觉得,陛下英明神武,若是慈母皇太后这么做,只怕瞒不过陛下的眼目?”
而袁太后最大的依仗,就是淳嘉对她的感情与信任。
如果淳嘉一目了然了她到底对权势地位不死心,宁可牺牲曾经爱若珍宝的侄女也要回来的话……就算回来了,却哪里还能够有着从前的分量与优势?
“……”顾箴拧着眉头,良久,叹一口气,问,“陛下……陛下知道这事儿了么?”
见云风篁颔首,她抿了抿嘴,眼神有片刻的茫然,尔后缓声问,“陛下他……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