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的话,纪勤说,宫变之事与他们无关,但孙聿当时被圣命所迫,胡乱追查之下,却也查到了许多对他们不利的事情,甚至有可能会暴露驸马,这才迫不得已,将其铲除,并取走了所有凭证,付之一炬……”宫人小心翼翼的说道,“纪勤说,若果叫陛下忌讳的,应该就这一件了。”
云风篁冷笑道:“本宫信她个鬼!她连孙聿都敢杀,还是在帝京,在宫变之后,举国上下紧锣密鼓的追查凶手之际,这是什么样的胆子跟能耐?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再说,孙聿那会儿急着查出宫变之事,哪里来的功夫去管其他?”
“本宫看,不止宫变之事是他们搞出来的,连慈母皇太后与圣母皇太后还有十二皇子之所以会落水,若不是什么苦肉计,多半也是他们的安排!”
宫人战战兢兢道:“奴婢也试探了几句,只是纪勤滴水不漏,还催促奴婢回来禀告……奴婢担心娘娘这儿急着要消息,就没敢耽搁。”
云风篁徐徐吐了口气,缓声说道:“本宫知道了,还有其他消息么?”
见宫人摇头,先打发了他下去,这才愠怒道,“纪勤这群畜生,其心可诛!”
“娘娘,要不咱们还是直接跟陛下坦白了吧?这些事情同咱们都没什么关系,陛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一准可以分辨出来的。”近侍们听着都是担忧,其他事情也还罢了,宫变,谋杀上一任皇朝司使……这两件随便来一件,哪怕是绚晴宫,也少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再不撇清的话,简直后患无穷!
但云风篁沉着脸反问:“陛下或者愿意相信这些事儿跟本宫没关系,也愿意不牵扯到本宫,但群臣呢?他们能同意?有陛下在,他们倒是动不了本宫,但,他们能同意我绚晴宫的皇子入主东宫?!”
“三皇子那小东西,本来就得了陛下赏识。”
“他生母养母都没有了,经历过纪氏擅权的老臣们,冲着这一点都会支持他。”
“再加上他本身的才干能力……本宫辛辛苦苦,难道是为了成全他?!”
吐了口气,贵妃蹙着眉,“坦白这种事情不要再提了,都不是才进宫的人,怎么还这样天真?何况,陛下若是当真将国事置于本宫之下,本宫还用得着这样操心?”
“故此宫变与孙聿之死,少不得触及到陛下的底线!”
“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见左右脸色惨白,她想了想,又安抚道,“纪勤他们纵然丧心病狂,到底也是有所图谋,又不是为了自寻死路!既然如此,那么所谓陛下若是知道真相,根本不会慢悠悠的来浣花殿试探本宫,而是直接叫人围了遂安长公主府,倒也有道理。”
“既然纪勤他们能够叫陛下迄今一无所知,本宫从旁辅佐,必然也能够叫陛下一直不知道下去。如此,咱们自然也就可以当这些事儿同咱们没关系了。”
侍者们心里到底忐忑,毕竟淳嘉可不是孝宗,这位天子的手段,前朝后宫都是看着过来的,实在不敢想象可以一直将其欺瞒下去。
只是这会儿他们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能相信贵妃了。
索性云风篁进宫以来的战绩,到底给了他们不少信心。
所以踌躇了会儿,还是纷纷表示听从贵妃的安排。
但云风篁自己心里其实没底,按照常理来说,这么大的事情,又涉及到两位皇太后以及十二皇子的险死还生,
淳嘉一早将纪勤他们拿下去拷问,甚至连她都有宠爱动摇的可能。
可淳嘉不可以常理推断,这位可是在纪氏手底下韬光养晦了八年之久才发动的,谁知道此刻是不是也在忍?
就好像她知道谢无争的真面目迄今也有些日子了,不也若无其事的同这兄长正常来往,前两日还给兄嫂赏了些吃食下去?
她都能忍得住、装得起来,皇帝难道还做不到?
她按兵不动是想一劳永逸,淳嘉何尝不想一网打尽?
“……”挥退左右之后,云风篁思来想去,觉得就算淳嘉在装,自己总不能跑去戳穿他,总还是要努力的。
于是硬着头皮若无其事的过了这个正月,先后专门召见了云絮絮跟洛荻,洛荻的婚事,因为文会之后,九皇子就提了出来,故此很早就敲定了;倒是云絮絮,云家起初不怎么想答应,毕竟云氏跟云风篁的关系实在谈不上好。
只是云风篁派人给韦希懿送了口信,韦希懿转禀婆婆,婆媳俩商量下来,到底还是去了一趟云絮絮家里,具体商谈经过不知道,但最终这门亲事还是定了下来。
这中间淳嘉亲自过问了一回,云风篁就道:“秦王虽然记在贞熙姐姐名下,却压根没见过姐姐,倒是妾身一手养大的。妾身想着,如此等秦王婚娶之后,自己关起门来过小日子,岂不是越发没人提醒他贞熙姐姐了?故此,不如从贞熙姐姐的侄女当中,为其择妃,如此也能不断了他与贞熙姐姐的母子缘分。”
淳嘉听着这话合情合理,很是周到,也没什么理由反驳。
再者,云氏跟云风篁关系一向不和睦,就算嫁了个云絮絮给秦王,也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贵妃此举,未必没有真心为贞熙淑妃打算的用意……也许这种用意是装的,但至少她这么做了。
就好像当初她不提那句,贞熙淑妃至今膝下空虚,逢年过节,连个名义上的儿子给上香都没有。
皇帝默许此事后,这事儿也就方便了。
元宵才过,宫里就传了圣旨,给适婚年纪的皇子封王。
这封王来的很是突兀,去岁的时候,就有着类似的传闻,当时以为是入秋时候,但可能因为去岁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君臣都没顾得上。
本来以为今年开春之后差不多,谁知道皇帝这么迅速,这会儿就办了。
已经封王的秦王、楚王、崇信王这些自然不在其内,其中二皇子封宋王,三皇子封吴王,七皇子封卫王,九皇子封燕王。
这次也没忘记夭折的四皇子,追封蒋王。
只是蒋王的生母云卿缦,皇帝没什么表示,只教人给翼国公府送了些赏赐。
不等大家对此有什么反应,紧接着就是赐婚:长子秦王聘娶云氏嫡女云絮絮;次子宋王聘娶孟氏旁支嫡女孟鸢;三子吴王聘娶韦氏庶女、帝京三大才女之一的韦希颜。
因着七皇子的婚事尚未决定下来,燕王跟洛荻的婚事却没有御赐敲定,而是先办完前三场婚事,再作计议。
毕竟礼部人手有限,要是短期内成婚的皇子太多,也是忙不过来。
“而且还有件事情。”这日德妃专门过来请安,见云风篁精神尚可,便求助道,“昨儿个陛下派人过去提点,说皇长子、皇次子、皇三子的婚事都有着落了,皇四子夭折且不提,但楚王殿下,也有这年纪了。”
云风篁一怔,就
皱起眉,说道:“这倒是本宫的失职了,继后被废后,本宫诸事缠身,又赶着这一胎两个小东西都不省心,见天的不适,竟然忘记了楚王的终身大事!”
德妃连忙说道:“娘娘说的哪里话!这些年来,宫中若非有娘娘照拂,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顾箴说是高门贵女出身,可能耐如何,咱们谁不清楚?至于楚王,说起来他还是顾箴一手养大的呢,可是这两年,顾箴一门心思扑在崇信王身上,对吴王跟十二皇子还有些关注,却什么时候理会过楚王?她这个养大了楚王的人都不上心,难道让娘娘越俎代庖的去给楚王操心吗?也是陛下明察秋毫,将其废弃,不然,这样一个人,连自己膝下的孩子都照顾不好,哪里来的资格,主持六宫?”
在顾箴被废弃后,楚王的婚事,合该云风篁操心的。
但她这些日子恹恹的,皇帝怕她吃不消,这才交代给了德妃。
只是德妃鲜少独当一面,又还是皇子选妃这样的事情,楚王情况又特殊,却怕自己办不好,叫皇帝不喜,故此故技重施,私下来寻了贵妃指点。
此刻自然不会让云风篁揽去责任,很是奚落了一番顾箴,又对着贵妃奉承良久。
云风篁笑着听了会儿,就打断道:“且不说这些了,终归六皇子都成亲了,楚王没个说法的确不合适。陛下只说让你主持此事,可说其他么?”
见德妃摇头,倒也不意外,毕竟楚王那情况,也实在谈不上什么价值了。
不过是看在到底是天家血脉的份上,寻个父兄官职不高、懂事识大体的女孩子嫁过去,好歹生个一子半女的,也免得楚王堂堂皇子,落个孤家寡人终老的下场。
她便同德妃说道:“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为难的,你且放出风声去,楚王身份搁那儿,他也不是生来痴傻,不过是着了暗算罢了。既然这么着,同王妃生下子嗣,必然是正常的。且寻个愿意踏实过日子的女孩子,着她跟家里人都想清楚了,也就是了。到底天潢贵胄,不愁没那喜欢富贵的。”
德妃道:“妹妹就怕来人太爱富贵,到时候平添许多风波。您知道的,楚王殿下当初大有前程,出事之后,尽管陛下没怎么提过了,可这会儿,咱们都忘记了,陛下日理万机,却还惦记着叮嘱,可见心里不是不遗憾的。既然如此,他往后的正妃,岂能不被爱屋及乌?只怕不是要紧事儿,陛下嘴上不说,心里多少偏袒她几分。”
“若是个懂事的,当然最好。”
“万一妹妹走眼选了个表里不一的,可要怎么好?”
“你却是糊涂了。”云风篁笑了笑,说道,“正因为陛下怜惜楚王,怎么能够容忍那起子贱婢将楚王当做挡箭牌?你只管照着贤良淑德选,若是那种装出来的,嫁进来之后,本宫这些人,还不能教她真正的贤良淑德吗?”
这德妃也真是优柔寡断,堂堂四妃之一,在宫里多少年了,连楚王都不惧,还怕楚王妃狐假虎威?
再说淳嘉多忙,能记得这儿子的婚事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见天去关心儿媳妇受没受委屈?
德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道自己又不是这贵妃姐姐,十几年来过的小心翼翼,就算宫权在手,哪里敢真正放开手脚?
她定了定神,露出关切之色:“对了,韦氏怎么定给了吴王?这事儿,早先竟一点风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