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着地上惨死的乞丐,以及怀中被鲜血凝透全身的小猫,梁仕铭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着黝黑男子吼道:“少要信口开河!他家娘子正在为他救治,眼见便......”
“住口!”黝黑男子打断道,“他娘子?那只猫妖?呸!”
继而,不解面前这满身邋遢的年轻人,竟为何见到御剑飞行之人,非但不惊,反敢当面顶撞,黝黑男子即狐疑地打量起梁仕铭,片刻后见并无异样,遂狠狠地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胆敢在我青城仙派面前造次!?噢......你也是乞丐。哼!若然再要多言,便把你也杀了!”
“你凭什么杀我!?”梁仕铭紧吼道,此时心中恐惧已然不再,转而被无尽的怨恨与不忿所充斥,因为他从黝黑男子身上,除了残忍、傲慢,以及对自己的侮辱之外,却没有感到半点的悔过之意,哪怕是一丝波澜,也是没有。
“凭什么杀你?”黝黑男子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与猫妖相识,今天便可杀你!你既已为妖气所侵,恐日后总会伤及无辜百姓!”
面对这残暴、蛮横的黝黑男子,梁仕铭越发不解了,难道这便是自诩秉承道义正法、位居诸教之首的青城仙派吗?
此刻,他心中怒火中烧,便也无法顾忌许多,转而据理力争地恶骂道:“笑话!真乃恬不知耻!方才你口口声声道义、苍生,如今却做下何事?只因你一时赏玩私欲,便视人命如草芥,真乃禽兽不如!”
“我杀了你!”黝黑男子听罢勃然大怒,此刻不待他发作,却忽然听得一声断喝。
“你敢!”
梁仕铭也猛然一惊,紧见陆野子已然手横镔铁棍拦于自己身前,继而又听他高喊一声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陆野子这一问,不仅黝黑男子,便是他身后三人也不由得脸上一怔,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等待着真相出口。
此刻陆野子却慌了神,方才见黝黑男子杀心顿起,因担心梁仕铭安危,才情急出头喊出诈语,如今却不知自己又要如何收场。
他刚想诈说梁仕铭乃武曲星下凡天命之人,以此唬住四人,妄图脱险,但转念又一想,若梁仕铭因此反被四人带走,如此一来,非但害了他,怕是连茅山象牙印的下落也将无从知晓。
正自思量之际,却听黝黑男子即厉声质问道:“说!他是什么人?”
陆野子身子一怔,却不知如何作答:“他,他,他是,是,是......”
见陆野子一副不知所云的慌张模样,梁仕铭也心头紧攢,回想方才黝黑男子满是杀意的眼神来,此刻也是后怕不已。
陆野子支吾半晌,此时见他猛地闭上双眼,转而仰起头来,扯着嗓子嚎道:“他是我徒弟!!”
梁仕铭本还忧心他会编出什么天大的瞎话来,却不想竟有此之言。
陆野子说罢,黝黑男子猛然一愣,继而便仰天大笑不止,不屑地喝斥道:“你,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陆野子怯怯地道:“这,这位道,道友,休要出口伤人。你我皆道门中人,本该斋直功德、持谦持善才是。况且你又乃青城仙派,又,又怎能如此出口不逊?”
“死老头,什么来路,竟敢说教于我!?不知是哪里捡的道装,却也敢来冒充道友。”黝黑男子说罢遂指着陆野子满身邋遢的道服,对身后人道,“大家看看,他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腌臜样,也不撒泡尿照照,竟还敢说自己是修道之人,真乃笑煞我也!”说罢遂又一脸严峻地,看着陆野子正声问道,“你的师父是谁?道法又是谁的传授?怕不是你师娘教的吧!?”说罢黝黑男子遂大笑不止,此刻便是他身后几人也忍耐不下,不禁掩面大笑。
闻听黝黑男子竟然侮辱俆宗主,梁仕铭顿觉痛心不已,想他堂堂一代宗主,为荡涤妖邪、再造太平而亡,若他在天有灵得知竟被同道中人如此侮辱......
没有再想下去,梁仕铭忙又看向陆野子,却见他此时双眉倒立、怒目圆睁,紧握镔铁棍的那只手也在颤抖不已。
此刻陆野子虽然愤怒已极,却也看得清眼下势态,此时若自报家门,定然有辱门宗,毁败师父一世英名。转而,便圆睁母狗眼,高声喝道:“娃娃休要张狂!我师父是谁,暂且不提。倒是你家道爷我嘛,想当年入门之时,恐怕你母亲还是个姑娘呢!”
陆野子说罢遂也有样学样地大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却比黝黑男子要狂放百倍,仿若半生所遇欢愉之事,此刻全都涌上心头,身子即也前仰后合不止。
此刻,梁仕铭见他竟还不住地引逗自己,一同去笑那黝黑男子,可自己却任凭如何也笑不出来。
起初他本以为陆野子拿诈语唬人,便能趁势打个圆场,为剑拔弩张的势态降温降火,不料转眼之间......反倒变成了火上焦油。但仔细想来,这一切却又在情理之中,眼前这看似谨小慎微、贪生怕死的中年道长,若将他一身坏脾气全给招惹出来,他便是任谁也不顾忌了。
未料满身邋遢的丑鬼竟敢嘲笑自己,此时此刻,黝黑男子满脸铁青,下一刻也不见有何动作,已然近身临面,扬起手来,“啪啪啪”几巴掌,将陆野子扇的后退不止,翻倒在地。
见陆野子倒地,梁仕铭慌忙去扶,此刻却见他眼神木讷、满脸肿胀,鲜血自鼻孔、嘴角窜流不止,一时间竟浑浑噩噩地呆傻住了。
忙用袖口帮他擦拭一番,梁仕铭遂目眦欲裂地冲着黝黑男子吼道:“你!凭什么打人!?”
“哈哈,打人又如何,方才我还杀人了,你又能怎样?”
不待黝黑男子再去挑衅,他身后手持蓝色剑匣的年长男子,高喊一声将他叫回。
临行前,黝黑男子还不忘朝梁仕铭、陆野子的方向狠啐了一口,这才转身走开。
方才乞丐之死,已然让梁仕铭愤恨不已,此时再看着身边一脸木讷,鼻口出血的陆野子......
“啊!”梁仕铭忽然怪叫一声,直向黝黑男子冲去。
此刻,他竟也不知因何要拼了命地冲上前去。
是评理?还是打斗?又或者,只因堂堂七尺男儿,不能太过窝囊,仅此而已?
总之,他已然冲了上去。
此刻,未及双手触及黝黑男子的肩头,却见黝黑男子也不回头,剑匣只往后轻轻一桶,梁仕铭顿觉腹部钻心一疼,眼前一黑,继而身子直直地向后平推而去......
直到后背撞上庙墙,他才靠坐下来,顿觉浑身瘫散、动弹不得。
“你怎么如此冒失?”梁仕铭隐约听得年长男子的训斥之声,转而挣扎着想要睁开双眼,却仅睁开了一条缝隙,视线也一片模糊。
“大师兄,难道你方才没有觉察?别看他破衣烂衫的,竟也有些修为。方才经我这一击,若换作旁人恐怕早已看不到人影了。”
此时梁仕铭隐约看见,黝黑男子说罢竟又向自己这边走来。
而正在此时,却隐约看见远处红衣女子站了出来,道:“大师兄,你看四师兄,他又......
“你又干什么!?”年长男子又喝道。
黝黑男子停下来,转回身道:“今天之事被他二人目睹,我是怕万一,被师父知道......”
年长男子冷哼一声,道:“你也太小瞧我青城了!平常人莫说不知青城仙派所在何处,纵然知晓,有仙雾迷障在,便是任谁也无法进入!更不用说,还有守门宫......”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黝黑男子抢说道。
见黝黑男子又向这边走来,未及梁仕铭再去多想,却见天色猛然一黑。
“师兄,那是什么?”黄衣女子惊道。
年长男子紧抬头去看,急道:“有妖孽!走,我等快追!”
继而,在看到几人再次御剑离开之后,梁仕铭终也坚持不下,昏了过去。
当他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庙中木床上,此时感觉后背阵阵凉意舒爽。
见满脸肿胀的陆野子正在床前,当看到自己醒来后,紧皱的眉关即也渐渐舒展,转而高兴地道:“你醒了啊!感觉如何?后背还疼吗?”
“我......后背?”
这时梁仕铭才忽然想起后背撞上庙墙一事,回想当时浑身疼痛、瘫软无力,此时......除了手脚还有些酸痛之外,几乎再无异样。
梁仕铭遂坐起身来,试着用双手按压周身,继而惊奇地问道:“咦?怎么不疼了......道长,我后背是什么,感觉十分冰凉舒爽。”
陆野子长叹一声,坐在床边道:“唉,说来还要谢谢那猫女。起初你后背红肿异常,我将你扶到床上,却发现床头有一贴药膏,想来便是猫女所留。为你涂抹过后,肿胀见消,谁料如今竟连内伤也一并痊愈了。”
想到猫女,梁仕铭不由得鼻子一酸,不待再想下去,便又注意到陆野子红肿的两腮,于是问道:“道长,您的脸,因何不涂抹一些药膏?”
“你当能有多少?仅有的都于你用上了!再说,我道法精神,不日便可痊愈。”
心中感激之余,梁仕铭又想到之前的青城四人来,于是紧问道:“方才,那青城仙派......”
不待梁仕铭说下去,陆野子当即起身恶骂道:“呸呸呸!什么狗屁青城?简直是一群杀人魔鬼、泼皮无赖......”
见陆野子异常激动,梁仕铭便也不再去提,如今听他骂声底气十足,料想伤势也已然恢复,遂也放下心来,转而便又问道:“陆道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陆野子走过去打开庙门,看着庙外蒙亮天色,道:“约莫卯时过半吧,已然又是一天了。”
不料又耽搁了一天,梁仕铭急忙起身下床,这时又听到门前陆野子道:“随我一起,将他二人掩埋了吧。”
听陆野子淡淡地说着出了庙门,梁仕铭随口答应一声,转而......便盯着他的背影愣了神。
只因方才明明听他说道‘二人’两字,想来如今他也愿将那猫女作‘人’看待了。
想到此,梁仕铭便也确定,陆野子虽然看上去冷酷无情,但内心却也同自己一般,有血、有肉、有情。
而想那久居云端的青城仙派,似乎还真就如他口中所言,狗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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