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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雪时节下大雪

我若败 千山归来 20917 2024-01-19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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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古刹,禅房之内,一位太也年轻的行脚僧,寸许的短发,满是补丁袈裟却洗的一尘不染,双眼清澈明亮。一位坐定老僧,一身缁衣,面容红润却难掩憔悴,显然经过了一场激辩,此时已经恢复双目古井不波。一位粗狂的汉子,神清气闲的端在在年轻行脚僧对面,一点不掩饰面对佛家高僧的轻视。

  禅桌上茶壶在火炉上烹着茶,嗞嗞的响声伴随丝丝水汽缭绕,三者面前已各摆着一副茶盏

  粗犷汉子道:“我只不过跟方丈坐而论道,你又牵挂为何,十万里你走了一个时辰,这么急匆匆,岂不坏了你的修行,方丈大师,您说我说的对否”

  老僧惨然一笑,不置可否

  年轻僧人,微微一笑,“贫僧未曾着急,走了七万万三千多三步,一步未曾敢偷减,就是对施主的足够敬意,施主又何苦咄咄逼人”

  粗狂男子嘿嘿一笑:“不知无罪,小和尚莫怨”

  老僧莞尔一笑,提起茶壶,分别给粗狂汉子,行脚僧和自己倒上茶水

  粗犷汉子,恭敬地端起碗,一口饮下,丝毫不觉得沸茶怎么烫,夸赞道:

  “上好的红茶,方丈也真舍得,小和尚你也尝尝,不错不错”

  年轻僧人似乎怕烫,轻酌一口,又禁不住深喝一口,也是啧啧称奇:“了觉方丈,这神州所产之茶却是甘美,不是西部蟾州的茶可比。”

  老僧赫然一喜,开口道:“既如此,我这还留有两筒,馈赠给施主与佛祖”

  应该是口渴了,感觉此茶水不同以往,年轻的行脚僧面露欣喜:“感谢了觉方丈,弟子必定奉于佛祖”

  “出家之人,贪口舌之欲,慕恋红尘之物,可能修得了寂空涅盘。”粗狂汉子嗤然一笑,道“我就却之不恭了”

  未曾打上几句禅语,年轻僧人,立时为止一顿,眼神似有迷离

  陡然间,眼神光彩回亮了几分,赶紧起身,躬身一礼,合十恭敬道:“小僧,修行不够,多谢方丈赐茶,不敢替佛祖收,小僧会一步一步走回,一步不敢快,多谢施主点化,不胜感激,贫僧告辞”

  于是起身,缓缓而行,其速度竟赶不上一般的凡人的速度

  看着年轻孱弱的背影,粗狂汉子有些难为情,讪讪道:“小和尚,我开玩笑的”

  年轻行脚僧闻听,身形又是一顿,喃喃道:阿弥陀佛

  于是,烈日下,一个行脚僧在赶路,步伐长度三尺三寸,丝毫不差

  狂雨中,一个行脚僧在赶路,每一个时辰七千步,不快不慢

  李家村,位于中州的某一处,北靠雪山,不知高几千仞,不知阔几百里,东南西三面山脉连绵,虽不高却奇石嶙峋,山峰陡峭,李家村正好处于山脉之间的凹洼之处,方圆几十里,小村小地

  李家村不出劳役、兵役,这大陈国像李家村这样的还真不多见,既不是封地,也不是禁地,历代李家村的村长都心里犯嘀咕,要么小村地处偏远,要么是村子太小,天高皇帝远岂不更好

  衙役捕快也从不到这村里来,兵痞强盗也不来,什么游方郎中、道士和尚统统也见不到

  这也导致李家村的村民安逸、平和、勤劳、淳朴还有天真

  大陈国,地处中原,沃野千里,民生淳朴勤劳,大陈励精图治三百多年,一直处于国事上升,历代皇帝杀伐果断,到了如今的皇帝,更是有中兴之祖的态势,登基仅仅十年,就平定了北方蛮族,又用五年的时间把梁国济州版图纳入大陈,现在大陈国拥有东方济州、北方沂州、南方通州、西方禹州,还有中原腹地中州,经过五年的休养生息,国势日益强盛,有着一统天下九州的气魄。

  大陈国国都,汉阳,皇宫内,戌时,御书房,龙书案旁,一位身披黄袍,相貌威严,君威浩荡,身材高大的男人,提着笔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一些名字,有些名字画了圈,哲庚乡伊伏堡、定县咏孝庄、泽红镇宋家庄......羊戚镇李家村,李家村赫然在上

  这是每一名身为大陈储君从上一任皇帝耳口相传从不落于纸面的必修课,就是记住上面的名字,总计二十五个地名,而在这片大陆上任意一个郡县地图却找不到的地名,而大陈皇帝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册立储君的时候,要在这上面的某一个名字增加一个标注

  陈嘉瑞,这个在位的皇帝,精力还是那么充沛,不仅是在朝堂掌控上、版图扩展上、后宫征战上,哪怕博闻强记上,让天下国主、满朝群臣、后宫以及皇亲国戚、甚至宦官侍卫都心悦诚服,不敢生一丝丝不敬,一丝丝怠惰

  可只有陈嘉瑞知道,默记这些名的频率越来越短,当父皇第一次背诵给他听时,仅两遍他就牢牢记住,第二遍不过是落实一些同音字,务求准确。此后十五年,他都没有再去背诵,因为那些名字镌刻在他的脑子里,而现在,每半年他就要用笔把这些名字手抄一遍,不是记不住了,而是怕记不住了,这个对大陈王朝太过重要了

  丝丝火苗从炭炉中升起,看着那张纸在火苗中燃尽,发红发黑再到发白,这个高大的男人才站起身来,叫了一声:“去后宫”,于是,门外寒风中一个年长的宦官一鞠躬,“是,陛下”在推开御书房顺带瞟了一下对面的一个中年宦官,中年宦官立即高喊:“陛下,回寝宫”

  陈家村这年冬天,大雪时节后,要在村北建起一座土地庙,村里的三个少年为赚取功德,在几十里外的羊戚镇,先是偷了三辆停在悦来客栈的马车上的青色帷帐,却又不知,这些青色帷帐能遮盖天机,又分别从和尚庙、清虚观和城隍庙盗走了三个香炉,用青色帷帐包裹停当,跑回村里,清理干净后,又遍涂黑色。献宝土地庙,于是此间土地便有了佛、道、神三家数百年的香火沉淀。

  至此读者可直接跳过第一章增补篇,直接阅读第二章改名落霞村

  第一章第一节大雪时节下大雪

  这年冬天,时节大雪,于是夜间大雪漫天,整整一夜,从雪山直至整个盆地都被蒙上厚厚一层,足有尺许,银装素裹,天地清明

  清早,雪霁

  鸡鸣犬吠,炊烟袅袅,孩子欢快声传来,李家村醒来了

  李二家,小儿小满,不见往日懒床,蹭的爬起,掀开还有半新的带有几个窟窿的窗户,高兴的大喊:“果然下大雪了,娘亲没骗我”

  “小满,娘亲哪里骗过你,老天不会骗人的”一个中年妇女,拿着一套半新的棉袄,走进来

  “娘,太好了,二哥终于把棉袄给我了”

  “是啊,他穿不上了,去年就小的不行了,娘亲给你加了半斤新棉,你大哥二哥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比你壮实多了”

  “这么说,今年过年我可以去山神土地庙了”

  “可以了,小满快长大了”

  汪汪,院子里传来狗的叫声

  小满套上棉袄,伸伸胳膊,像个大人似的左顾右盼,棉袄明显偏大,这又能咋地,觉得像个大人了,风一样的窜出屋子

  李二,排行老二,小满的父亲,正在满是积雪的院子里开一条土坯房门到院墙门的通道,八个月的半大黑狗,在院子里疯狂的奔跳着,尾巴晃来晃去,围着小满不知疲倦

  小雪看不见,大雪不见道,小雪的雪真的很小很小,粗心的庄稼汉几乎觉察不到,大雪真的很大很大,大到看不到原来的道路

  李二,猎户,打野猪,打狼,为的是不让它们祸害粮食和牲畜,却从不见,打死猎到野猪和狼。~)有那落单的野猪野狼,晃荡到村子田地,几个猎户虚张声势的咋呼一气,装模作样的撵一阵子,再射几支飘飘的箭羽,那些野猪野狼就再也不会光临村子里了

  老一辈的都讲,这是山神的庇佑,野猪和野狼都是山神打盹的时候溜下山的,把山神喊醒了,自然就把这些凶物抓回去了

  可不就是吗,李二对此深信不疑

  平常野兔、野鸡倒是极容易猎的,却猎不多,如果那天轻易猎到一只野兔,猎第二只野兔便千难万难,好歹猎到第二只,后来三天,准成啥也打不到,兔毛都碰不上一根,或者即便咫尺内野兔,摆好了姿势让你射,不是射偏了,就是拉断弓弦,拉折弓背,兔子可堂而皇之的走掉,那神情,就像似乎有什么依仗。还有,三天没猎到,第四天准成可以猎到,野兔和野鸡好像不长眼,箭法一下提升至百步穿杨,就是,只要你见到野兔,胡乱一射就中

  老人说,这是山神在保佑,即在保佑山里的生灵,也在庇佑村民

  可不就是吗,李二对此深信不疑

  因此,村里对山神的敬意发自内心深处

  因此,每年的祭拜山神也格外隆重

  所以,李二,每天两个时辰,也只能猎到一只野兔或者野鸡。兔皮、鸡尾倒是可以在羊戚镇卖掉,兔肉鸡肉可以换米面,所以,李二家在村里也算不上是富裕,却也不是揭不开锅,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有三亩半薄田,种些杂七杂八的杂粮蔬菜,一家勉强度日

  “发什么愣,还不带小满吃饭”李二媳妇喊着,村里的媳妇都是这样,随着岁月的增长,嗓门越来越大

  “啊”,李二恍然间清醒过来,意识到手里的扫把,赶紧的放在门后

  “小满,吃饭!过会帮你娘多堆些雪,化雪水用”

  在饭桌上,李二媳妇似乎有些担忧的说:“村里的最后那口井水也变苦了,担水要到河里,大雪天的,悠着点走!”

  “娘,吃完饭我要去祠堂玩,尚全、祖义肯定都会去的”

  “行,玩的时候别把棉衣给弄湿了,别凉着,新棉花”

  “他爹,箱子里还有些草纸,我看该把窗户给糊上了,天也快冷了”

  “行啊,你糊吧,少打些糨子,稀一些”

  “这还用你说,小满,慢些吃,看你猴急的”

  小满吃过饭,跟爹娘打了声招呼,带着小黑狗往村中的祠堂飞奔而去

  街道上的雪早已给各家清除一条窄窄的通道,一孩童一黑狗,偏偏在齐膝的雪中撒着欢,溅起的雪四散开去

  李家祠堂,供奉几百年来李家各位老祖的地方,外姓人是不得进入的,但是祠堂院子就没有什么讲究,谁都可以来

  在小满跨进院门的时候,早有七八个孩子在疯跑,丢雪球,还有两个在雪地里搂抱滚在一起,一个涨红的小脸被死死压在雪上,脖子头上被上面的孩子抓起雪硬塞进去,小满赶紧窜上去解围,于是,三个小子一条黑狗滚在了一起,一年也只有这一次玩雪的机会,

  第一章第二节土地庙

  看着孩子在玩耍,有一个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村子里有些事情的发生,带来一些不安,这种不安在村里自第一口水井变苦就涌动着,当时,毕竟河里还是有水,还有等待大雪这天的大雪,略微抚慰着满村焦急的心情,六十多岁村长李万山毕竟年长,毕竟读过书,毕竟经历的更多,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自村里最后那口井由甘水变成苦水,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过

  大雪这天,李家祠堂,村里最好的建筑,属于公共区域,村里也没有那么些门阀大族的苛刻礼节,三间大瓦房内部连通着,供奉着祖宗牌位,高墙庭院,只有双扇黑漆门,平常有专人管着钥匙,也就是村长把持着,某些特殊的日子才打开,为了防风雨,也是怕那些顽童、猫狗小动物爬进去,两侧的窗扇开的很小,很高。

  院子里有一棵李子树,有些岁月了,每年李子花开不了多少,能做坐枝的果子也就二十来个,低矮的早早又被顽童摘了去,还有顽童拿石子去打那些高枝上的,能挨到真正熟透的李子确实寥寥无几,不过那是真大、真红、真甜。

  李子树不见树冠有多大,也不见得有多粗,也不算有多高,只是树皮龟裂的厉害,于整个院子透着沧桑,村里的孩子喜欢到这里玩,李家已故老祖们能听到儿孙小辈的嬉闹,也算是欣慰吧

  院子东面有座偏厦,覆盖着厚厚麦秸,六根粗木柱子,不见多么讲究,透着结实,里面有一个石桌,三条长凳,一把椅子,厚厚的门垛没有院门,年长的闲散老人总会有事没事晒晒下午太阳,东扯西拉,这期间村子里的大小事也就决定了,村长把结果一说,村子里人的生杀处罚也就定盘了。

  李家在此处繁衍几百年了,整个李家村还有二十来户外姓,也是较早年间迁来此地,李家人口占了八成

  受制于地域和气候的影响,百十来户人家近百十年来没有增加多少,也没有减少多少

  万字辈在村里算是比较高的,上面还有福字辈,村里还有三四个头脑清醒的,李福田就是其中一个,也算是说话极有分量,是李万山的堂叔,算是老一辈人中威望比较高的,再往上就是两个辈份最高的耄耋之年,起不了床的,就等在祠堂立牌位了

  这时,虽然大雪覆盖,天气却还不冷,偏厦下面也还暖和,李家的三名老人,还有两个外姓老人,加上李万山,看着玩耍的孩子,不见往日的闲淡,个个都是唉声叹气

  “今年的雪比往年还是小了不少,就怕这冬麦挨不到小满”一个老人不无担忧的说着

  “明年春分河里将滴水不剩,村里的三口井全是苦水,牲口都不喝,这雪水又存不住,人岂不要渴死”另一老人附和着

  “要不把土地庙跟山神庙分开,土地公公争不过强壮山神香火,我看山神可比土地灵验”一个于氏外姓老人喏喻着

  “别瞎说,老祖就把他们俩按在一块”李家三叔立时反驳,颇有对外姓人微词,于氏外姓人立即停口

  “三哥,老祖可能穷吧,盖不起两座庙”李福田圆滑道

  “我们更穷,村里还能能再盖一座庙么”李家三叔有些记仇,没好气的说

  “老三叔,别急,大家不是都着急么,今年确实比往年严峻得多”村长李万山说道

  “咱们这,其实还真是不错了,节气准点,风雨跟着准点,就是跟老三叔一样,直脾气,一点也不变通”李万山接着说

  “全村好歹也能凑个半贯钱,请人塑个新身,置两幅烛台,再开些石料,老于家三小子就是石匠,不用凑钱,出工就可以了”李福田依旧对为土地公公盖座庙感兴趣

  “有那半贯钱,还不如再打一口井”李家三叔继续反驳

  “打一口井,还是苦的呢?”外姓孙家老人憋不住了

  “那就填死,长出半贯钱”李家三叔跟着

  “哈哈哈......”包括李家三叔,在场的人都笑起来

  “再说,重塑一个新的土地公公,那么原来的那个呢,本就受山神的气,再来个顶位子的,岂不更恼,把那个旧砸碎了还是埋了,都不好,新的还认生,还是把旧的移除来,这样还能再省一些”李万山其实早就想在位子上做些能让后辈记住的事,土地庙就是早有谋划,只是从外姓人提及,总有些不爽,就跟李家三叔似的,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对待外姓人总是有那么点李家高外姓人一等的意识,继续说道

  “烛台归铁匠,不管管生铁钱,出工顶份子,案台供桌归木匠,只负油漆钉子钱,出工顶份子,石匠凿台阶、门臼也是一样,出门子的可以顶份子,谁家出门板,门槛,旧屋摘得也算”所有人都点头

  “那就让老孙家,上个月老房子不是空出来了么”李姓老人提议者

  这几个,代表着全村各家的利益,平衡着,算计着,谋划着,而村民对老人点头通过的事,也非常配合的执行,不含糊

  第一章第二节偷香炉

  于是就这么定下来,赶在冬至前,在村北老坟堆前动工盖土地庙,别影响了年底的祭祀,中州的历法,冬至过年!

  村子里,过年守夜,半个月不出门,一过冬至,大风狂吼,气温狂降,滴水成冰,家家备柴火,紧闭房门无门,积攒吃食,俗称“猫冬”

  有意离村西的山神庙远了一些,离村里的祖坟堆不是太远,村子里管着里叫老坟茔,李家的老祖全部埋在此地,据说是风水宝地

  村长李万山挨家挨户通知去了,一上午的时间村里人都知晓了,两天后就要把每一家份子回报到村长,于是纷纷老婆汉子们开始商量,我们家该出劳力呢,还是出钱,还是出物,好在土地庙也确实没多少物件,但是村民都晓得,土地庙关乎每一家,土地有神,神灵保佑平平安安

  街坊四邻也开始彼此打听各自的各家的,雪后山村热闹了起来

  李二家的隔壁是李祖德

  李祖德,十五六岁,家里只有一个老母,家里倒有十来亩好田,生活倒也过得去,父亲去世得早,再加上无父亲管教,妇道人家又过分溺爱这个没爹的孩子,村里人尤其没出五服的近亲都帮衬着娘俩,可这也助长了李祖品好吃懒做,有手好闲的习气。(—)同时,他娘守寡,总有熬不住的时候,叫寡妇想汉子一阵一阵的,终于出了些事,没少受村里人的指指点点,他娘呢,撕下了脸皮,一张嘴练得炉火纯青,这李家村没有是她的对手,悍妇,泼妇这就是村里人统一的评价,也是,这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他娘的凶狠,这也导致李祖品行事乖张,察言观色,善言机巧,没事纠结了村里的两三个顽皮,时不时去镇上捣捣乱,村里人有的是怕惹事上身,有的是可怜他早没了爹,不与他一般计较

  李祖德他娘靠在门框上,翘着脚跟正在往陶罐里培雪的李二媳妇招呼着

  “二哥家的,盖土地庙,你们家出啥?”

  “祖德娘,我们家还能出啥,还得让你二哥出力气,就是这土地庙咱们女人不能掺和,还有小满也去帮忙打下手”

  “这是积德的事,我们家祖德定能起大作用”

  李二媳妇刚想说些什,又咽了回去,讪讪回应道“就是、就是”赶紧忙着手上活计

  李二媳妇觉得没趣,回到屋里,看着刚起床还打着哈欠的儿子道:这不村长将重修土地庙的事张罗出来,这是积德的事,我们家祖德定能起大作用

  李祖德既不想出工,有手好闲惯了;也不肯掏那一纹铜板,家里还真没几个铜板,就溜达到村西山神土地庙看看庙里都有些啥,看着能不能哪里去搞点什么物件,好也获得一份功德

  李祖德,朝着手,踩着雪,路其实也不远,李村里最西边的房子也就一里来地,不多时就来到山神土地庙,整个都是厚厚白雪,山神土地庙庙黑漆门显得尤其阴森,李祖品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萌生退意,赶紧去找他那两个狐朋狗友

  很快找到李祖成还有柳环,都是十五六的半大小子,一起决定去镇上走一遭,建土地庙是要刻功德碑的,谁也不想落下

  村子出山的路是顺着河流而走,曲折蜿蜒,绕山而出,却还算平坦,有几处于河床持平,有几处穿河而过,有四座矮石桥,若在夏季汛期,于水漫过,出山的路就绝了,只有走山上的小路,这也只有村里的猎户和采药走过。

  好在是冬季,虽有大雪封山,却可以出山

  一路上,三个少年彼此打闹着,说些与年龄不符的荤段子,什么哪家的姑娘越发水灵啦,看到那个娘们身段丰腴,还有在那个夏天看到哪家小妮子在洗澡,有影无影的瞎扯一顿,仿佛谁知道的越多谁就越有坏,坏就是能耐,谁就能赢得尊敬,路上倒也走得轻松快意

  三人趟雪转过第一道山,路面的雪就薄了很多,再转过几道山,趟过一次河,路面的雪几乎就没有了

  柳环说道,“咱们村就是雪窝子”

  李祖德虽然不着调,确实三人中最有脑子的不屑道:“山里一年只有一场雪,山外一冬下好几场,这叫十里不同风”

  李祖成兴奋道:“哥,咱这次到镇上搞些啥,去和尚庙偷几个蒲团?”

  李祖德往李祖成脑袋上拍了一记道:“蒲团有啥,能把清虚观那个纬幔扯下来最好,就可惜,那帮牛鼻子看得紧”

  李祖成捂着生疼的脑袋,退后半步道:“那戏台子上的纬幔也不错”

  李祖德再挥手,看到祖成退后半步没够着,气道:“你傻,戏台子那么高,你敢爬上去”

  柳环道:“那,土地庙还缺啥?”

  三个人顿时陷入思考,又几乎同时喊道

  “香炉!”

  “对了,香炉又不是那么大,天这么冷,下午没有烧香的,和尚不会在前殿看着,都会躲在后殿”

  “和尚过午不食,中午都赶去抢斋饭了,前殿肯定无人看守”

  “这样吧,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不好下手,分别去城隍庙、和尚庙、清虚观,看看谁能取得香炉,我们以后就尊他为头”

  “就这么定了!”三个少年

  三十里山路走了多小半天,眼看要出山了,三人找了避风朝阳之处,休息了一阵子,出山的时候天气冷了不少,不到一里便转到了驿道

  大陈国县驿道宽一丈五,路两侧为就地取材长方形粗石料,路基外两尺每两丈栽杨树,路面车辙道为宽两尺的青石板铺就两条,青石板厚不低于半尺,其它为碎石填充,每五里左侧设有距离最近镇、县城、郡城里程并有箭头标示,为半尺见方的青石,打磨的光滑,字迹正楷雕凿丹砂涂抹。不同驿道交汇处,设有路牌标示,都是高三尺宽二尺厚一尺的青石板,同样正楷,字迹如斗。对水道沟渠的处理也是十分得当,桥梁更是严苛。每一个岔路和村子都要有村标,与路牌一样标准。

  这也是郡督造衙门的严苛标准,没有那个地方敢有悖此律,朝中设专门驿道巡查使,每年勘验大陈国内所有驿道一次。不可能不存在驿道标牌上的村子,不可能没有对岔路的标示,而李家村既没有出现在驿道村标上,驿道上也没有对李家村岔路标牌

  这三个少年却对驿道没有村标路牌浑然没有在意,继续沿驿道向南往县城方向赶不多时,看到驿道左边的路牌:羊戚镇,十里,三个少年于是就在驿道青石板路跑了起来,恨不得早早取了回村邀功

  羊戚镇,处在驿道边上,规模不算大,往来商旅往往在此打尖落脚,有了两处客栈和一处驿站,平常镇上杂人较多,铺面也多杂七杂八的不少,逢十、五还有大集,特别是三十、年底,集市规模更大,集市入口靠近驿道有处空地

  今天恰逢小集,三人来到悦来客栈,看到客栈前有三辆马车,青布纬幔,车后青布门帘,客人似乎都在客栈休息,三个少年凑在一起低估一会,就看一名少年晃荡到一辆马车前,瞧四下无人注意,扯下马车上方纬幔,往怀里一踹,撒腿就跑

  又一名少年,看到扯纬幔的少年没有引起别人注意,也来到第二辆马车前,扯下上方纬幔,又顺手揪下门帘,揣在怀里,也撒腿跑了,钻入集市不见

  第三名少年,如法炮制,消失在小镇里

  不到半个时辰,未时,三个少年聚集在小镇北面,各自用青布包袱裹着三个鼓鼓囊囊的物件,相互会意一笑,没敢上驿道,沿着田间河道往北跑去,估摸着距离,潜回驿道,先四处瞧瞧,看看山势,又折下驿道,沿着驿道杨树外面跑,边直到看到羊戚镇、十里的那个牌子,窜上驿道,狂奔一会,折下驿道西侧,消失在杨树后。只剩下落光叶子的干支在北风摇晃,似乎驿道从未出现过那三个少年

  四男两女从悦来客栈出来,为首一个中年儒生,披大氅,一个中年妇人,一个妙龄少女,各披带帽棉斗篷,另外三名扈从都着厚厚棉衣,负责赶车。看到没了帷幔和门帘的马车,微微皱了下眉,左手拇指在四根手指轻掐几处,眉头似乎缓缓舒展,有了计较

  第一章第三节大师,我这香插在哪里?

  “大师,我这香插在哪里?”一个老妇人,家里儿媳妇快要临产,越到最后家里人越是忐忑,于是带着儿子来这座香火不是太旺盛,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和尚的庙里烧香包母子平安。

  小和尚其实也不小了,须面刮得清爽,中午做得了斋饭,伺候老和尚吃了安睡下,老和尚说是开始修行了。小和尚那个气,你这修行还打着呼噜,自己也有些乏了,正缩在东侧角落里,庙外午后的太阳斜照进来,迷迷糊糊,听到说话声,惊醒起身,双手合十微微一躬身,这个派头还要做足,一幅宠乱不惊的样子:“施主哪里话来,自然插在香炉里”

  “那请问大师,香炉在哪里?”

  小和尚这才彻底惊醒,睁开眼,但见供桌上只剩一捧香灰,香炉不见了

  小和尚蒙了,不管上香的老妇人和青年男子,扯腿就往后面跑,边跑边喊:“师傅,师傅,香炉被偷了”

  老妇人和青年男子面面相觑,一种不安涌上心头,“娘,咱还是去清虚观吧,那里的道长签子可灵验了”

  “好吧,好吧,阿弥陀佛,不是我们没诚意,罪过罪过”

  “娘,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清虚观,有几百年历史了,当时小镇还没有现在这个规模,在镇东面距小镇还有些距离,随着小镇的日趋繁荣,小镇的规模已经触及到镇东面那座小山,驻阶而上八十一道台阶,就到了清虚观,没有门墙,一座大殿后面四五间精舍,苍松翠柏,风景倒也清幽

  不多时,同样一幕发生了,“道长,我这香插在哪里?”

  ......

  “喂喂,二位,签子也不抽了”

  “不抽了,续香火情,鼎炉不见了怎么续,我们还是去城隍庙得了”

  一位老道人,掐着手指不停翻飞,手都快掐破了,又把签筒摇得叮当响,洒落一地,老道人冷汗直流,一边划拉着签子,一边带着哭声:“不能啊,不能啊”

  已不见了往日的仙风道骨

  城隍庙,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庙堂,位于小镇的正中,庙前竖着幡,无人看管,镇上巡夜的更夫长在这里落脚,顺便清理供果,倾倒香灰,清扫一些杂物。再就是有两名乞丐,晚上会躲在这里睡觉。

  母子二人,搀扶着穿过不大的广场,走进庙门,早有些惴惴的心,彻底凉透,就像正月里的天气,拔凉拔凉

  城隍庙里的供桌上,只有一捧香灰

  半百儒生带领众人返回客栈,其中一个仆从一把揪起客栈老板,怒道:“老板,你怎么开的店,我们的马车被偷了”

  老板啊的一声,不会吧,甩开仆从的手,窜出店门,看到三辆马车,老板长舒一口气,似乎又看到哪里不妥,这这,车的纬幔呢?

  那名仆从跟出来,:“就是,三辆马车的纬幔被偷了”说完挥手就要给老板一个耳挂子

  半百儒生疾声喝道:“不可”。

  仆从着急的说:“那我们的行踪......”说到这里赶紧住口,怯怯的看着中年儒生

  中年儒生笑道:“无妨,我们今天就住进这家客栈,明日赶路”

  三个少年不知道,他们今日的举动将给李家村带来惊天巨变,甚至大陈国,乃至整个神州大地

  三个少年正在距离李家村十来里的一处河床上,用雪用沙子用木棍清理着各自手里的香炉,旁边放着一堆青布

  李祖德捧着从和尚庙偷来圆形香炉,似和尚化缘托的钵盂,下方有三足,由于年代久远,通体黑色,手感沉甸甸,不知何种材料,但肯定是金属材质,比较光滑,清理起来相对方便些。

  李祖德一边忙活一边得意的道:“本来搞一个就好,不成想,我们搞了三个,一定清理的跟新的一样,别让村长看出来是偷的”

  柳环手里的是从城隍庙偷来的一个石头香炉,个头最大,也最重,得手却是最容易,香炉成长方形,前后粗线条雕刻着不知是啥的图案,既像翻腾的水花,又像天上的云彩。两侧有耳,下有三个突起为足。听到李祖德的话,他也说道:“哪有一个庙放三个香炉的道理,要不谁的香炉被村长选上谁就是我们的头”

  “我的肯定是选不上了,我偷得最难了,只不过是只木头货,不过幸好是木头的,我跑的飞快,后面的老道才没追上”李祖成郁闷道,却要显摆显摆自己的能耐,继而说道:“村里有去镇上的,村长肯定去过,你家隔壁的二叔也肯定去过,他们家的皮货都是往镇上卖的,说不定他们知道这些香炉是镇上的”

  李祖德道:“你小子别吹了,你这是偷,这不明抢么?就不怕人家打断你的腿,你是说村长能认出来,拉倒吧,你还能记得咱们村土地山神庙的香炉么?龙王庙的香炉?祠堂里的香炉是啥样的?”

  李祖成道:“我现在是记不得,不过看过香炉就有可能眼熟记得”

  李祖德道:“没事,谁有我们去镇上的次数多?我反正就没见到村长出过村”

  柳环附和道:“我也没见过,二叔赶集去过镇子,不会跑去烧香的吧,再说镇上的神仙离我们村挺远的,烧了也白烧,神仙也管不到我们这里”

  李祖德道:“就是就是,佛祖,老君不会跟咱在意的,就不知土地庙能沾上谁的光呢?”

  柳环突然大叫:“你们看,这是什么?”指着手里的香炉,手指在微微颤抖

  两只脑袋赶紧凑过来,往手指的方向望去,经过搓洗后,那个木香炉透着黑红色,没有其它异状,两人对一下眼,同时看看柳环,“没毛病吧!”

  柳环想开口辩解,想起平日里,大家都知道他最能哄骗人,通常不会轻易信他所讲,也就没再言语,再定睛瞧时也看不出什么,只有挠挠头,但是内心依旧充满芥蒂

  这也叫,假作真时真亦假

  第一章第四节又是香炉

  三个少年回到村里,将香炉带青布藏在村口的一个草垛窠里,然后去到村里的木匠铺

  木匠铺的赵木匠,外乡人,十年前来到村里,光棍一条。属于最后一个来李家村外乡人,因为为人诚恳,不占小便宜,比较大度,脾气又好,很招村里人喜欢,其实这也是外乡人初来乍到的最低觉悟。

  当时赵木匠是个光棍没少受村里老娘们的欺负,后来赵木匠娶了当地一名寡妇,孩子未满周岁,也是一个外姓人。其实,李祖德他娘那时没少往木匠铺跑,毕竟是李家大姓的寡妇,赵木匠很识趣没敢接这档子事,自此李祖德他娘才越发泼辣,似乎老李家欠了她。

  别说,赵木匠还真拿着娘俩不错,识这孩子为己出,数年后赵木匠家又添了一个丫头,依旧对那孩子不错。村里人才真正的接纳了赵木匠,村里的木匠活计也总算有了个正经八百的木匠操拾。木匠活做得不错,价钱也公道,小里小去的帮忙也不收钱,村里的每家都有赵木匠做得活计。因此,一家子在村里的口碑很好。

  这也是三个少年第一个想起了的是赵木匠原因,来到木匠铺,老远看到赵木匠拎着把斧子正在踅摸一堆木料。李祖德就喊:“赵叔”

  赵木匠回过头来,见三个不务正业的少年,便打趣道:“小德,决定给我做徒弟了”

  “我娘不让,我是偷偷过来的。”

  赵木匠又瞥了另外两个少年,正是学艺出力气好年纪,“你们俩呢,谁想跟我学手艺,我可以公输班的亲传弟子”

  “又吹,又吹,赵叔,你不有个好儿子,咋不教他?”

  “那是自然,我的公输班三十六路斧法,能劈山断河,天下无双。要不管那些自不量力的人叫班门弄斧”

  “赵叔,你人是很好,改了这吹牛的德行,你就更好了”

  “好吧,那天你们谁想做我的徒弟,可要趁早,我一辈子只潜心教一名入室弟子,可不要错过机会”

  一阵打趣,赵木匠就是这样,满村人老少都爱跟赵木匠说笑

  三人表明来意,赵木匠拿出一桶黑漆,一把刷子交给他们,叮嘱用完了还回来,也就忙去了

  第三天早上,全村人几乎全到了村北面,老村长站在碾子上看人来的差不多了,就朗声道:“盖土地庙是我们村里的大事,改一改我们村里的风水,或许苦井水就能变成甜水,地里能多打庄稼,村子里平平安安,老人孩子健健康康”

  看到村民热切的眼神,老村长又提高了嗓门:“盖土地庙是大家的事,是每个人积德的事,大家都要有钱出力,这积德的也不能让一个人都占了不是。大家都有份”

  村民有的已经跃跃欲试,站在最前面的三名少年各用青色包裹包着鼓鼓囊囊的东西就要冲出来了,老村长把手往下压一压,笑着道:“不要急,不要急,出钱出力的要记功德碑,让后世子孙都能记得是哪位老祖为村里做的好事,土地爷也会照顾后世子孙的”

  一指趴在碾子旁边的村子里唯一的一名老郎中:“咱们村子里穷,没有几个识字的,这次还是麻烦三哥给做个记录,大家按个手印,这个册子就放在祠堂里”

  于是乎,李家村五百多人彻底沸腾了,争先恐后往前挤,老村长忙安排一些人维持秩序好歹算是排起像粗草绳子一般拥挤的队列,基本是一家一家在一起

  “李祖德家,香炉一个”李福田亮着嗓门喊道

  众人观瞧,后面的看不到,伸着脖子,翘着脚,看到一名少年打开青布包袱,拿出黑幽幽崭新的一尊香炉,啧啧称奇,“祖德他娘,你们家有这么好的物件。”祖德他娘本就人来疯,何况他儿子拿出这么好的一个物件,开始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这时不能表现出来,回应道:“咋滴啦,土地公公喜欢,我们家有啥不舍得”说完狠狠的揉了一下祖德脑袋

  “李万和家,香炉一个”李福田亮着嗓门喊道,说完也有些纳闷

  有一名少年打开青布包袱,拿出一个黑幽幽崭新的一尊香炉,人群开始骚动了

  “又是一个香炉,看看,这个跟那个不一样,这个更大”

  李万山也觉有些纳闷,谁家里会用这么大的香炉,村子里有啥物价,谁家有个宝,他可是一清二楚,正思询着

  就听李福田那个嗓门再次响起:“柳怀奎家,香炉一个”

  腾的炸开了锅,全村人都沸腾了,再看看那个怯怯的少年,李万山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的,咋又是一个香炉

  当看到三个少年手里各拿着一幅青色包袱,李万山怎么也绞不过这个疙瘩,这里有一定有问题

  赵木匠看到这一场景,脸上若有所思

  接下来,本来还有人挺兴奋的,看看手里的物件,有些讪讪不好意思出手

  接下来,就是什么一个铜板,两个铜板,最多的还是村长,出到5个铜板

  在就有什么二十片瓦、一根木料、一幅门框、门环、十块青砖、两斤小米、一只鸡等等,

  接下来就是出工,反正大家都有的出力的机会

  再就是,村南的老窑口要重新开窑,把缺的砖瓦补齐,安排了劳力挖粘土

  村里五六家石匠带一些劳力去采石

  又分出一些劳力,包括三个少年跟赵木匠去做供桌

  一些劳力去平地挖地基

  ......

  三天后,一个新的土地庙建成了,正当全村人轰动的时候

  村外的环山路上,来了三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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