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院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楚晗斜斜一指朝正脊轰过去,凤吻后面立即飘出一位身胖头圆、脑瓜光秃的老佛姑,她的双眉浅淡得几乎看不见,整个头看上去像个无毛肉蛋。
此人正是清心寺的了悟大师。
楚晗指风所袭之处,乃正脊凤吻,了悟大师只能应战,否则,凤吻便会被强劲指风轰毁。
一道柔柔指风,无声无息地朝雷霆指拦截过去,转眼便破解了霸道无比、气势汹汹的雷霆指。
楚晗微微歪了下脑袋:“你这是什么指法?”
了悟大师淡笑:“信原指。”
“信原指?”楚晗还是第一次听说,“挺厉害,就是名字普通了点儿。”
了悟大师笑道:“雷霆指刚猛霸道,信原指可以柔克刚。”
“原来如此,”楚晗失笑,“难怪宇文询请你来。”
“素闻楚施主的成名指法,乃梦晗凌空指,比卫国寺凌空指更胜一筹,今日为何不使出来,让贫尼也见识见识?”了悟大师始终面带微笑,让那张肉球脸显得格外喜庆,“卫国寺数次招缘楚施主,早就惊动了我们佛门中人,今日有缘得见,望能切磋一二。”
佛姑说话,还真是有意思,她不说招揽,却用招缘,一字之差,听在耳中,感觉确实有点不一样。楚晗笑道:“看来你已经备好了破解策略。”
了悟在胸前竖起单掌:“出家人不打诳语,是否能破解,试过才知。”
“好吧,我敬你们佛门在西真侵略她国时的不作为,就允了了悟大师,”楚晗收起笑容,“点到为止如何?”
“正有此意,”了悟点头,“多谢楚施主。”
说罢,便飘身落于殿院中,免得破坏屋顶。
楚晗不再答话,待她站定,便直接一道蓝色指风点出。
蓝气迅疾无比,了悟连忙侧身相让,然后盯着那道指风,眼睁睁看它拐弯调头,继续朝她袭来。
“传闻丝毫不虚,”了悟一边再次闪身避开,一边赞叹,“楚施主不愧为武道中的佼佼者。”
“了悟大师该出手了,”楚晗散除余劲,重点一指,“也让晚辈见识见识清心寺深藏的精妙绝学。”
了悟大师笑道:“那就献丑了。”
言罢,腾身掠起的同时,一指点出。
楚晗看这道指风不似信原指那般轻柔,而是介于轻柔与刚猛之间。
它并不与凌空指顶头相撞,而是迅速攻击在朝后延移半指长的地方,如同打蛇打七寸,将凌空指拦腰斩成两截,使其失去后继之力。
“好指法,”楚晗不吝赞叹,“这又是什么指?”
了悟微笑:“敝寺津涯指。”
楚晗摇头:“果然是天下没有攻无不克的武功,你们的津涯指,就是我凌空指的克星。”她笑嘻嘻道,“看来,我以后要躲着你们清心寺走了。”
“楚施主谦虚了,”了悟笑道,“楚施主所怀上等武功,可不止这一种。何况,楚施主还有军事才能,还望楚施主以后能手下留情,别再杀戮西真将士,徒留孤女寡夫,孤苦无依,度日艰难。”
楚晗凝笑:“那了悟大师可知西真军兵杀我凤临多少女子、害我凤临多少无辜男儿和**幼子?日子原本红火的人家,皆因妻主战殁或受害而塌了天,活得艰难万端。西真主动侵犯凤临,难道凤临将士该束手就擒、良男活该让那些禽兽糟蹋?取粮于敌与孩子婴幼儿有何关系?为何放任她们杀戮而不军法约束?”
了悟敛起笑容,却只是叹了口气,不再争辩。
“你们明知错在西真、北仓等三国,却反过来对凤临提出要求,不是太可笑了么?”楚晗冷冷道,“若非念你们佛门未曾出手与西真武林一同造孽,今日便都没这么好说话。”
“楚施主,”了悟叹道,“无论谁是谁非,皆乃发生在西真国外,清心寺无权过问。如今,不管你来天星府的目的和初衷是什么,既然十七殿下召我等前来相助,我等便不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任由楚施主对殿下不利。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楚施主见谅。”
“谁说我是来对他不利的?”楚晗没好气道,“恰恰相反,我可是来帮助他的。”
了悟露出惊讶神色,楚晗补充道:“当然,目的也是有的。”
了悟立即一副“这就对了”的神色。
“我的目的不用说你们也能猜到,那就是西真退兵还城,当然,不是白退,”楚晗看向宇文询,“好处还是有的。”
宇文询淡淡道:“你所说的好处,本殿不稀罕。”
“那就换一个,”楚晗就目光移向他的腿,“我帮你治好你的腿,让你重新站起来,以后能行动自如如同常人,你还城十二座,如何?”
“真的啊?”宇文询还没说话,小奴锁言先惊喜大呼起来,“你真能治好殿下?”
楚晗看向目露异色的了悟:“有佛门中人作证,绝无虚言。”
她知道宇文询此时虽面无表情,心却动了,毕竟对一个曾经健康的残废来说,最大的渴望,就是能自己走路奔跑,回归正常。这好比先天失明的人和后天失明的人,相比之下,自然是后者更痛苦,因为她看过青山绿树、鲜花翠柳,见过五彩斑斓、多彩多姿的世界。
先天失明的人,因为从未见过,便不知世界有多美,也想象不出来,反而没有那么多烦恼。
后天失明的人则不同,从能看见,变成再也看不见,那种抓心挠肝的痛苦心境,非当事人不能深切体会。
宇文询幼时曾活蹦乱跳过,自然无比希望恢复正常,只是失望太多次后,便心渐灰,意渐死。
而如今,突然有人说能治好他已残废多年的没用双腿,他怎能不心脏狂跳?
只是,他毕竟非普通常人,充满智慧的头脑,和常年的冷静,已令他不会轻易将情绪表露在脸上。
“楚少主,第一,你的话是真是假,还有待证实,第二,即便你本事通天能做到,胃口也太大,”他的目光似乎带上了刺,“十二座城,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