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凌感觉一股清透之意从眉心散开,眼前景象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青云仍在,却已只是一缕缕淡淡的烟絮,再也遮不住什么。
头顶上,漫天的血鸦好似没了眼睛一般,虽然在使劲扑扇着翅膀,却一直停留在原地。
远处的干瘦老者也是原地转着圈子,急速奔跑一阵后,可能觉出不对,停住脚步严阵以待,皱眉思索着什么。
站立在前方的云慎双手仍维持着法诀不动,额间青筋暴露,身体微微颤动,看样子也有些吃力。
一旁的云恬儿则歪着个脑袋,正笑吟吟地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刚才朝石凌吐出那口气的正是她。
她脸上原本写着“你求我告诉你呀”的小得意,可一下又看到了石凌如被钝刀凿过般,坑坑洼洼血肉模糊的后背。
想起刚才被石凌抱在怀里的一幕,俏脸一红,立马收敛住了几分调皮之意。
她从腰间挂着的精巧小布囊里取出个布满云烟纹的小玉瓶,伸进去根手指,吭哧吭哧地一边掏着东西,一边对石凌有板有眼地解释道:“这是我家的纵云玄法,现在这一式叫做云烟障。青云万丈,实在咫尺之间,被困其中的话,就跟那臭老头一样,如坠云海,看不见也听不到,自己以为是在沿着直线跑,实则一直停留在原地……”
“找到了!”
她欣喜一唤,从那小玉瓶里抠出来颗拇指大小的乌漆色药丸,隔着老远小心嗅了嗅后,掰作一大一小两块,一脸嫌弃地递到石凌嘴边道:“没错了,就是这个,快吃下去,治伤的!小的给小嘎。”
石凌不明就里,试探着一闻,一股子沤了十几天的洗脚布味道立马就钻进了鼻孔里,本来他就有点头晕目眩,这一下差点就真的晕厥过去。
“你这也是治伤的?别是毒药吧!”石凌强忍着不适,一脸苦笑地望着云恬儿,勉力抬抬手想推开那药丸,却被云恬儿固执地躲闪过去,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哎呀!我都不嫌弃,你个男的嫌弃什么,我带的其他灵药都不是你一个凡人能承受得了的,只有这个适合你吃啦!”
云恬儿眉毛微蹙,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教训着石凌,瞅准机会一把将他嘴巴捏开,把药丸塞了进去。
“呕――”
石凌猝不及防吞下药丸,忍不住干呕一声,感觉跟喝下了一大碗洗脚水一样,一喘粗气,整个喉间更是一股子馊味使劲上涌,恶心得慌。
他赶紧闭着眼睛,强行吞了好多口唾沫,这才忍住了没有当场把肚子里七七八八的东西吐出来。
他气不过,睁开眼却又看到当事人正捧着腮帮子,一脸无辜,满眼期待地望着他,搞得他实在是不忍责备,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次你要是再……”
他刚要开口说道说道,腹间突然化开一阵令人极为舒适的温热,只觉有无数道热气在体内四处穿梭,背后火辣辣的痛疼和手脚的无力之感立马就减轻了不少。
咦……
石凌诧异地捏了捏拳头,发现刚才还虚弱得抬不动的手已经差不多能自由活动了,不由惊叹道:“这药!”
云恬儿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儿,得意道:“管用吧?”
石凌连连点头,赶紧撬开小嘎的嘴巴把剩下的那一小半药丸塞了进去。
他想着刚才自己错怪了云恬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管用是管用,就是味道太怪了点……”
云恬儿小嘴巴一撅:“能治伤就好了,哪这么多讲究,以前给花卷吃时,它可没嫌三嫌四的。”
“花卷?”石凌奇道。
云恬儿做贼心虚地看着自己衣角,扭扭捏捏地小声嘀咕道:“问这么多干什么。”
“花卷是她上次救回去的一只受了重伤的小花猪,那药啊,就是她胡乱捏出来专门给它治伤剩下的。”两人前方传来云慎淡淡的声音。
“什么叫胡乱捏啊!花卷吃了没几天就活蹦乱跳的了!石凌吃了肯定也可以的!”云恬儿娇嗔道,大为不满云慎漏出自己的底。
石凌一阵无语,他瞪大了眼睛瞧着理直气壮的云恬儿,心里差点就落下泪来。
小花猪……胡乱捏出来……这都是些什么啊!
谢谢你想让我活蹦乱跳的好意啊!
他要是知道云恬儿这胡乱一捏,用掉的东西差不多值五六千铉金,只会更无语。
石凌这边和云恬儿大眼瞪小眼,云慎却是轻轻道了声:“捂住耳朵了……”
石凌转头一看,只见云慎双手法诀再度快速变化,周身气势一涨再涨。
漫天青云似乎受到感召一般,颜色越来越浓郁。
待最后全部转化得如同百年玉髓般苍翠欲滴时,云慎负手在后,一跃而起,一脚点在青云,如踏石阶般借势再跃,飘然而上,直如神仙中人。
他脚尖过处,青云如被疾风带动,翻滚涌动起来,待到半空中只能隐约看到他小半个身影时,整个地带已经俨然变成了一汪波涛汹涌的青色云湖。
“惊雷破――”
半空之中陡然传来云慎一声暴喝,紧跟着青色云湖中传来轰隆一声雷鸣,其声之大,仿若九天雷尊持锤怒吼。
山谷两边的崖壁上裂纹顿生,碎石“簌簌”直落,林间无数飞禽走兽被震得口吐白沫,直接晕了过去。
这边已经看傻眼了的石凌虽然被云慎刻意护持住,仍是被震得头皮欲裂,浑身都禁不住战栗起来,赶紧依言紧紧捂住了耳朵。
这可比当初第一次见到山魈时,山崖顶上的炸雷厉害几百上千倍了!
只听雷鸣之声接连响起,每响一声,青云之中便泛起一阵雷光,似有无数雷弧在其中游动。
初始时那雷光还蓄而不发,等最后整个云湖都积满之后,无数细长的雷弧如蛇般自青云之中探出头,缓缓卷缠上漫天的血鸦。
那些血鸦似被雷声震慑住,凶性全失,完全没有反抗挣扎就被雷弧死死缠住。
紧接着,只见雷弧一阵收缩,血鸦身上冒出滚滚浓烟,被烧得“孳孳”作响,几个呼吸之间便化为阵阵血气散掉,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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