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大殿敞开了一条缝,渐渐打开。
炫目的烛光从里面透出来,同时还有一只手掌。
光与夜之下,通体泛青,指甲长如狸爪的手掌。
这一只手一把扣住了魏央的喉咙,直接带着朝外推去。
突然的变故惊呆了众人,他们从未想过这殿中竟然还有第二个人,竟还敢有第二个人!
魏央同样有些惊讶,他在后退,是被推着而退。
他看着眼前青面獠牙之人,疑惑道:“你是哪个?”
话音落下,他脚步一顿,生生止住步子。
同时,骨骼碎裂之声响起,却是在这一刻,那扣着他的脖颈的手臂一阵骨裂,而后软塌塌地耷拉下来。
魏央下巴微抬,咧了咧嘴,白牙耀眼,脸面如同凶煞。
来人口中尖啸一声,骤然后退。
但下一刻,魏央抬手,掌心漆黑一片,天空因此而暗,那青面獠牙之人身上竟逐渐被黑暗笼上,仿佛融进了这黑夜之中。
顾昀回神,已然认出了这人是谁。
傅承渊府上第一门客,天罗地网的教头,‘鬼手’甄潮。
只不过此时的鬼手真的成了鬼手。
魏央淡笑一声,一手直接按到了甄潮的脸上,五指之间劲风宣泄,四周隐有鬼哭哀嚎之声。
手中之人眨眼只剩下了一张人皮,他皱了皱眉,手指捻而成火,将这人皮甩开。
而后,在殿门前重新出现甄潮的身影。
这一霎的变故很快,众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甄潮的青面獠牙乃是真相貌,是练功之后产生的形体扭曲。
魏央脸色不变,抬脚上前。
甄潮一只胳膊软绵绵地垂着,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
魏央脸上带笑,“你的武功不弱,就算比之十大宗师也毫不逊色。只是狼当狗当得久了,就真成狗了。”
他虽如此说着,杀意却恍如实质。
因为对方是从养心殿中出来的,那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陛下呢?
魏央脚步落下,身形陡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然在甄潮身后,只不过是背对着。
目光本来一直有些涣散的林欣尘陡然一惊,他的目光一瞬落在魏央的身上,惊疑不定。
这类似奇门的挪移之法,但速度更快,与其说是腾转挪移的身法,倒不如说是,瞬移!
但这可能吗?
林欣尘抿紧了嘴。
身旁,顾昀同样一脸凝重,他的心有些沉下去了。
魏央的武功实在是太强了,强到他几乎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了这里,预想之中,对方即便能出现在此,也必然是重伤才对。
难倒雷禁彰那些武道宗师连伤到此人都做不到?
那还有唐门的绝世之毒呢?
顾昀握了握拳,第一次失了信心。
甄潮骤然转身,但下一刻,众人皆惧!
他的头转过来了,可身子依然那般站着,没有丝毫动作。
甄潮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的杀招没有用出,而且,还有种昏沉与冻彻灵魂的颤栗。
魏央抬脚朝大殿之中而去,身后那人颈间猛地嗤了一声,血液如线般溅出。
顾昀瞳孔一缩,看着甄潮轰然倒地,他的身子也有些发凉,好似儿时置身在寒冬腊月,练功时身涉寒潭。
这不是后天先天的武者,而是一位明身立意的武道宗师,是足以在江湖上开宗立派的一代强者,更是如今的世间绝世。
可如今,只在一招之内便被瞬杀,而且还是被同境武者所杀。
魏央分明还是宗师之境!
只有江鹧默不作声,只不过浑身僵硬到了极点。
就算是他出手杀掉甄潮,起码也要费一番功夫,绝不会一招立见生死。
因为宗师之战不是寻常武者间的较量,除去绝对的实力境界碾压之外,胜负不是简单的武功见招拆招去抓生死一线,若要动意,自然还另有一番周章。
哪像现在这样,杀宗师如草芥。
江鹧手腕颤了颤,别人不识,他却终究认出了魏央方才的那式武功,那是遁一九变中的瞬字诀和诛字诀。
以浑厚的内力罡气融入身周天地奇门之中,找出其中节点而瞬息变动方位,是谓瞬字诀。
借助奇门气机锁定,而以精纯罡气杀人的诛字诀。
遗憾的是,江鹧只是从历年来如海般的情报中,找到了关于魏央《遁一九变》其中神通招数的称谓以及推敲出部分威能,对于其真意根本难窥分毫。
这是一门极强的功法,精于罡气的控制入微,堪称诡异。
……
顾小年看了眼浑然无惧周身阴冷的魏央,然后看到了有些失魂落魄似的顾昀。
此间算计,似乎真的到此为止了。
魏央进了殿中,不过数个呼吸,便传来一声愤怒到了极点的吼声。
接着便是数道罡气剧烈碰撞,魏央整个身影飞退而出,身形一弯,单膝跪地,猛地吐了口血。
“这?”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倒这养心殿之中还有杀手藏伏?
那能是谁?
一道身影从容走出,月光下,一身白衣胜雪,冷颜如玉。
雪女宫,听雪仙子。
魏央一手捂胸,阴翳的脸上青筋浮现,却有漆黑如墨般的纹路于皮肤上若隐若现。
他只是死死地看着眼前那缓步走来的女子,说不出话来。
寂静的风在廊庭之间穿梭,这时有人开口。
“原来如此。”
江鹧以折扇拍手,一脸赞叹。
魏央缓缓起身,脸上仿佛笼上了一团稀释的水墨。
他猛地撕开左边衣襟,原本健康而肌肉匀称的上身满是细密的龟裂纹,青紫而渐变幽深的纹络从心脏处向外不断扩散着。
“这是?!”顾昀脸色一变。
“唔,”林欣尘点了点头,沉声道:“大势归一,沉沦恐咒。”
这是类似苗疆蛊术诅咒的一种,只不过不是寻常那般小打小闹头疼脑热的诅咒,而是将天人所悟之‘势’凝炼归一,纳入自身武道真意之中,再以自身性命作为承载所施加的诅咒力量。
它本就摧毁了施法者的所有精神与命数。
……
叶听雪抬起手,修长的双指间夹了一张在风中飘动的纸,那像是写信用的上等纸浆,这张纸有些褶皱了,还有几个被抓出来的破洞,纸上空白没有他物,此时这张纸在慢慢如屑消散。
她静静看着,冰冷的脸上漠无神情。
魏央死死捂住胸口,嘴中咳出的血却已经是漆黑的血块。
“这是玉清的气息,想不到她竟能走到那一步。”他兀自有些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那被他诓了诸葛伯昭算计致死的女人,竟然走在了他们这些人的前面,早已明悟了天人的‘势’。
魏央忽地有些痛苦,并非自己要死了,而是心中的剧痛。
因为他想到了那晚是陛下让自己带眼前这人入宫的,他想到了傅承渊所说的话。
“逆天改命?”魏央一字一顿地咀嚼,只觉可笑而又苦涩的厉害。
叶听雪忽而展颜一笑。
“家师临别所赠心头之血,还望千岁大人喜欢。”江湖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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