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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逆流

苍天鉴 司空离非 4958 2024-01-19 11:54

  鱼素玄料到续梦楼有大事发生,为免伤及无辜,他刚刚一进楼,便向那些人大声宣布,续梦楼即将遭受天劫,让大家各自逃命。 </p>

  等他冲到后殿的续梦树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那棵树已经被连根拔起。</p>

  树上的果子和令牌已经滚落一地,所有人都逃跑了,只剩一个韩惜律还拿着酒壶,若无其事的喝着酒。看见鱼素玄进来,他抬了抬朦胧的双眼,笑了笑,问:”剑仙,要不要来一杯?”</p>

  鱼素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看看时间不多,续梦楼坍塌在即,上前一把拎起了那个人的衣领,手上用力就想把他扔出去,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腰间插着紫竹笛的小姑娘突然出现了门口,他只微微一怔的功夫,续梦楼便彻底坍塌了。</p>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身体不受控制的下坠下坠再下坠。危急之时,他本能的睁开眼睛,冷冽的目光扫视着周围,可是周围却并不是想象中的一片黑暗,反而是一幅幅画卷样的东西。</p>

  在漫长的几乎没有尽头的画卷之中,他突然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p>

  他看到自己发现三生壶失窃,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阮衡,可是他并没有直接去续梦楼,而是去了青丘。在那里,他用鱼肠剑指着那个蓝衣的王者,逼他说出了让阮衡回归续梦楼的真是目的。然后,他就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扬州。</p>

  从此,他毛遂自荐,成了续梦楼的主管,跟着他走南闯北,一路腥风血雨。</p>

  他看见雾气茫茫的紫竹林中,阮衡白衣飘飘的降落,脸色沉郁的坐在他的案前,不由分说抢过了他的酒壶,自斟自酌起来。</p>

  “想喝酒,先比剑!”当时他自己的心情也糟糕到了极点,那种郁郁的感觉,就像紫竹林里弥漫的雾气一样。他知道心里究竟有什么,他也想把它们都倒出来。各种各样的东西纠缠在里面不肯离去,实在难受,可是他又无人可倾诉。</p>

  他不是个善于交友的人,也不是个善于倾诉的人,而唯一一个天天来看他的人,却是他的死敌。</p>

  千古伤心第一人,正急需一把凌厉的剑来斩断所有的渊源,可是他明明知道,他的鱼肠剑还不够锋利。</p>

  他每次看着这个白衣男子的时候,实际上是有些恨他的,如果不是他,他心爱的小师妹冷香魂也不会死,他也不用在这个偌大的紫竹林里一个人喝闷酒,承受这种如附骨之躯一般驱之不散的痛苦。</p>

  阮衡闻言,没有抬头,他只是又倒了一杯酒,默默的倒入口中,细细的品味着其中的一丝苦涩。</p>

  “鱼素玄,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一定要喝这种酒?”他的心里其实很迷茫,迷茫的就像纠缠了紫竹林多年的迷雾一样。可是他始终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每次在看到鱼素玄喝酒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个人也许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忧伤。</p>

  他也许能和他分享,也许能唤起他那部分丢失了的记忆。</p>

  “我爱的人死去了。“鱼素玄冷冷道,话音未落,手中鱼肠剑已经倏地一下弹出,迎风抖得笔直。</p>

  “是吗?“阮衡淡淡,看了他一眼,根本不在意他的鱼肠剑。</p>

  爱的人死去了会这么痛苦吗?为什么他始终没有想起他爱过什么人呢?</p>

  他苦涩的一笑,手指再次触到酒壶,却突然一道剑光闪过,抬头,见鱼素玄正冷冷的看着他,一张俊脸如蒙了一层霜雪。</p>

  “我说过,想喝酒,先赢了我再说!”</p>

  “是不是赢了你,就可以一直在这里喝酒了?”阮衡的眼睛中还是那种淡漠的光,好像昆仑之战后,他的世界便也没有了颜色和光彩,他的整个人是灰暗的,他的人生,他的前途也是灰暗的。</p>

  鱼素玄点了点头,手中的鱼肠剑已经龙吟阵阵,迫不及待了。</p>

  “好!”</p>

  啪的一声,只见阮衡的手中也迅速弹出了一把剑,那把剑古朴至极,通体上下散发着白玉一般的光泽。</p>

  阮衡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将手指划过剑身,目光一边随着手指游走,一边口中默默念着,“这一剑,祭奠世间所有的亡魂,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一定会感受到我的情谊。”</p>

  鱼素玄的脸色气得已经发白,而阮衡并不知道,他是因为他提到了那个人。他只是简单地认为这个人之所以气得发抖,是因为他和他一样,有些痛苦无处宣泄。</p>

  “这一招还没名字。”就在骨剑的光泽大显的时候,阮衡还是没有动手的意思,他的目光落在周围的白雾之上,淡淡道:”这一剑下去,世间所有徘徊的灵魂都会被肃清,所以,它的名字就叫归寂吧。愿所有的生灵在成为一片劫灰之后,都能找到自己的归宿。“</p>

  而后,还没等鱼素玄反应过来,阮衡的一剑已经出手。</p>

  刹那间,天地为之落泪,山川为之哽咽。</p>

  “阮衡,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等意识到这一剑的厉害时,鱼素玄再也无心与之一决胜负,他瞬间飞身而起,在修竹上点了几点,降魔十三剑便在紫竹林上方化开一个巨大的牢笼。</p>

  顷刻间,紫竹林一阵狂风卷起,好像无数冤魂呼啸而来,茂盛了三千年不凋的竹林眨眼间只剩了光秃秃的竹竿。</p>

  等鱼素玄从空中再次落下时候,他的手上,他的脸上,甚至他的脖颈上都布满了细细的伤口,而已经成为一片劫灰的紫竹林里,只有一个洁白身影坐在残破的酒案前自斟自饮。</p>

  那个人在苍灰色的背景上,就像一段孤寂的月光。</p>

  “这壶酒从今以后归我了。“阮衡回头,对着浑身是血的他淡淡笑道。</p>

  “这壶中的酒当然归你,但是这酒壶还是我的。”鱼素玄收起了剑,颓然倒在残破的案前,阮衡一怔,上前试了一下他的脉搏,忽然惋惜的摇了摇头,“你本来可以跟我打个平手的,可惜你怕那一剑殃及无辜,竟然以自身灵力为笼,罩住了整个紫竹林。”</p>

  鱼素玄躺在地上,默默的看着天空,没有理他。</p>

  其实,鱼素玄知道,如果阮衡用出了全力,他根本没有机会跟他打成平手。</p>

  画面从眼前一幅幅逝去,鱼素玄终于明白,自己正陷入了一段逆转的时空里。只是这段时间旅行的尽头究竟是哪里,他到现在还不知道。</p>

  这个雪白的身影?是冷香魂吗?</p>

  她单脚站在竹子的顶上,身体轻盈的好像没有重量,那根细细的竹子竟然丝毫没有被她压弯。</p>

  她好像看见了他,对着他盈盈一笑,然而,即使在笑的时候,这个人的眼神中还是有一丝狠厉的。他第一次见到的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盛开在地狱的一朵白莲花,她有着圣洁不可侵犯的气质,可是她也有着凌厉甚至可以说是残忍的手段。</p>

  “师兄!”她淡淡的开口,嘴角的笑容深得几乎将他淹没。</p>

  他张了张嘴,刚想回应他,却见她的目光骤然垂落,落在紫竹林里一个打坐的年轻人身上。那个人一身黑衣,手持一把软剑,和他一模一样的装扮。鱼素玄知道,这个人就是千年前的自己。</p>

  只是,那个时候他太过于倨傲,竟然对着心爱的人,始终没有吐露心中的情谊。</p>

  可是时光已经过去了,上天还肯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吗?</p>

  他在虚空里飘了很久,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却突然感觉自己脚已经落在了实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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