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的自尊心受到打击的时候，往往会出现两个极端现象。
一种是因为愤怒而杀人。
另外一种是因为懦弱而胆怯。
事实上，只有这两种情况。
偏偏，贺鲁元起就出现了第三种。
做为北蛮大皇子，是不是从来没有敢伤害他的自尊？
答案是肯定的，没有人敢！
贺鲁元起的自尊心从未被伤害到。
但是，如果你把它真的伤到了。
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
贺鲁元起怔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击掌说道：“何世子，说得好，说的太好了。”
何所似问道：“你说好？”
贺鲁元起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汉州并没有请我来，但我还是来了，你们很想我走，可我偏偏不走。”
何所似冷笑道：“贺鲁大皇子非但武功不错，脸皮也够厚的。”
贺鲁元起淡淡的笑道：“因为我发现一个道理。”
何所似道：“什么道理？”
贺鲁元起道：“脸皮薄的人总是吃亏。”
何所似冷笑道：“谁敢让贺鲁大皇子吃亏？”
贺鲁元起道：“我从来不会吃亏，没有人能够让我吃亏。”
吃亏与获利，本就是相对的事情。
失去和得到也总是暧昧不清。
何所似长叹一口气，说道：“贺鲁大皇子若是想要装睡，只怕没人可以叫得醒。”
贺鲁元起只是冷笑，不再说话，眯着眼睛，环视一周，目光扫过何所似，柳长歌，华笙，丁真，他要清楚的记住这些人的面孔，记住今日的事情，记住他是如何被人羞辱的。
堂堂北蛮大皇子，何时受过这个气？
北蛮大皇子为什么不能受气？
成大事者，岂不都是被气出来的。
贺鲁元起是个聪明人，聪敏人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忍受。
何所似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另外一个聪明的人，一定会忍受。
何所似道：“贺鲁大皇子，你要走，我还是会送你的，因为你今天把猎物借给我，证明咱们的关系还不错。”
贺鲁元起呵呵笑道：“何世子若是喜欢，都可以拿去，算作我交了何世子这个朋友。”
何所似笑道：“多谢贺鲁大皇子成全，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贺鲁元起可以忍气吞声，他的部下未必可以。
一个聪明的人手下，并不一定都是聪明的部下。
正比如说石哼和班木尔。
这两个人是所有北蛮武士中最高最大最魁梧的人。
他们的脾气也跟身子一样大。
没有人比班木尔更能了解打猎的辛苦。
因为这些猎物是他辛辛苦苦手提肩扛回来的。
他付出了那么多，岂容别人三言两语就能鸠占鹊巢？
班木尔立即站出来，面红耳赤，像是一头发疯的狮子，目光炯炯的盯着何所似，恨不得把何所似一口吞下去。
作为北蛮武士的领导，贺鲁元起了解每一个人的脾气秉性，班木尔刚站出来，就遭到了贺鲁元起的大喝，说道：“回去！”
班木尔怔了一下，果然退了回去。
就是在糊涂的人，也该明白，贺鲁元起的话，就是命令，你不遵守命令，就会没有命。
是命重要，还是猎物重要？
这根本不用做出选择。
贺鲁元起又看了蠢蠢欲动的石哼，说道：“你也要站出来？”
石哼脸色一沉，摇摇头道：“不，我不要出去，我只是腿有些不舒服，我要坐下去。”
贺鲁元起大声道：“那就老老实实的坐好。”
何所似有把握会借到猎物。
但事情比何所似想象的还要顺利。
顺利的令何所似感觉到不安。
至于是何种不安，何所思不知道，这种感觉，何所似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可能不会把猎物带走。
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如果没有猎物，皇上的计划就会破坏，九门中郎将的职位旁落，可能会使京城皇城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何所似看了看贺鲁元起。
贺鲁元起还在笑，看上去很假，其实的确很假。
但他的确在笑，不是在哭，没有皱眉，没有脸白，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
愤怒却在。
无处不在。
连何所思这样的人，也也不禁一股凉意直冲尾椎骨。
形势所迫，事不由己，何所似只能硬着头皮，含笑道：“贺鲁大皇子，猎物我就带走了。”
贺鲁元起点点头，说道：“用不用我帮你？”
何所似忙道：“那倒不用，大皇子已经帮我们够多了，又怎敢麻烦大皇子？这点小事，我们自己能处理的很好。”
贺鲁元起悠然道：“既然如此，就请何世子动手吧。”
能动手，就不要说话。
动手搬运猎物的时候，何所似明明能看见贺鲁元起，贺鲁元起同样也能看见何所似。
可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两个人没有说话，又好像已经说了很多话。
气氛一直不太对劲。
当所有人都在闷头苦干的时候。
那种气氛本来是很好的。
拼搏和努力，毕竟是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最动人的样子。
可在这里，不大的风，吹来的空气仿佛如初冬一般。
等到日头偏西，三百多猎物已经搬空。
何所似缓缓走向贺鲁元起。
贺鲁元起坐在椅子上，前面一张桌子，桌子上一壶酒，他好像一个监工一样，看着何所似把东西搬光。
何所似刚到，贺鲁元起就递给他一杯酒，说道：“我明日就要回去。”
何所似怔了一下，他的确是个天才，因为这一切仿佛在他的预料之中。
点了一下头，何所似道：“明日我送你？”
贺鲁元起道：“不用你送，饮下此杯，你就算送了我。”
何所似冗长道：“有分别是不是就有再见？”
贺鲁元起饮下一杯，淡淡说道：“分别本就是和再见割舍不开的。”
何所似笑道：“我们下次何时再见？”
贺鲁元起道：“等再见面的时候，何世子就知道了。”
何所似摇摇头，说道：“相见争如不见，我对见面这种人，一点也不期盼。”
贺鲁元起大笑道：“但我会一直想着何世子的。”
何所似呵呵道：“我又不是女人，你总想着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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