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道人带着徒儿焦海鹏,加上一位江湖壮士猎豹子-王彪,三人骑乘骏马,告别了王弼臣、宋大宝几人,一路踏着烟尘,往南泽而来。
风餐露宿,披星挂月。
一行数日。
不知翻过了多少大山,过了多少高岭,走了多少夜路,钻了多少林子。
终于一只脚踏进了目的地!
南泽!
在这期间,绝不走大道。
打尖住店,尽捡荒僻地方。
从谪仙村出来,逐渐过了天台、云棉等地。
走了五百余里。
幸喜一路无事。
奸王的手下,并未遭遇一次。
路过荒山,也不见一个强盗。
南泽城位于三座高山,一方丽水之中。
四面环绕,居于中心,很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那三座高山,分别叫,东莱,不支,鸣兽,均是巍峨之所。
那一水,则叫洪泽,是一个大湖泊。
因为建在群山之中,南泽的交通不是很通达。
外面的人要进来,里面的要出去。
皆要走开辟在山崖上的几十里栈道,再走蜿蜒的山路,车马很费事。
故而,南泽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偏远所在。
民众大都自产自足,贸易往来很少,极有淳朴的民风。
在旁人眼中,南泽虽然是个穷地方。
风景秀丽,却是天下闻名的。
进入南泽地界之后,只看这里高山巍峨,险峰竦峙,层峦叠翠,怪石嶙峋,古树森森,竹林幽幽,真是人间之圣。
各类动物就在你面前出现,路边活动。
猴子追着车马而行,向客人索要食物。
野鹿在林间跳跃,叫声啾啾。
鸟雀在地上觅食,毫不怕人。
长明道被南泽之地的景色所折服,心想:“比较天山,这里又是一番自然瑰丽,师弟喜好安静,若选此地安身,最适合不过,此趟应该不会白来了。”
他原本交代秦卫江和周庭两人托武林关系,道南泽和洛华两地,找过黄青浦踪迹,好让其有个准备。
可惜时间太紧,没有找到。
周庭和秦卫江两人后来又折在天山派叛徒“大圣手”刘俊昊的手中。
一想到这两位壮士凄然的下场,长明道忍不住地嗟叹。
后来受猎豹子建议,直奔南泽而来。
初见这万里江山的一隅之地。
高山流水,天清云淡,林籁泉韵。
更加确定师弟黄青浦就在此处隐居了。
此时,三人正经过那闻名宇内的“通天栈道”,到了一处平坦地面,乃一处山峰之腰。
南泽城郭,像一条裙带,点缀在墨绿色的群山之间。
淡淡的云漂浮在城郭之上,低于群山之巅。
金色的太阳,好像是这里的一盏灯火。
又看城市以南,好大一片汪洋。
气蒸云梦,浩瀚无垠,潋滟森罗。
正乃洪泽大湖。
好像一片淡云落在了地上。
银色的汪洋之上有若干黑点。
不外渔家舟子,穿梭于碧波荡漾之间。
猎豹子王彪见此奇景,一勒马鞍,哈哈大笑,说道:“南泽之地号称山水一绝,甲于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好像是传说之中的蓬莱仙境。道长也不枉费咱们一番辛苦,总算是到了啊。”
焦海鹏亦高兴的说道:“看那一片汪洋,好像大海一样,一望无际,太大了。南泽这个名字,便是由此而来吧?师伯真是高人,会找地方修心养性,难怪叫‘隐居道人’!”
长明道瞟了焦海鹏一眼,很不客气地说:“海鹏,不可冒冒失失的!我们虽然到了南泽,一路没有遇到贼人,这里亦不是安全之所,不可放松警惕,轻易泄露咱们的身份。”
正说着,忽听身后栈道上银铃悦耳,走来一支队伍。
一行人,有说有笑,骑马坐车,结伴而来,有男有女。
男的丰神俊逸骑着马,女人的声音则从包裹严实的马车里传出来。
长明道看这些人物服饰不凡,气质骄矜。
分明是慕名而来,游山玩水的富家子弟。
并非是可疑之人。
长明道便不去管他们。
他们还远着呢。
栈道之下,就是万丈悬崖,每年都要摔死不少马匹和人。
谁也不敢纵马,需小心翼翼地,胆小的人,更不敢往下看了。
深谷仿佛有一种魔力。
能把看它的人拉下去。
长明道三人,均是凡人,因为很轻松就过来了。
被师父数落一番,焦海鹏闷闷不乐,脸色一红,坐在马上,低头不语,暗想:“自己太不成事了,乱喊什么呀,弄得师父老大不开心。”
走过惊险的栈道,三人要在此处歇一歇。
往下走,还有一条曲折的小路。
距离南泽看似不远,实际还有几十里。
猎豹子打开酒葫芦,双脚勾着马镫,一仰头,喝了一个底朝天,酒滴答,滴答,进入他的嘴里。
他巴巴嘴,叫道:“舒服了。”
接着,挨着马背,眯着眼睛,晒起了太阳。
长明道解下肩上带子,将身后竹篓拿到胸前,揭开帘子,向孩子看了几眼。
小子鼻子一抽一抽,均匀地喘息着。
此刻睡着了。
一路上,长明道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担心的事,变成了省心的事。
离开谪仙村之后,五百余里的行程,少不得刮风下雨。
小长歌只有在一个叫盘口村的地方,有幸吃到过人奶。
当时那农家的妇女,胸前挂着个布兜,兜里装着小孩,蹲在河边拿着个棒子在石头上砸着衣服。
焦海鹏走上去,给了二两银子,说服了农夫,奶了长歌。
剩下的日子,小子吃过羊奶、牛奶、还有马奶。
主要还是喝粥度日。
一次能吃小半碗。
吃了睡,睡了吃,不哭也不闹。
身子一看见的速度成长,越来越发福了。
脖子、胳膊、腿上,出现了肉嘟嘟的褶子。
十分可爱。
这时,焦海鹏以翻身下马,与长明道躲在一棵大树的阴凉下,探头过来,笑嘻嘻的对师父说:“师父,这小子是个大心脏,咱们走到哪,他就睡到哪,哪有许多觉好睡的,将来怕不是要学着练《睡梦罗汉拳》了。”
王彪闭着眼睛,附和道:“这小子很聪明,一路上没添多少麻烦。有机会我把射箭的本事也传了他,将来长大了,一箭射死那个老东西。”
“对对,王兄的箭术,我是很佩服的。你能教他射箭,那我就只好教他练力气,哈哈哈・・・,我不会射箭,刀法也不行,天山剑法还没学呢,就有一身力气。”焦海鹏笑道。
王彪摆摆手,说道:“焦兄,你太谦虚了,你若能把你这一身侠胆交给他,我看就够了。”
长明道听两人在耳边聒噪,表情无恙,心中却浮想。
乃是焦海鹏、王彪两人所不知道的。
他又想些什么呢?
只因为柳长歌中了‘大圣手’刘俊昊一掌。
他竭尽全力尚未找到治疗办法。
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碎灵掌》乃是阴毒的武功,直攻对方的经脉,重则殒命,轻则受内伤,很不容易治疗。
那一掌足以让幼小的长歌致命。
在长明道用了天山秘药‘天山转生丸’的情况下,得以死而复生。
但此法治标不治本,只能延续他的性命,不能治疗他的内伤。
他本来就是个婴儿,经脉刚刚成型,尚无根基,无法自行疗伤。
外人又不能给他运气疗伤。
小小年纪,根本承受不住外来的真气。
奇经八脉,受损严重。
而练武功必须练气,这些需要游走经脉。
柳长歌,万万做不到。
说他是个废人,并不为过。
还不仅如此。
经脉受损,生命也将大大的缩短。
长明道虽然不擅长医术,也能判断个大概。
十二岁那年,可能是这个小儿的大限。
可见刘俊昊当时是多么辣手。
长明道默默叹息着,将竹篓帘子盖好,重新背回去,向两人说道:“小子学什么都好,机缘是可遇不可求的。不过,学法万千,只有先学会了做人,才能学习其他的,这是万古不变之道。”
焦海鹏应和道:“师父说得不错,江湖上多少败类,身上有本事,可心太黑了,尽干一些鸡鸣狗盗,污秽不堪之事,还大言不惭,称自己是什么豪侠。我呸,人模狗样的,实在可恶,小长歌以后,万万要当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才是。”
猎豹子王彪呵呵一笑,亦有同感。
不多时,后面一群靓男俊女渐渐赶上来了,眼看超过长明道诸人。
忽然队伍中不知是那个男人说了一声,“太可怕了,吓煞我也。”
有人接道:“那白虎,那么老大。”他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就是这么高,比马还长呢,满口獠牙,一条剪尾,浑身白毛,一口就叨住了脖子,把喝水的雄鹿杀了,我也在场呢。”
“那是你们二位走运,老虎看上鹿了,结果没看上你们,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来脱离队伍乱走了?”
“南泽也有老虎吗?”
“自然有的,群山峻岭,谁知道藏着什么玩意。”
“那咱们可要去没有老虎出没的地方转转才好!”
“瞧把你吓得,朋友,你就这个胆子?白虎是身后的事了,隔着一百多里呢,难道还能过山头,跑到南泽来吗?”
说着,一群人哈哈大笑。
猎豹子听到“白老虎”三个字,便黯然一笑,自然去看这几个说话的人。
他们均是一身华服,皮肤白皙,娇娇弱弱的公子哥,骑在马上,趾高气昂,交谈之时,各有神情。
笑毕之后,他们向长明道三人看了看,几个人颔首笑着,打着招呼。
猎豹子则挥挥手,算是回礼。
有的女眷,像是听故事般,又仿佛看人似的,掀开马车帘子,向外张望着,顾盼生姿,双眼流波。
焦海鹏听来听去,面容逐渐收紧,小声道:“他们说的白老虎,不会是・・・”
猎豹子笑道:“不会是什么・・・,一准就是了。它从白虎岭跟到了谪仙村,从谪仙村跟到了天台山,等我们离开了天台山,到了云棉,它随后也到了,只是我们住在城里,人太多了,晚上还有更夫,他没法靠近咱们,白天又不敢走大路,只好晚上穿山林,一路来到南泽了。”
焦海鹏惊道:“了不得啊,阴魂不散。”
长明道听罢,也感觉很玄妙,心想:“白虎居然这般坚韧不拔,跟随千里,只看这份专注和毅力,多少人不如了。”
焦海鹏望着师父,还等他答话。
长明道只淡淡一笑,翻身上马,说道:“南泽已到,快快动起来了吧。重山叠翠,峻岭崴嵬。可要我们好逛了。”
言外之意,自是说,“要在大山之中,寻找黄青浦的住所,十分不易了。”
接着,长明道一扬马鞭,先行一步。
三匹健硕的骏马,迈开了步子,向山下走去。
行了一段,便见南泽城郭,坐落于洪泽边上。
上午时分,光线一照,一派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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