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华胥之国,仍旧同记忆中没有丝毫分别。
“一百多年过去了,似乎只有这个地方,能不受时间的影响,每天都一样。”芫芜看着下方的景象,感慨道。
“按照你们的话说,这里的人不知七情不动六欲,虽然是人,却失了人最重要的特点。而这片国土,虽然有千万子民繁衍,实际上却被一人的意愿支配统治。说是国,却和一个人的庞大居所没有任何区别。”其厌评论道。
“一个国,因为有着万千子民,人人**思想各不相同,别说是百年了,就是过了片刻,也和片刻之前不同。但是一处只住着一个人的宅院,想要维持不变,岂不是太容易了。”
“你看着我干什么?”见缘何一直往这边看,其厌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总结的颇有道理。”
“那是。”其厌可从来不知谦虚为何物。
两人谈话十分简短,又一次以缘何送他一记白眼结束。
“哎你等等。”其厌不干了,“我发现自从芫芜跟陵游回来了,你是越发嫌弃我了是吧?”
“何来见解?”芫芜觉得有趣,也插进来,笑问其厌。
“这还需要多做解释吗?从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其厌道:“自你们回来之后,他面对我时的耐心是肉眼可见地减少,坏脾气确实一天比一天见长。”
“我和陵游可不想把这个错处揽下。”
“要不是因为你们,那就是……”
其厌话没说完,被缘何打断。
是真的“打断”,他一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谋杀啦!”其厌表情痛苦地捂着伤处,喊完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为什么挨这一记。于是看着缘何,敢怒不敢言。
“你们的好弟弟,都是被你们俩宠坏的!”
“其厌。”芫芜笑应,“你不敢对着缘何发火,这火气就尽数转移到了我们身上是吗?莫不是过了一百年,让你错以为我的脾气比他的好?”
其厌瞬间偃旗息鼓。
芫芜却没打算停下,该说的还是要说完:“再说了,你自己都说了,我们陪在缘何身边的日子,远远不如你陪在他身边多。那为何从前我们在的时候,缘何乖巧无比,却是在和你一起呆了百年之后,脾气不那么好了?”
一旁的陵游看着芫芜怼人,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唇齿伶俐的一面。
“行行行!”其厌连道三个“行”,“我打又打不过你,说也说不过你,我惹不起你,惹不起你行了吧?”
芫芜“噗嗤”笑出声来:“行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你计较。”
“神族!”陵游忽然出声。
四人瞬间变了颜色。
落身之处是一片山野,此处没有华胥子民的身影,却有数十个神族士兵躺在地上。
“是死是活?”缘何说着,就要上前查探。
“活着。”一道女声出现,“不过快死了。”
听到这个声音,芫芜却是面上一喜。
“认识?”其厌立即察觉到她的反应,猜测道:“老朋友?”
“琉珖。”看不见人,芫芜便高声喊道:“出来一见,有事相求。”
话落不久,一个紫衣女子现身。
“我说这气息怎么如此熟悉,原来是故人来此。”
“肌肤胜雪,素白冰清,不染纤毫尘世之情。”其厌道:“幻术大成的华胥国主,果真不同凡响。”
“你认得我?”
“早有耳闻。”
琉珖在四人面前停下,目光流转,首先落在其厌身上。她看了一会儿,颇感兴趣:“我能看见真正的你。”
“幻术修到了阁下这样的境界,有多大的本事,都不会令人惊奇。”其厌从容应对。
琉珖笑了一声,把注意力转向别处。
“你是……当初那个小家伙儿。”定睛看了缘何两眼之后,她很是惊喜,“你学幻术了,跟谁学的?”
“自己摸索着修炼……”缘何话未说完,便被她捉住了手腕。
“除了幻术,你还修了其他术法?”琉珖问道。
缘何点头。
琉珖把他的手放下:“你可真贪心,只修习幻术还不够吗?做事不能专心致志,小心到最后一无所成。”
“多谢前辈教诲。”缘何并未多做解释。
琉珖终于看向芫芜跟陵游,没等她问话,便直接道:“他是不是重修了一副灵体?”
“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
“那你能不能看出来,”芫芜有些激动,“他为什么没了记忆?”
“大约知道,不过还要再确定一下。”琉珖和陵游对视,“别抵抗,放轻松点儿,不然以你现在的修为,稍有不慎我们两个都会吃不消。”
芫芜握住陵游的手,捏了捏。
“怎么样?”片刻之后,她问道。
“本源没了,记忆当然也没了。”
“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琉珖以灵力指向陵游的胸膛,那里立刻变得透明,骨血可见。但是骨血之中,却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为何会没有心?”其厌惊呼。
“没有心,当然是他自己重修灵体的时候,没有修出心脏。”琉珖道:“我方才探了他的记忆,发现其中很长一段,被挖走了。”
“他又偏偏少了心,那一段记忆,大约被他有意挖出去,放到了从前的心脏中。所以灵体重修,少了心脏。”
“还能这样?”饶是其厌博闻强记,也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事。
“他不属五族又非妖非魔,和三界之内一切生灵都不一样,他的出现也不在十方体系之中。有一些超乎寻常的事情,也不足为怪。”
少了心脏……芫芜神情凝住。
“想要帮他找回记忆,把那颗少了的心脏找回来就行了。”琉珖道。
缘何跟芫芜一样,也陷入沉思。
“你们知道他的心脏在哪儿?”其厌问道。
“不知道。”芫芜道:“不过猜得出。”
“我知道。”缘何道:“阿姐,我看见了。”
其厌略作思虑,大约明白了。继而又是一声无声地叹息,朝缘何望了两眼。
“你这里怎么会有神族的人?”芫芜敛容,看向琉珖。
“他们自己找过来的。”琉珖素手一挥,正睡得安详的神族士兵突然面露痛苦,开始剧烈挣扎。
“你不也是神族吗?”缘何问道:“为什么他们会找你的麻烦?”
“小家伙儿,谁跟你说我是神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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