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趔趄,小和尚单膝跪地,疼得额头、脖颈、手臂皆青筋暴起,顷刻汗湿全身,以手撑扶墙壁,才免于难堪。
束缚于袈裟中的魔物,趁小和尚法力削弱,钻出大公子肉身,遁空逃离。
有了净化人心魔气的体验,印记带来的疼痛已不足以令千叶完全丧失行为动作。
千叶咬牙屏气,颤抖着伸手对准大公子头顶的魔物,心念一动,魔物陷于巨大的吸力之中,不得动弹。
随着魔力涌入身体,黑色印记逐渐消失不见。
印记消失的瞬间,小和尚心口跳动恢复正常,疼痛随即消失。
汗水打湿了地面,他大口大口地喘息,仿佛心有余悸。
千叶也松了口气,吸取来的魔气不再纳入体内,而是凝聚在掌心。
“啊!奶奶饶命!”自身魔力一点一点流失,魔物终于慌了神,“奶奶饶命啊!小的也有苦衷啊!”
噬魔菇的教训再前,千叶恐未清楚事情真相仓促行事,会导致无法获取功德,手下轻了不少:“你有何苦衷?”
“奶奶,小的并非刻意为祸人间,只因同毒魔草相伴而生,这公子摘了毒魔草,小的不能独活,才跟了来。”魔物欲哭无泪。
“你为何拿了草还不走?”
“小的小的”魔物结巴半天才说,“小的是因为可怜大公子中毒无医,才留下来,用自身魔气压制住毒性,好让他多活两天。”
“胡说!”担心千叶被蒙蔽,师老头忘了她身上也有魔气,反驳魔物道,“咳咳――它胡说!它是见郡公爱子心切,不断招徕大夫为大公子治病,才特意压制毒性使大公子不死,趁机吃人的!”
千叶不理会两人争辩,只问魔物:“你总共食了几人?”
“奶奶,小的真的只是初犯,求您”
“你共食了几人!”千叶不耐烦,加重了语气。
魔物吓得一激灵,磕磕巴巴答:“七七人。”
千叶不信,加重了吸魔力度。
“嗷嗷――”魔物惨叫,这才老实,“十七人!”
千叶停手,继续问:“你所食之人,他们可与你有仇怨?”
魔物不敢说谎,却也不敢说实话,只得求饶:“求奶奶饶命!小的真的不敢了。佛家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有言,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小的愿意放下、愿意回头,求您放小的一命吧!”
“佛家普度众生,但对恶人,须先入阿鼻地狱洗清罪孽!若想修佛,你就去吧!”话音落,千叶加大力度后猛地收手,将魔物魔力尽数吸收!
伴生魔消散,只留一朵紫黑的毒魔草,飘飘然坠落。
捧着手上一团精纯魔气,千叶捡回噬魔菇,将其置于其中。
得到魔气滋养,噬魔菇干瘪的表皮肉眼可见地恢复着。
千叶将噬魔菇安置好,待它慢慢吸收。
“你是怎么回事?”千叶看见方才小和尚从印记出现开始变得异常,小和尚又是佛修,不知其间有何联系。
小和尚起身,把大公子扛上床,道:“我也有许多问题想问问姑娘,不若事情彻底解决后,你我再详谈,如何?”
师老头仍有伤在身,现在不是解惑的好时机。
千叶至师老头身边,蹲下,吸取附着在伤口上的魔气。
魔气消,师老头面色看上去好了些。
“你是大夫,接下来要如何?”
“咳咳,不必了。毒魔草天下无解,我这条命咳咳算是到头了。”
“天下无解,那天上呢?”
“天上咳天上倒是有一味药,可是唉!”
“是何物?”
“神帝泪。可神帝如何会有泪?说到底还是无解!”
提到神帝,千叶心中满是敬佩之情,想起他为万神之主,战无不胜。
再看看自己,若不是因她式微,师老头也不必如此,心有不甘:“你不该帮我挡它的,我可以对付。”
“无妨,你来之前我已经吸入毒烟,不过是早晚摆了,你不必自责。”
“那你心中可有未竟之事,我可帮你。”
师老头拿起虎撑,又从怀里摸出另一个,拿在在手中摩挲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将两个虎撑一同交给千叶:“师家人见虎撑如见人,你若愿意,就把它们带给我的女儿。她叫师――她叫――我也不知如今她叫什么名字。看日后的缘分吧,难为你了,女娃娃。”
千叶突然想到明家的拘魂之法,提议道:“若你愿意,我认识明家人,他们可以帮你留住魂魄。”
“哼!”师老头虚弱嗤笑,“他明家何德何能收我师家人魂魄?就是入阿鼻地狱,我也不去当他明家人手中卒子!”
“为何如此固执?活着不好吗?”
“女娃娃,世人皆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咳咳那是他们心中还有盼头!我夫人已去,凶手伏诛,女儿又自有归处,活不活于我而言咳咳无甚差别。”
“咳咳――咳咳――咳噗!”师老头吐出的血,颜色更加发黑了。
小和尚驱净大公子躯体残余魔气,腾出手后,将师老头放置于床边侧踏。
“浪费!”千叶白了小和尚一眼,比起驱魔,净魔才是更物尽其用的。
毒魔草尚未解决,小和尚盘腿而坐,面对毒魔草,取下腕间念珠,抛于其上,又掐诀诵读经文。
不过须臾,毒魔草连根消散于佛光笼罩之下。
“佛力竟可燃花草?”千叶闻所未闻。
“非也,此毒株并非出自地界人间,而产于魔界,其为魔物,才可以佛力处之。”
既是魔物,其毒定为魔毒,是魔千叶便可吸。
又可以佛力对抗,没有比自身更合适对付它的存在了。
思及此,千叶意图强行吸收魔毒。
方才见识过千叶本领,见她动作,小和尚猜出她想要如何,提醒道:“佛力仅可对付它的株体,于毒无益,贸然施为不妥。”
“我洞冥妖境佛莲千叶,是世间只此一株魔瓣佛蕊的千叶重莲,是将为神后之人!此毒神帝之泪治得,我千叶若是治不得,凭什么肖想神后之位?”
千叶此番,不仅是为了救治师老头,更是想和“神帝泪”争个高低。
不理会小和尚劝阻,她一意孤行,强行吸收师老头体内毒素。
还好,猜测无误,毒素只要是魔毒,千叶也可照常吸入。
师老头体内魔毒循序渡入千叶身体,起初,还可承受。
慢慢地,千叶感觉四肢逐渐麻痹,开始僵硬,身体几次险些失去控制。
终于,最后一丝毒素离开师老头身体后,千叶晕倒,嘴角渗出了血渍,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