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虎扒了一口面前的斋饭,继续回忆道。
当日下午,除一向高傲的杨逸外,袁天赤等皆心有不忿,一一找上门去。
结果圣丹门袁天赤和御灵宗云尘飞都未能过了玉清这一关,不论比拼的是灵气深厚还是武功招式,玉清均是稳稳压过他们一筹,在场弟子看着派内公认实力出众的师兄都败于玉清手下。
看着年纪跟修炼时间均比自己少得多得多的玉清,感觉这些年的修炼是修到狗身上去了,纷纷唉声叹气。
直至天符门的段清歌出场,段清歌表示以文代武,或是玉清不想初上天轮便让众人如此难堪,便同意了。
当时在玉清等人所居的水榭花阁中,两人一番商议,终是由段清歌提议,以围棋定胜负。
此围棋不同彼围棋,双方凌空在空中使用灵气驱动棋子,各子浮空,需要灵气维持棋子在棋盘中的位置,若哪一方在应对时稍有不慎,落错了位置,再想维持棋子浮空,又要调整位置,不免要多耗许多灵气。
是以这一局棋,较的是棋艺、灵气两项功夫,不仅考究争斗双方灵气深厚,又能比拼棋艺,这也是修道青年弟子比较常见的争斗方式。
袁天赤和云尘飞相视一笑,心中暗称得计。段清歌年纪轻轻便才智高绝,棋艺实不逊于当世国手多少,如此比拼,当然是大占便宜。
然则这一局棋奕到中盘,袁天赤和云尘飞面色已有些难看了。
灵清棋艺确是较段清歌输了一筹,但他心志坚如磐石,无论盘面是优是劣,皆无分毫动摇之意。其灵气又如潮若涛,每一子投下都有风雷之意,力道方位,全无丝毫破绽,且向段清歌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
转眼间,段清歌已红晕上脸,额有细汗,眼看着奕得越来越是吃力,每投下一子,都愈发的困难。
片刻之后,段清歌终于支持不住,啪的一声,所执白子皆因灵气支撑不起,全部掉于地上,而玉清所执黑子则是稳稳当当地浮于空中,且场面占优,段清歌满盘皆输。
玉清含笑拱手,连称承让。他也已汗透重衣,看上去并不比段清歌好上多少,但他可怕之处在于心志如钢,谁也不知究竟还能支持多久。
是以此次较量,段清歌之能,竟也未能完全探出玉清的底细。
段清歌稍稍调息后,又道既然灵华宫来了两位弟子,何不请离清出来一见,也不枉三人来此一次。
玉清微微一笑,言称离清素来不见外人,若他们一定想见,只能是现在自行到内进去见。
段清歌等知玉清言下之意是想见离清,得先过了他这一关再说。
接下来,玉清就示意送客。
三人离开后,实在是心有不甘。他们一番商议,均觉得这玉清虽然整日嬉皮笑脸,但道行浑圆厚重,全无破绽弱处,极有可能就是灵华宫二人中最强的一个。
而通天门的杨逸灵气强横无伦,恰是这玉清的克星。
于是三人计议已定,同去找杨逸说项。三人之间本有嫌隙,但此刻外敌当前,过往的小小恩怨,说不得皆要抛到一边了。
而那时正在通天门,自己房间打坐调息准备以最好状态迎接会武的杨逸听了原委,只淡淡道了句晚上时自会去会会玉清和离清两人,便将居心不良、有意挑拨的三人都赶出了房间。
入夜时分,木门一开,杨逸乘着倚天戟,带着淡淡寒气飘飞而出,转眼间来到了灵华宫众人居处,径直向内闯去。
沿途等待的袁天赤、云尘飞等众弟子皆知杨逸高傲无比,素喜独来独往,因此只有远远跟着,不敢过分走近。
哪想到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灵华宫弟子所居的水榭花阁大门一开,杨逸竟然飘飞而出!
袁天赤等人立觉不妙,忙迎上去询问战果。
杨逸面若寒霜,只字不提论道斗法之事,只扔下一句“从今天起到会武开始之前那天,我要闭关,谁都别来烦我!”就此扔下三人,挟如刀寒气,回通天门去了。
至于此行结果究竟如何,他到底见过了离清没有,就谁也不知了。
“所以依我看,杨逸多半是输了。”林风道。
林虎微愠道:“输赢可还未有定论呢!而且逸风师兄不仅是通天门的第一弟子,还是天轮派的第一弟子呢,怎么会输?不过……嗯……林风师弟,你说的其实也有道理。”
林风思索片刻,笑道:“林虎师兄,其实这种胜负不过是意气之争,何必放在心上?我听说灵华宫择徒极严,除非是师兄这样的大才,否则是不可能入得灵华宫的,所以灵华宫始终人丁寥寥。
我天轮派可是有上千门徒,声势怎同?只消假以时日,压倒灵华宫乃是水到渠成之势。林虎师兄不必多虑。”
林虎思索片刻,双眼一亮,盯着林风,笑道:“林风师弟果然深谋远虑!”
林风被他盯得心中一跳,立刻暗叫糟糕。
林虎又道:“可是话虽是如此说,但心中总是不大痛快。嗯,反正现在无事,灵华宫那三个家伙今日说是游览天轮主峰,应该正在天极池边,走,我们且看看去。”
他也不容林风分说,手一探,已抓住了林风的手,用力一提,就要将他强行拉出房去。
林风下意识身体一晃,身躯刹那间如有万钧之重,足下生根,竟然未被林虎拉动!
林虎大吃一惊,一双眼睛盯着林风看了半天,方才一字一句地道:“林风师弟,难道你有精进了?”
林风忽然想起自己刚进入化劲期时的告诫,如非必要,千万不能向人泄露现在自己的实力,笑了一笑,道:“这都瞒不过你。前两天偶有所悟,所获颇丰,恰好有所进境。想来是运气好吧!”
以林虎现在的境界自然是看不穿林风的真正实力,林风刚想再谦虚一句,哪知道林虎忽然精神一振,道:“如此说来,我们更应该去看看灵华宫那些人了,这就走吧!”
说话间,林风放松身体,被他拉着如飞而去。
天极池位于天轮殿西侧,名为池,实则占地千亩,浩浩荡荡,碧波上飘浮着片片红莲绿荷,更有仙鹤异禽徘徊于湖面水边。湖心处有一座小小凉亭,古雅多姿。亭顶似葫芦朝天,翠瓦覆盖其上,金碧辉煌,流光溢彩。
四角飞檐,翼翼然如雄鹰展翅,腾势欲飞。丹柱之上,更有彩绘之画,色泽艳丽,栩栩如生。整座小亭,精美绝伦自不待言,然其更为玄奇处则在于这一座凉亭竟是浮于空中,距离水面丈许左右。
天极池如此广大,由是也就成了天轮主峰一景。湖边由白色砂石铺就条条小径,穿花绕树,分水过石,雅致中又透着大气。
此时湖边正有数十位青年弟子漫步,与其说在欣赏着这雪峰之上的南国风光,倒不如说是在观赏着逆天而动的宏伟仙迹。
这一群人绝大多数是青年男子,个个仙风道骨,神采风流,显然道行均是不弱。
在天极池另一边,建有数栋高楼,背依苍天,前临阔湖,可谓巍峨壮丽,气势非凡。高楼红柱灰瓦,雕梁画栋。尤其是楼内门窗,双面镂空雕刻着奇花异草,珍禽怪兽,并施以朱漆描金。见此楼,不由顿生高楼画栋耀人间之感。
林虎与林风正立于其中一座高楼的顶楼上,凭栏遥望着那一群游湖的青年。
他们当中小部分是天轮派的弟子,大部分则是各派前来观礼的青年子弟,还有数位中年道长,则是引领灵华宫三人游玩天轮主峰的迎客道人。
玉清、离清二人在人群正中,被一众青年如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
遥遥望去,玉清看似不羁,玉树临风,应对得体,隐隐然有道者之风,令人心折。
顾清仍是那淡淡漠漠的样子,似乎就是山崩于前,她也会无动于衷。
与玉清,顾清身周颇有些空旷,那些青年修士尽管不断地偷偷向她这边瞟上一眼,却无人上前搭讪。
“哼!这些狂蜂浪蝶,就这等心性品志,也想修成大道?”林虎恶狠狠、酸溜溜地评论道。
他这般凭栏遥望,倒是不怕被灵华宫三人发现。
一则是正如他所言,几十只蜜蜂在身边飞着,吵也吵死,那两人哪有多少余力四下观察。二则是在这天极池边,着实立着不少各派长辈或弟子,皆是想看看灵华宫派来与天轮派赌赛的传人究竟是何模样。
林风本是不情不愿地被林虎拖了过来,只是随意向着天极池对面一望,双眼登时再也移不开了。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与林风相处一久,林虎似是有些显出了本性,就连这一句故作老成的批评,也说得隐有荡气回肠之意。
他这边愤世嫉俗的指摘了半天,林风却静悄悄的全无动静。林虎微觉讶异,转头一看,见林风正自盯着玉清,几可说是目不转睛。林虎脸色登时略变,可是他立刻发现林风脸色苍白,表情有异,忙问道:“林风师弟,你怎么了?”
林风猛然一震,长出了一口气,脸色方才红润过来,犹心有余悸地道:“好一个凶厉阴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