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浩姓男子陷入了回忆当中,叶倾城并没有阻拦,而是任他缓缓的诉说,因为他很清楚,这家伙现在很需要一个宣泄自己心中情绪的机会,而现在就是这个机会。虽说大光明宫与蜀山,历来都是水火不容,双方弟子之间仿佛就是仇人一般,但是眼前的这个男子,的确不像是什么恶人,就像他说的,哪怕是正道当中,也是有极恶之人的。
在这期间,他甚至拉低了自己的衣服,让叶倾城看到了那满背的恐怖伤痕,让叶倾城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在之前是有见过一些六畜界当中出来的大光明宫杀手,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身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会和他眼前的这名男子一样的恐怖。
等他说完的时候,已经是半盏茶的功夫之后了,他长叹了一声,只觉得心中的烦闷似乎都已经烟消云散,好像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他在大光明宫当中的经历,也的确很是惊人,但凡能够走到这一步的,谁没有一点机遇?只不过这家伙的运气要比其他人好得多了。
见他已经说完,叶倾城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你是……孔令方,是?”
正一脸微笑着的浩姓男子那笑容忽然凝固住了,很显然,他从来没有想到会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而且对方还是蜀山弟子。
“这个名字,就连我视若父兄一般的师尊都从来没有听闻,整个宗内更是从来没有人听到过,叶兄又是从何处听来的?”他的语气隐隐透露着不善,只怕叶倾城给出的答复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二人便会在这书屋当中径直打起来的样子。
毕竟,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能够在他面前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个名字,对方或许会不会是早就别有用心?亦或者根本不是蜀山的人,而是那幕后黑手的人,他搜集了各个宗派势力弟子的情报,为的就是从各自的软肋下手?浩姓男子的脑海当中闪过无数的可能。
“饶州司马孔杰灭门剥皮案……”叶倾城缓缓说道:“当年发生这个案子时,我才刚刚出生没有多久,还是后来在卷宗上看到的,此案最大的怀疑对象,便是与孔家一直是世仇的饶州本地巨贾孟家,可是却找不到丝毫的线索,再加上孟家当时花了巨资上下打点,而孔家除了一位名为孔令方的公子之外尽皆被山贼屠戮一空,最后此案便不了了之……只是,前些年,我有听到过传闻,说那孟家,竟然被山贼给灭门了,有不少人说那都是天意,也有人说是孟家的冤魂在作崇,当时的我,其实也没有多想,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孔兄你已经大仇得报了。”
“卷宗……”闻言,真名叫做孔令方的消瘦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都没有想到,自己家里的事,竟然被录入了卷宗当中,难怪这个姓叶的捕快能够猜到他的真名。
“也是我疏忽了,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没有被录入卷宗,叶兄,是我失礼了。”
“没什么,其实,我俩还真的挺有缘。”叶倾城感慨道:“我家,是长安的叶家,最开始也是蜀中的名门,只可惜那一年……”
随即,叶倾城便也说起了自己家中的事情,只不过关于自己一些隐私的部分,便直接跳过了,很快的就说到自己在益州假死,而叶天征被押往长安的部分,他也仅仅只说到这个部分,再往后的,就和诉说的内容无关了。
孔令方认真的听叶倾城将事情说完,整个人不由得摇了摇头,只觉得他与叶倾城,真的很有缘,他们两个,真的太像了。
“那么,你的那个叔叔,最后下场如何了?”他问出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不慌,在这之前其实我很好奇,在传闻当中,孟家的那个家主呢?据说他全家上下都被屠戮一空,但是他本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本来以为他应该也死了,而且死得恐怕相当惨,但是在见过你本人之后,我却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猜想了。”
“见过我就不相信自己的猜想?哈哈,叶兄,你未免太相信别人的说辞了,刚才我的确是说,邪道未必没有好人,正道未必没有恶人,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是好人……刚才我说的那些经历,哪一件拿出来不是恶贯满盈?你却还认为我是好人?大光明宫修罗场六畜界出身的杀手,面对灭门的仇人,难道不会用尽各种各样的方法将其折磨致死吗?”
“如果是别人,我会相信,可是你,我不信。”叶倾城的目光十分坚定,让对方都为之愕然。
“理由呢?”
“直觉。”
“又来?!”孔令方有些无语,他自打进入大光明宫以来,见过的人简直犹如过江之卿一般,可是像叶倾城这样的人,还真的是头一次遇到,而且,他猜对了……
看着一脸微笑的叶倾城,一直装得很严肃的孔令方最后还是泄了气,不由得摇了摇头道:“我真的服了你了,不错,孟家家主我最后没有下杀手,他身为罪魁祸首,我要让他一辈子都活在恐惧与孤独当中,我在向他表明了自己身份之后,把他流放到了我们天山山脉附近一座小镇当中。那一晚上的经历,只怕是会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可是叶兄,你终究还是太仁慈了,如果我是你,叶天征就绝对不会放过,不管是出于爱国之心,还是出于对他的复仇,此人与孟家家主不一样,是决不能留的。”
“或许就如同你所说的,我太过仁慈了,如若不是,当初思寒就未必会死……算了不说了,你刚才不是问叶天征的下场吗?当年我假死于夷洲,事情闹得挺大,有不少人甚至要去夺我的尸首,最后导致叶天征未曾押送到长安便被江湖人士劫走,下落不明,恐怕应该是死了,不过还好我有一个表弟,在我查抄叶家之前就被叶天征给送走了,算是没有做绝。”